亏你还有脸说大清体制!不知道多少人顿时腹诽,可是还得整齐的回话:“谢大帅恩典!”一个个的都爬了起来,纷纷入座。能坐在徐一凡身边的,不过寥寥几人,不是商会会长,就是在籍的大官,更有几个外的督抚派来的代表,这个时候才算是正式碰见大忙人海东徐帅。哪怕他们是各地督抚代表,想单独见徐一凡,可也没那么简单!了不起能见着他徐一凡的代表张佩纶就算打发了,今儿借机安排着同席,也有一份慰问的意思。大家伙儿坐在他的旁边,屁股不过挨了半个凳子,在主桌面子有光,可屁股遭罪!
徐一凡举起一杯酒,笑道:“兄弟实在是忙,这等元宵喜庆节日,才算得空和大家一会,在这儿,兄弟先谢谢各位捐的三百万平朝军费,禁卫军数万健儿,兄弟也代表他们同表谢意!”
离他身边不远的是这次的主人,江宁商会的会长,也捐得有道台衔头,更是二品的红顶子,他在旁边陪笑道:“大帅为国全疆,毅然挥军北上,小人等还有什么说的!此等举动,也不过是免告可以无罪,本分而已,大帅后续军费如有小人等可以尽心之处,小人等一定竭力报效!”
徐一凡哈哈一笑:“说得好!你们的本分,就是支持我,而我的本分,就是保住这个国家的尊严!保住这个国家治下子民的富足平安!兄弟自问本心,一路行来,还没有违背这个准则,所以才走到如今这一步,”
他缓缓放下了手中酒杯,负手站了起来,席间所有人全都扬着脸,凝神静气的听他说话,大家下了这么大本钱,也无非就是听徐一凡说几句话而已。外面鞭炮喧天,锣鼓动的,晚晴阁里头,却是安安静静,呼吸可闻,
“国运衰微已极,大家都看在眼里,徐某不才,此身就是要挽国运于即倒!国运具体到大家伙儿的身上,就是家运,没有强国,关税不在手里,土地不在手里,就连财富,都不在自己手里!徐某所做一切,就是要守住这个国家的元气罢了!兄弟知道大家伙儿的意思,既然来了,就说一句爽快话,过去所有种种不快,就算一笔勾销,咱们从头开始!在徐某治下,对大家都是一视同仁,只要你们履行了你们的职责,徐某自然也要对你们善尽保护之责!这个天下,自问谁最能守护住这个国家,徐某当仁不让!”
他的话掷地有声,负手站在那里,凛然生威,所有人都鸦雀无声的静静听着。
徐一凡已经宣布了对他们过去支持荣禄的举动不追究了,而且还隐然表示了,开发两江,他对南洋北洋,还有本土势力一视同仁的态度,当然回报是要全力支持他。不过大家今日所求,也不就是为的这个么?督抚代表们听的又是另外一层意思,徐一凡要保护的,是整个天下,他的鼎革态度,已经表露无遗!大家既然站在了他的船上,看来要好好谋划,如何能在新朝当中,获得更多利益——具体到现时,就是要比谁对他的支持更多!
徐一凡淡淡一笑,又换了个话题:“……再告诉大家一件事情,江南之地,关税独立之事,已经有所眉目。和外国人打交道,自问整个大清,没人超得过兄弟我,总比兄弟辛辛苦苦在朝鲜东北打赢了,还要割地赔款的某些人强吧!不仅江南关税独立有望,就是原来百分之五的关税,也不是没有商量。当然,这一切都要以实力为后盾,需要更富足的国家,需要更强大的军队,需要大家追随我一心同力,好好的把这个国家整治好!一切自身的权益,都要靠我们自强而求得,没有实力和自尊,别人理你个屁!目光总对于内,压制之,摧残之,敲骨吸髓之,对外就是软弱退让,这样的中枢,能保住这个国家权益那才真是有鬼!”
这句话更是震得满座目瞪口呆!
徐一凡话里对朝廷的轻蔑指责就不用说了,反正两边就差彻底撕破脸了,就算他在这里大喊光绪是王八蛋,慈禧是老妖婆,大家也不过就是听着,还要摆出一副听到了真理的表情。可是江南关税独立,并有可能提高百分之五关税的消息,却是如此惊人!这就代表,如果徐一凡说的不是假话,那么列强对于徐一凡的行为,已经有所谅解支持,并且拿出了这等具体的行动!天下强军在他之手,南方督抚多站在他的船上,再有列强谅解支持,这天下,就等于已经在他手中了!
要说徐一凡说的是假话,也不太像,一路行来,他做了多少让人以为不可能的事情!
难道这天下,真的是鼎革在即了?
再思及现在北方传来的消息,那里的一团混乱软弱的样子,只有几个孤臣孽子在苦苦支撑局面,气运谁属,恐怕已经很分明了吧?
江宁商会的会长反应最快,站起来举杯:“为大帅贺!”
徐一凡也一笑举杯,一口饮尽,晚晴阁二楼上,所有人都是举杯饮尽:“为大帅贺!”
那商会会长更是招呼下人:“拿上来!”
