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京有张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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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京有张床-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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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关键时候把持住了。

主人意气风发地介绍小区环境、房子设计和装修中一些细节和优势,犹嫌不足几个无伤大雅的小瑕疵,如马桶不是进口的,厨房设计中西合璧不够完美,听得我们舌头乍起眼睛发绿。李皓杞人忧天地问他们旧房子咋办。

“准备租出去,或卖了。”妇唱后夫随,轻描淡写:“你们买吗?我只收现在市价,不收装修费,也就百十万。”

我说:“你看上我身上哪个零件了,咱们来个易货贸易咋样?”

“可惜你身上的零件他都有了。”杨夫人笑说,曲峰一脸坏笑接话茬:“型号标号性能还是有差异的。就说硬火来,美国造、中国造小日本造俄罗斯造都不一样。”

杨星辰笑:“我还是喜欢橡皮弹弓和三八大盖汉阳造。”

喝了一会茶,说说笑笑下楼。杨星辰开着“马自达”,曲峰照例开着军用吉普,直奔中央商务区一栋新开盘的大厦。这新盘的开发商口无遮拦,极尽伤害房奴感情之能事,臭名昭著,在网上牢牢占据“中国人民最想揍的人”前三甲。李皓责备:“哥们,你咋买袁大炮的房啊?”

我也附和:“是啊,你这叫助纣为虐啊。”

“你们不是最先这样骂我们的。”陈菊和杨星辰一起笑起来,杨星辰解释说,买了才知道,下次不买他的了,省得跟着挨骂。

“还有下次呢,这是买大白菜还是买烤串呢?”李皓吐了吐舌头。

“不买房咋办?总不可能往股市里砸吧。”杨星辰说,我的心口隐隐作痛,小羽对我怒目而视。

有些楼层还在装修,也有新公司入住。杨总的公司居然有两百多平,基本装修完毕,几个专业人员正紧张调试监控设备。和大多数公司格局一样,几个小房间围着一个大厅,大厅里摆满了蜂窝状的员工隔断。老板一间屋子,十五平吧,旋转黑皮高背老板椅,大而漂亮的橘红木质办公桌,台式和笔记本电脑各一台。百叶窗遮住了半面墙,可随时监视员工。我问杨总何时开张大吉,他说刚招了十多个,过了一把刁难他们的瘾。这鸡毛小店居然来了一个MBA,是骡子是马还不知道呢。

“要不小羽也来你公司吧。”我脱口而出,杨还没回话,小羽就抢过去:“给朋友打工,一大忌。”

“看,请也请不来呢。除非我和戈总闹掰了或你们闹掰了。”杨星辰说。陈菊制止,不能说点好听的啊?

一间辟为多功能会议室,摆放着椭圆形桌子和皮质椅子,墙角一个立式黑板,墙上一个屏幕,桌上放着墙上悬挂着投影仪麦克风等影像设备,一水儿新崭崭的。和其他公司不同,杨老板果然如几年前所言,专辟一间纪念馆,命名“峥嵘岁月”。里面堆满了破桌椅沙发破电暖器电话传真机计算器破地球仪公文包文件夹破茶壶茶杯等物事,和这漂亮房子极不和谐。陈菊说,现在还比较乱,已经订了展柜,马上就安装。

“你这是用金箩筐来装破烂啊!”曲峰乐不可支。杨星辰抚摸着这些破铜烂铁,活像老军人伫立于军事博物馆里当年耍弄过的大刀长矛盒子枪:“你们别小看这些破烂,没它们就没我的今天。”

陈菊说:“就差戈海洋拿去的那台破电脑了。”

我赶紧说,马上还你,一台电脑还是买得起的。杨星辰说:“别急,你还没写出一部伟大作品来呢。我们以前不是说了吗,这台电脑是有来历的,你要给它增值啊哥们!”

“你们这么一说,老戈压力很大啊。”小羽说。

“你们没贷款吧?”曲峰问。

“我这人向来是量体裁衣,现在只有别人欠我的。”杨星辰说。

曲峰小心翼翼地问:“哥们,你到底有多少资产啊?”

杨星辰不置可否地笑笑,指着周围林立的写字楼说:“在这一片,谁也不敢说自己多牛逼。我也就一小小鸟,在这片钢筋水泥丛某个角落扎了个巢,机会来了就伸出脖子啄两口,没机会咱就筑巢打瞌睡。”

李皓跑进会议室拿过麦克风,像电视财经记者面对大亨一脸媚笑凑上去,拿腔捏调:“杨董,经过短短几年的打拼,年纪轻轻的您就由四川边远山区的穷小子发展成君临长安街坐拥CBD遥望天安门的国际贸易企业老总,请问,此刻您感受如何?”

我们捧腹大笑,杨星辰煞有介事:“我纠正一句,更准确地说,我是从这个大磨盘的边缘逆势挣扎了到了中枢,暂时可以喘口气而已,我一刻也不敢大意,要不随时可能被轰出这幢大楼碾得粉碎抛出磨盘。我要强调一句,我拿的还是暂住证,严格地说是B证,B证并不说明你牛逼,只具备装B的本钱。”

我抢过话筒问:“那么作为一个成功的装B人士,您对装C有何高见?”

