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马不乘坐。怎么可以凭着万乘的尊位、四海的富贵,如此重要的宗庙,如此之大的社稷,而轻率地去循蹈小术,做游戏玩耍的事呢?如果你学尽我的道术,必将揣着玉玺走进别人家,被困在平常人的服饰之中。”玄宗大怒,骂他。于是他就跑进殿柱子里,数落玄宗的过错。玄宗更怒,把殿柱打破,又换了一根柱子。他又进到柱脚石中。玄宗又下令换了柱脚石,把换下来的柱脚石打碎成几十片,全都有罗公远的形迹。玄宗向他道歉,才恢复正常。玄宗后来又硬要学隐形之术,劝阻不了,就只好教他。然而玄宗隐身,常有隐不尽的地方,或者露出裙带来,或者露出形迹来。玄宗生气,把罗公远杀了。此后过了几年,中使辅仙玉奉使进入蜀地,见到罗公远在黑水的道路上。他披着云霞缝补成的衣帔,拄着手杖慢慢行走。仙玉策马追赶,常常只离他十几步,却不能追上他。仙玉喊道:“罗天师周游四方,心满意足,难道不记得在宫中相识的朋友吗?”罗公远这才站下回头看着仙玉。仙玉下马拜谒之后,二人一起走了几里,官道旁边有一条长长的溪流,溪旁有一块巨石,二人一起渡过溪流,坐到巨石上。罗公远对仙玉说:“我栖息在山野之中,把修炼本性当作主要任务。我从晋朝咸和年进入蜀地,在各大山之中访师求教,长期隐藏姓名和踪迹。听说皇上喜欢道教崇尚玄学,我就舍弃了山间美景和行动自由的乐趣,冒着尘世间又腥又膻又臭的道路,将行迹混以鸡鸭群中,窥视小虫子的处境。我之所以不知疲倦地这样做,是想要用最崇高的道理,教导皇帝罢了。皇上把我迎到别殿,急忙向我索要灵药。我告诉他,人间的腑脏,充满荤血,‘三田’还没虚,‘六气’还没洁,请等到以后再给,以十年为期限。但是他不守信用,砍了我的脑袋,多么可怕呀!然而就是得道成仙的人,我与道和气混合在一起,怎么能用世俗间的兵刃水火加害我呢?我只考虑到他毕竟是一代天子,又与我有一段旧交,想亲自引度他。这眷眷之情,一直不能了却。”于是,罗公远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对仙玉说:“可以把这信交给皇上,就说我姓维,名厶遠,是静真先生的弟子,皇上一定会明白的。”说完就离去。他还把蜀地的当归让仙玉捎给皇帝。于是他就不见了。辅仙玉回到京中,把信和东西全交给皇帝。玄宗看了信,惘然不乐。辅仙玉退出去,罗公远已经来到,于是就领他去见皇上。玄宗说:“先生为什么要改换姓名呢?”罗公远回答说:“陛下曾经砍去我的头,所以才改。罗字去了头,是维字;公字去了头,是厶字;远字去了头,是遠字。”玄宗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过错,希望原谅他的罪过。罗公远高兴地说:“开个玩笑而已!得道成仙的人,天塌地陷等自然灾害尚且不怕,何况兵刃之类,怎么能害了我呢?”改日,玄宗又向罗公远请求长生不老之药。罗公远说:“经书里有这内心的杂念,穿草衣吃树叶,不是至高地位的人所能做到的。”于是他把八首《三峰歌》献给唐玄宗。其大意是“玄素黄赤还婴溯流”方面的事。唐玄宗按照要求去做,一年多以后,神情飘逸,精气旺成,年龄更高了,精力却不减。一年多以后,罗公远离去,不知他去了什么地方。天宝年末,玄宗幸游蜀地避难,罗公远又在剑门迎接皇驾,护送到成都,然后拂衣而去。等到玄宗从蜀地回京城,才明白他给自己送来蜀地当归的意思。
仆仆先生
仆仆先生,不知何许人也,自云姓仆名仆,莫知其所由来。家于光州乐安县黄土山,凡三十余年,精思饵杏丹,衣服饮食如常人,卖药为业。开元三年,前无棣县令王滔寓居黄土山下,先生过之。滔命男弁为主,善待之。先生因授以杏丹术。时弁舅吴明珪为光州别驾,弁在珪舍。顷之,先生乘云而度,人吏数万皆睹之。弁乃仰告曰:“先生教弁丹术未成,奈何舍我而去。”时先生乘云而度,已十五过矣,人莫测;及弁与言,观者皆愕。或以告刺史李休光。休光召明珪而诘之曰:“子之甥乃与妖者友,子当执。”其舅因令弁往召之,弁至舍而先生至,具以状白。先生曰:“余道者,不欲与官人相遇。”弁曰:“彼致礼,便当化之;如妄动失节,当威之,使心伏于道。不亦可乎!”先生曰:“善”。乃诣休光府。休光踞见,且诟曰:“若仙当遂往矣;今去而复来,妖也。”先生曰:“麻姑、蔡经、王方平、孔申、二茅之属,问道于余,余说之未毕,故止,非他也。”休光愈怒,叱左右执之。龙虎见于侧,先生乘之而去,去地丈余,玄云四合,斯须雷电大至,碎庭槐十余株,府舍皆震坏。观者无不奔溃,休光惧而走,失头巾。直吏收头巾。引妻子跣出府,因徙宅焉。休光以状闻。玄宗乃诏改乐安县为仙居县,就先生所居舍置仙堂观,以黄土村为仙堂府,县尉严正诲护营筑焉,度王弁为观主,兼谏议大夫,号通真先生。