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京有张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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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京有张床- 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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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慌忙奔向她,她瑟瑟发抖,不停咳嗽,清鼻涕也流出来,见我若无其事地往前走。我试图给她穿上呢大衣,她一边走一边挣扎,终于穿上了。我一声不吭地给她送上纸巾,她一声不吭地清理脸上。旁人看着我们,犹如看两个不明生物。一声不吭走到公汽站,我说打车回“家”吧,小羽不理我,我说了几次她才噎了我一句:“你真有钱!”

上车后被挤成夹心肉饼。我一手抓住吊环,一手搂住小羽的腰摇摇晃晃。小羽目光凝滞,一言不发,任凭眼泪如断线珍珠流下来,成了车上一景。几个看我的IT精英型民工,眼神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谴责和鄙夷,活像我是个暴殄天物的恶兽。

一直到北太平庄才找到座位,小羽深埋在我的腿上,微微抽泣着。摇到安贞桥,她说她去姥姥家,下车了。一路上我心如死灰。整夜无眠,我是不是太操蛋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不过两千来块钱的事儿嘛。次日我还在床上反省,小羽来了,不说话,收拾她的东西。我有些慌乱,拦她,她说:“分手吧。”

“你毛病吧?”

“你才毛病呢。”她又热泪盈眶了,“我不知道为啥要跟你在一起。”

“啥意思啊你?”

“你说啥意思?”她把衣服塞进一个提包,气呼呼地说,“你这人吧,自私,不浪漫,穷酸,还拧巴(注:拧巴,北京方言,此处指固执,死脑筋。)。”

我夺过她的提包,开始狡辩:“我自私?有点,更准确地说那叫自恋,你不自恋吗?我穷但一点儿也不酸,我知道这不光荣,可我不是在努力嘛?”

“你努力,你的确很努力,都是费力不讨好,有啥效果?被别人耍了还不知道。”

“合同不是又重签了吗,也没白费功夫嘛。”

她哼了一声,指指赤裸的我:“老大,能不能先穿上衣服裤子?京广、嘉里里边看着你呢。”

“我在暗处他们在明处,看个鸟啊!就算看了又咋啦?自个家!也就这点自由了。——还有啥罪状来着?”

“拧巴,不浪漫。”

“我拧巴?一根筋?那是意志顽强。”我开始搂紧她,在她身上磨蹭,“我不够浪漫但我散漫。这罪名大了去了,你倒是教教我吧。”

“躲开!”她挣脱我,骂道,“你只知道性,不知道情。”

“这是密不可分的!”我义正词严,“你拿我当牲口啊?”

“就是。你说说,我们认识快三年了,你给我送过一枝花吗?”

我心里一咯噔,嘴上却大笑:“就为这事儿啊?啥记性啊,你忘了我是怎么在大街上傻乎乎地拿着一捆花追你的,还把狼给招来啦。我没跟你算账呢,还跟我臭来劲了。”

她扑哧一下:“那是你粉丝送你的,你看你多牛啊,拿着二手玫瑰来糊弄女朋友,您——好意思吗?”

“还耿耿于怀啊?”

“我犯得着吗,除了恶心没别的。”

“你等着啊。”我把她按坐在电脑旁,打开电脑,“你先上网,等我一会。”

“臭流氓,你干嘛?”小羽一边挣扎一边打开网页。

我草草穿上衣服下楼去。槐树街虽小,却应有尽有,街头就有个鲜花店,虽然和女人街大暖房花圃相比天壤之别,却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玫瑰就摆门口。

我先去餐馆订餐,再去花店。红玫瑰成色不错,花瓣上还有露珠,老板说刚送过来的。我买了十九束,连装饰正好两百块。想起“家”中口粮已经告罄,到粮店买了一袋东北大米,外加几把挂面一瓶酱油。我将五十斤重的大米抗在肩上,一手扶着,其余的一手搂尽,气喘吁吁摇摇晃晃地爬上六楼。

“这农民伯伯是谁啊?”开车后的小羽一脸惊愕,接过沉沉的袋子,我再卸下大米。我拍拍手说:“咋样,这够浪漫了吧——这叫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两手都要硬。”

小羽看着怒放的玫瑰,又看看灰扑扑兴致勃勃的我,哭笑不得:“您真是个农民啊!”

“今天才知道啊?农民咋啦,农民最懂生活,啥时播种,啥时浇水,啥时除草啥时施肥啥时收获,北京话怎么讲来着——门儿清。”我嬉笑着说。小羽嗅了嗅玫瑰,高高兴兴找来一只瓶子,盛进水,将玫瑰插进去。我洗漱完毕,双手搭在小羽肩上:“我知道你为啥给我来这一手,还不是为了中关村的事嘛,有话直说嘛。”

“嘴巴都磨破了,起泡啦。”她撅起嘴皮,果然起泡了。我颇为愧疚,一拍脑门:“昨天老公糊涂,现在是难得糊涂。”

“啊,你同意啦?”她惊喜地问,我点头:“吃了午饭就去。”

“老公你太好啦。”小羽破涕为笑,“吃午饭还早了点吧?”

“那就先吃你吧。”我拥小羽入怀,小羽挣扎:“流氓!拉下窗帘!”