晚晴楼下,锣鼓声音加倍的大了起来,无数焰火,冲天而起,几乎将半个江宁城照得通明,
那商会会长恭谨的走到窗前,推开二楼窗户,从主桌的这个视线就可以看到,九条龙灯从四下涌出,汇聚于晚晴楼下,飞舞变换,其中一龙正是苍色,最为巨大,正在中央,其余八龙在旁边翻滚,九龙都不住向楼上垂首摇尾,周围百姓已经是挤得人山人海,要不是白斯文的壮班拼命维持秩序,早就挤了进来,半个江宁城的百姓,似乎都聚于此的!
“徐大帅!徐大帅!”
眼前如此气氛,似有魔力,让知道楼上是谁的百姓自发的呼喊了起来,民心总是随着气运走的,徐一凡强势如此,怎么能不让江宁城百姓与有荣焉?呼喊声一旦响起,就成了彭湃潮水,一浪一浪般席卷过来,无有停歇,
徐一凡神情严肃,缓步走向窗口,陈德和溥仰想拦住他,却被他推开,底下人就看见徐一凡走到了窗口,立正敬了一个禁卫军的军礼,年轻英武若此等的大人物,这个国家有多长时间未曾见到了?
底下已经如颠似狂,成了沸腾的海洋,焰火还在不断的高高升起,在夜空中炸出七彩的颜色,
徐一凡回头一招手,溥仰已经不做声的端了一杯酒上来,递在徐一凡手中,他举杯在手,向着人群,大声祝告:“愿我中华气运,从今日始,蓬勃振作,直垂万代!”
言罢,他又猛的仰首,饮尽杯中酒,
晚晴楼下的欢呼,一下更是提高十倍,在夜空中绵延不绝,直至将整个江宁城完全包裹住!
晚晴楼内,一个督抚的代表,看来是很读过一点书的模样,坐在那儿轻轻的敲着桌子,低声自语:“新朝气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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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如刀,官道两旁,衰黄枯草随风偃伏,天边太阳也是白蒙蒙的,仿佛已经吐不出半点热气。
通口外的官道之上,几十骑健马拼命疾驰,马上骑士,一个个在马背上面都累得直不起腰来了,
马队当中,正是刘坤一,他早就受不得这种颠簸,两个骑术精绝的戈什哈一左一右,都是单手控缰,另外一手从两旁扶持着他,这才算撑到现在。
刘坤一白须飘扬,脸上虽然涂了厚厚的油脂,可还是被刀子一样的寒风吹出了大大小小的裂口,眼睛半闭半睁,只是在咬牙苦撑。
马队驰入丘陵之间,官道在其间变得蜿蜒曲折,丘陵上头,满是枯树,大风吹过,这些枯树枝条颤抖,发出的是近乎呜咽的声音。
不过这丘陵也算稍稍窝住了一点风,一路顶风疾驰的戈什哈们这才算稍稍喘了一口大气。少了寒风迫人,每个人的精神情不自禁的就松懈了一些,这个时候才觉得浑身几乎都快被颠散了。连续三四天,大家除了晚上胡乱休息几个时辰,几乎都在赶路!大家都是壮健汉子,都累得如此,刘老帅怎么支撑得下来的!
连马匹都低声嘶鸣,放缓了脚步。跑了这么久,肚子里面的马料都空了,马是草肚子,饿得快,肚子一空了,连肚带鞍具都不牢了,只是朝两边滑。几匹马干脆停下了脚步,看路边有没有草料,可是如此冬日,连枯草都没有,到哪边寻食。
带队的戈什哈头儿也勒住了马,回头驰向刘坤一,等到了刘坤一身边,老头子勉力睁开眼睛,呵斥道:“怎么停了?”
那戈什哈头儿跟了刘坤一二十多年,这个时候满脸不忍的神色:“老帅,歇歇吧,看着您这样,咱们心疼啊!马也累坏了,得喂喂料,缓缓精神,咱们这三天,赶了小四百里的,咱们无所谓,老帅你身子骨要紧啊!”
刘坤一粗重的喘息了一声,说出来的话语都显得筋疲力尽:“我不要紧,宋庆要紧!早到一步,也许还有挽回的余地,越拖只怕越不堪,朝廷一天比一天弱,可徐一凡,却一天比一天强啊。”
“老帅,您又何必这样辛苦自己?救不了就不要救了,就算徐一凡得了天下,还敢委屈老帅你不成?谁还不知道,这朝廷没得救了!”
戈什哈头儿再也按捺不住,大声的吼了出来。周围的戈什哈们个个不语,可是看他们表情,也是赞同这番话的。他们久在刘坤一身边当差,也算是靠近中枢,刘坤一又有一个喜欢教手下读书的习惯,他们这些戈什哈,算是肚子里头有点墨水。朝廷不行,全天下都知道,可是就是因为更没有一个能慑服天下的豪杰出现,才拖到现在。徐一凡崛起,朝廷却是昏招迭出,气运谁属,已经可以说分明得很了。要不是这朝廷衰弱到了极点,徐一凡会几年之内久走到这一步?挽末世气运,本来就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连李鸿章也不过就是敷衍了二十年,敷衍不下去干脆回家,刘坤一还能强过李鸿章不成?
刘坤一看看他们,长叹一声:“拿水。”
身边戈什哈掏出水葫芦,葫芦口却被冰裹上,用小刀敲开冰层,这才费力的打开盖子,刘坤一接过来喝了一口,冰冷的水冻得他一个哆嗦,却也精神一振。
“你们不能拦着我老头子当孤臣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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