杨总咳嗽一下,略做思忖状,说:“这项政策太英明了,我们不是学辩证法吗?其实任何事情都是暂时的,人生是短暂的。拿了北京户口甚至美国绿卡,你就不朽了吗?眼睛一闭一睁一天过去了,眼睛一闭不睁一辈子过去了。不是吗?高楼大厦都是临时住所,一尺大的骨灰盒才是你永恒的家……”

李皓抢过麦克风,挤出一脸李莲英状:“杨总真有思想嘢!看来杨总对暂住在自己的豪宅中并不在乎。”

“谁说我不在乎我TMD跟他急!”杨星辰抢过麦克风气咻咻地说,“我已经纳了那么多年的税,凭啥还让我装B,装B不累啊?你不给我换成A我就换护照,老子不差钱,老子懂英语,假洋鬼子也装得了!Fuck!(去你妈的!)”

我凑近麦克风插了一句:“这就叫钱多人不傻!”

“装B人士都是性情中人啊!”李皓面对观众点评一句,又将麦克风凑向杨总,“请问您的座右铭是?”

“装B总是难免的何必一本正经。我是一只小小鸟。”杨星辰呵呵一笑,“I’m just a tiny; tiny bird。”

李皓双手一举“哇”了一声,继续问:“每一只成功的雄性小鸟背后——不好意思打个比方——都有一只雌性小鸟。请问,您有这样一位小鸟吗?”

“还小鸟依人呢!”杨星辰傻傻地笑一下,拉拉衣领,“嗯——,你还是问她吧。”

李皓又把麦克风转向杨夫人,陈菊嘻嘻哈哈地躲开了,李皓打趣:“杨总的爱情鸟她飞——走——啦——”

一向说话中气十足的曲峰也软下来了:“杨总,我还是来给您站岗吧,成功人士安全要紧。”

杨星辰呵呵大笑:“堂堂少校给一小老板站岗,我哪敢当啊?挂着硬火,顾客肯定给吓跑了,以为我不是被军管了就是改卖军火了。”

曲峰感叹:“哥们太穷啦,可怜巴巴几个军饷,现在还住营房呢。”

陈菊笑:“您不做奉献,咱们咋过幸福生活啊?”

“你带上一个排——一个班就够了,去和运钞车实弹演习一次就足够啦。”我像个参谋一样提示他,小羽说:“你们别听他胡说,他一贯病急乱投医,脑子又发烧啦。”

看完写字楼,杨星辰请我们吃大连海鲜,指指夫人的肚子说:“你们没看出来吗,——我快要当爸爸啦!”

惊讶之余,曲峰打趣:“大老爷们谁没事盯着女士肚子看啊?”

杨夫人果然腹部微耸,大家纷纷祝贺双喜临门。曲夫人说:“这年头还真是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嫁得好不如生得好,最幸福的就是嫂子肚子里的那小东西了,还没生下来就千万富豪。”

杨星辰夫妇成对角线一样幸福地笑着,陈菊幸福地抚摸着腹部那个还未成型的千万富翁。

3

我终于鼓起勇气查股市账户余额,居然是一笔糊涂账。十年来不停注资,手头紧了也割肉,很多交割都没记录了,具体投了多少亏了多少都不知道了。余额不到二十,即使不算利息和通货膨胀,被套百分之八十以上是毋庸置疑的。

小羽没一分积蓄,她所谓的创业也是赔钱赚吆喝。她父母表示最多可拿出十万块给我们成家,被我谢绝了。大家都不宽裕。杨星辰有钱,实在不好开口,心里没底。这世界上的朋友分为可以借钱的和不能借钱的,在无法确定关系前,最好不要冒险,否则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了。生意人把朋友和利益分得门儿清,吃吃喝喝没问题,除了他哭着喊着借给你,你TMD就别乱动心思。

贷款是肯定的了,这又涉及到我的贷款资格问题。像我这样的“三无”人员,除了收容所遣送站沙子场,到哪儿都难以成为座上宾。果然,听了我的简单陈述,银行人员说我收入不稳未来不明,股票因为不是发烧就是窜稀也无法做抵押。不过,急于完成业绩的信贷员给我出了个主意:要么找一个稳定工作——暗示只要有一张工资证明就行;要么找一担保人。我没去找杨星辰,而是腆着脸找到久未联系的刘显聪,我想就算兼职,毕竟打了几天工嘛。我把事情上升到安家立业和谐社会科学发展观的高度,并强调像我这样的破罐子王老五,这是最后一次成家机会了。

刘显聪为我能在北京安家高兴,但没当即答应。忐忑不安等了一周,他答应为我开个工资证明,职位是文化顾问,月薪八千;同时私下拟定协议,公司不为我承担任何连带责任。我鸡啄米似的点头,签字画押。

我们开始看房了。可承受的是单价八千面积一百平以内,即使首付百分之三十,也要二十来万。这是清水房,装修和家具这些都顾不上了。四环以内或八十平米以上没戏了,留在城八区内就阿弥陀佛了。

第一家楼盘就让我们傻眼了。弯弯曲曲的队伍足有篮球场大,等着拿号交订金,奇怪的是队伍里有很多民工和社会闲散人员模样的人。排到腰酸背痛腿抽筋,却在队伍还有一半时突然通知没号了,人们骂骂咧咧地散去。一些人开始在旁边以三千的价格偷偷兜售房号,减价到一千五没人搭理;到一千块,买者寥寥无几;减到五百时,人们一拥而上,我也抢了一张。

可是轮到我们才知道,这五百块算白花了,因为这些开发商均以最低价打广告先把你忽悠来,而那最低价的房子,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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