弁因饵杏丹却老,至大历十四年,凡六十六岁,而状可四十余,筋力称是。其后果州女子谢自然,白日上升。当自然学道时,神仙频降,有姓崔者,亦云名崔,有姓杜者,亦云名杜,其诸姓亦尔,则与仆仆先生姓名相类矣。无乃神仙降于人间,不欲以姓名行于时俗乎。后有人于义阳郊行者,日暮不达前村,忽见道旁草舍,因往投宿。室中唯一老人,问客所以。答曰:“天阴日短,至此昏黑,欲求一宿。”老人云:“宿即不妨,但无食耳。”久之,客苦饥甚。老人与药数丸,食之便饱。既明辞去,及其还也,忽见老人乘五色云,去地数十丈。客便遽礼,望之渐远。客至安陆,多为人说之,县官以为惑众,系而诘之。客云:“实见神仙。”然无以自免,乃向空祝曰:“仙公何事见,今受不测之罪。”言讫,有五色云自北方来,老人在云中坐,客方见释,县官再拜。问其姓氏。老人曰:“仆仆野人也,有何姓名。”州司画图奏闻。敕令于草屋之所,立仆仆先生庙,今见在。(出《异闻集》及《广异记》)
【译文】
不知道仆仆先生是什么地方人。他自己说姓仆名仆,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他的家在光州乐安县黄土山。他共用去三十多年的时间,精心研制出一种叫做“杏丹”的药,自己食用。他穿衣吃饭与平常人一样,以卖药为业。开元三年,以前的无棣县县令王滔住在黄土山下。仆仆先生从王家门前经过,王滔让儿子王弁以主人的身份很好地款待了仆仆先生,仆仆先生就把杏丹术传授给王弁。那时王弁的舅舅吴明珪是光州别驾,王弁住在吴明珪家里。一会儿,仆仆先生乘着云朵而过,官吏百姓上万人都看到了。王弁仰脸对仆仆先生说:“先生教我杏丹术还没有教成,为什么弃我而去呢?”那时仆仆先生乘着云朵已经走过十五次了,人们没有知道是怎么回事的。等到王弁与他说话,见到的人都很惊愕,有人把这事报告给刺史李休光。李休光把吴明珪叫来问他说:“你的外甥居然和妖怪交朋友,你应该把他抓起来。”王弁的舅勇于是就让王弁把仆仆先生找来。王弁去到仆仆先生家中时,仆仆先生也回到家中。王弁详细地说明了事情的经过。仆仆先生说:“我是道人,不想和当官的接触。”王弁说:“他们对你有礼貌,你就应该感化他们,他们如果失礼妄动,就应该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使他们对道家心服口服,不也很好吗?”仆仆先生说:“也好。”于是就来到李休光府中。李休光没有站起来接见他,而且还骂他说:“你如果是神仙应当立即就离去了,现在去而复返,一定是妖怪!”仆仆先生说:“麻姑、蔡经、王方平、孔申、二茅等人,都向我请教道术,我没有讲完,就住下了,不是因为别的。”李休光更生气,喝令左右把他拿下。这时候有龙虎出现在仆仆先生身边,他骑上去就离地而去。离地一丈多高的时候,黑云四起,顷刻间雷电大作,击碎院子里的十几棵槐树,房舍全都震坏,围观的人没有不奔逃的。李休光吓得逃跑,头巾都跑丢了。他让一个小官为他收起头巾,自己领着妻子儿女光着脚跑出府门。因此他搬家到别处去住了。李休光把这事儿写成奏章报给皇上,唐玄宗就下令改称乐安县为仙居县,在仆仆先生住的地方建了仙堂观,把黄土村改为仙堂村,让县尉严正诲看护营地施工建筑,让王弁做仙堂观观主兼谏议大夫,名号叫通真先生。王弁因为服用杏丹,推迟了衰老,到大历十四年,他已经六十六岁,而形貌还像四十多岁,力气也和四十多岁的人相当。这以后有一位叫谢自然的果州女子,白日里升天成仙。当年谢自然学习道术的时候,众神仙频频下降。有一个姓崔的,也说名字叫崔;有一个姓杜的也说名字叫杜。其他各种姓氏的人也这样,这就和仆仆先生的姓名类似了。莫非神仙来到人间,不想把姓名留传在世俗间。后来有一个在义阳郊外走路的人,天晚了还没走到前村,忽然见道旁有一所草房,就前去投宿。屋里只有一位老人。老人问他来干什么,他说:“天阴,白天的时间又短,走到这儿天就黑了,想借住一宿。”老人说:“宿是可以的,只是没有吃的东西。”过了挺长时间,这个投宿的客人饿得难受,老人就送给他几丸药,吃了就饱了,天亮后离去。等到他回来,忽然看到老人驾着五色的云朵,离地几十丈,他便急忙下拜行礼,望着老人渐渐飘远。他来到安陆,多次向人们说起这事,县官以为他是谣言惑众,把他捉去盘问。他说他确实是看过神仙。但是他没有办法解脱,他就向空中祷告说:“老神仙因为什么事让我看见了,如今让我受这意外的罪!”说完,有五色的云朵从北方飘来,老人就坐在那云中,他这才被释放。县官又向老人下拜,问老人的姓名。老人说:“我是仆仆野人,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