我剥开她像剥开一个笋子……小羽和我并列站在镜子前,我们看着自己一丝不挂的镜像,犹如看着两个生物标本。我说别看了,爱看镜子的人都自恋成癖,顾影自怜。小羽摆弄着身子:“看看你老婆,丰乳细腰翘臀,皮肤白白嫩嫩,日本豆腐似的,哪儿去找这么火辣的身材?”

我涎着脸说:“我们这配置性价比最高。”

“就臭美吧。”小羽说,拍拍我的腹部,“不过你这把年龄,没肚腩倒还不错,现在的Office(办公室)男人,那体型,整个儿一河北鸭梨。”

我揽过小羽,滑向床边:“这也有你的功劳呢!”

“流氓!”小羽像一条活蹦乱跳的金鱼,被放进了水池,快活地扑腾着。

4

雪儿的突然到来我有些意外,想想她远道而来还是见见吧。为避免误会,没对小羽说。雪儿暂住鼓楼她表妹媛媛那里。雪儿比在蒙城更打扮入时了,川妹子的白嫩皮肤、水灵眼睛和小巧玲珑煞是惹眼。先在鼓楼周边逛了逛,又去逛前门大栅栏。她不时无意识地挽我胳膊,均被我有意识地松开了。逛了一阵,找了一家餐馆。

一坐下来雪儿就说:“说请你客说了好几年了,居然来京请了,先说好我请客啊。”

“你请啥客,我是地主嘛!”我说,“你的茶楼呢,生意还可以吧?”

“让人守着,小店,没指望赚啥钱。”她说,又摇摇我的手,像很多刚来北京的南方人那样说别点多了,“北京菜太难吃了,简直浪费钱啊!”

我让她过目菜单,她摆摆手说算了,将菜单转递服务员,随意问:“那你来京啥目的呢?”

雪儿扑哧一笑:“笑死我了,好像我是来北京搞破坏的。”

“好不容易轮到我来充大个了。”我笑笑,“每个人都是潜在的罪犯。”

“你也拿自己当北京人了。伟大首都,我来看看不行吗?”雪儿笑,又反问,“你女朋友咋样?”

“她挺好,加班,忙。”

“你们快结婚了吧?”我点点头,雪儿欲言又止,嘿嘿地笑,“你——?”

“有话就说,有那个就——”

雪儿顿了顿,小心翼翼:“你现在——生理、心理都没问题了吧?”

“你还记着这个呢?”我呵呵笑着,“现在都成问题了。”

“不会吧,守着那么靓的北京女孩。”她一脸纳闷,我挥挥手:“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吧,有小孩了吧?”

“没有,他没那个能力。”雪儿脱口而出。我有些吃惊,她扑哧一笑,“他和你是反的——和你以前啊,你现在我哪知道?他是心理没问题生理有问题。”

“不可能吧妹妹!”我叫起来,看看四周,又压低声音,“原来你嫁了个闺阁之臣啊!”

“你说啥,龟公?”雪儿一头雾水,我笑:“还龟公呢,司马迁知道吗?”

“中学生都知道。”

“他受啥刑?”我一脸坏笑,雪儿红晕泛起:“跟我有啥关系啊?”

“司马迁自称闺阁之臣,自谦之辞。”我口无遮拦。我看见雪儿脸上晃过一丝尴尬和痛苦,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就问,“没看过医生吗?”

“医院都看遍了,偏方都试完了,A片都看麻木了,没治。”雪儿一脸无奈,我做抱打不平状:“这不是损人还不利己吗?你——都没验个货啥的?”

雪儿忿忿地说:“他是为了结婚而结婚的,压力太大,根本没给我验货的机会。”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我同情地说,“也够冤的,可以退货嘛。这话我说过分了,这是你们的私事。”

“没事,都这么说。我和他早就互相尊重主权互不干涉内政了。”她无所谓的样子。

再提到“来京目的”,雪儿闪烁其词,说看看有啥机会。表妹劝她去卖房,她还是雪儿带入这个行业的呢。媛媛才来北京三年就买房了,还顺带把自己也给推销出去了,嫁了一个有正当职业的北京人。

“这个城市什么样的故事都可能发生,有的很精彩,有的很无奈。”我深有感触,“女人有优势啊,美女更有威力了,你表妹现在越来越像个女人了。”

“我呢,她一直没我好看。”雪儿说,又赶紧补充,“不是自夸啊,大家一致认为。”

我看着焕然一新的雪儿:“你也比以前好看多了,以前没长开,现在像熟透了的樱桃,知性女人味道。”

“是吗?”这评价雪儿非常受用,左看看右看看自己的双肩,上看看一绺刘海,下看看丰满的胸脯,“作家说话就是不同。”

饭后我抢着买了单,陪她去逛西单,买衣服。这一带商铺密集,人头攒动。电车汽车音像店的音乐、建筑工地的机械声和游客的大呼小叫,农贸市场似的。一些店铺外站着统一着装的导购员,以整齐划一的鼓掌声和吆喝声揽客,震耳欲聋。这独特的推销法把雪儿吓了一跳。相比而言,王府井店家虽然贼贵,安静得多。

忽然我被一只手从后面拽住,差点一个趔趄,我正要发作,一看却是朱虹云。原来她和新男友在这里开了一小店。她给我指了指店内一中年男子说那就是她老公,和王磊相比,此人堪称猥琐。我拿她开涮:“都当老板了,乱拉人的毛病还是不改啊?咋不去当城管啊?”

“我咋乱拉人了?拉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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