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克尚闻言面色稍变,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惧色,心里闪过一道锋利如剑的白色身影,一时间竟有些气衰。
实际上,夏克尚对自己这次的惊险遭遇还心有余悸、神思不属,否则依照他的性子,这次夏家武馆损失这么重、自己的两个儿子一死一废,恐怕早已雷霆大怒,状若疯狂了。
但此时耳听儿子的询问,他反而露出了一丝落寞:“这次,唉,不说也罢,那人不是我们夏家可以招惹的。虽说因为挺身挡剑,获得了拓兰大人的信任,可也被因此推上了对抗马肃的先锋位置上,今后的路,不好走啊。”
夏飞剑听到父亲不在纠缠于对付陈潜,松了口气,对夏克尚流露的落寞之情却没有丝毫在意。
未曾料到,夏克尚忽的话锋一转,再次说道:“说起来,陈家镖局虽说已被逐出陈震凉的大宅,但打断骨头连着筋,如果以此为突破口的话,说不定能再陈震凉身上做做文章、敲山震虎,毕竟这老家伙是马肃的亲信心腹。”
夏克尚说着,注意到了儿子脸上的怪异表情,那是夹杂着痛恨和恐惧的表情,于是他心头一动,终于板起脸来,沉声道:“你该不会是怕了陈潜那乳臭小儿了吧!”
“怎怎怎么会!”
像是被直接叫破了心事,夏飞剑脸色大变,躲躲闪闪的道:“只是那陈潜狡猾、凶残,而且疯狂无比,不计后果,敢一人独抗一队马匪,可谓杀人不眨眼,是个十足十的亡命之徒!孩儿在想,如果真要对付他,一定要确保一次性斩草除根,不然他肯定会不断报复的!”
“夏飞剑!”
夏飞剑的话被一声怒喝止住了。
夏克尚急促的喘息着,暴喝牵动了他的伤口,脸上表情痛苦,可看着儿子脸上难以掩盖的恐惧之色,他又感到一阵愤怒。
“他陈潜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毫无根基的外来户,别说这旱州,就算是整个西北他也排不上号!这样一个人,杀了夏豹,伤了我夏克尚的儿子,更是大闹武馆,损失惨重,这种小卒,如果不是能用来敲打陈老匹夫,我今天一回来就会铲除了他!”
夏克尚一边说,一边剧烈咳嗽起来,身旁仆人连忙上前为他抚胸捶背。
过了好一会,夏克尚缓过劲来,看向夏飞剑的目光越见默然。
“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一个不知哪冒出来的无名小卒都让你如此畏惧,正好,你现在受了重伤,以后安心疗养,家里的事情,就不要掺合了,你大哥已经收信归来,这对付陈家和马肃的事情,就交给他了。”
说着,夏克尚起身向外走去。
“爹!”
夏飞剑惨叫一声,不过夏克尚没有丝毫理会,迈步离开了房间。
夏府一时间沉寂了起来。
夜色降临。
整个旱州城也慢慢静了下来。
繁星、月光,斗转星移,转眼天亮。
陈家镖局,静室。
陈潜睁开了眼睛,起身而坐,叹了口气。
“还是不行,依旧不能踏上识塔第二层的第二级台阶,无论用何方法都会被一股大力直接排斥出去,越是用力踏落,排斥力越是庞大,看来有些关窍还没能搞清楚,嗯,根源应该还是在味觉上。”
想到这,陈潜忽的一笑,脸上现出释然之色。
“只是这排斥力虽然恐怖,能将我的意识体整个的弹飞,可却也是磨砺的意志的绝好材料,一边尝试踏台阶,一边坚持抵抗,再以意识体运劲行招,久而久之,这潜意识里面也就有了条件反射,那蕴内层的第二步血气练透、劲力反弹也就成了!”
练武不仅要练打人,也要练挨打,陈潜从自己得到的信息中进行了分析,觉得这劲力反弹应该就是挨打挨出来的,需要长年累月、水滴石穿的坚持才行,他自然不怕持之以恒,可是如今危机在侧,能早一刻掌握,就多一分保障。
心里想着,陈潜忽然抬起手,一拳击出。
呼!
拳随心动,直挺挺捣出,犹如一杆长枪直刺。
没有血气沸腾,但隐隐从拳头里透射出一股别样的气息。
“我这一拳击出,心里想着的却是打破那排斥力,好想是奋力冲破斥力封锁一般,一拳之下,居然劲力更顺,打出来十二成的劲道!这种锻炼果然要得!”
正当陈潜凝神回忆,想要更进一步研究的时候,静室的门“砰砰砰”的响起来,陈泠的声音透门传来——
“陈潜!你磨蹭什么呢!我们可还急着回家呐,赶紧出来,该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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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随镖行
早晨,风和日丽,正是出行的好天气。
陈潜手里拿着母亲王氏准备的早餐,正听着母亲的谆谆嘱咐——
“潜儿,你提前过去,要记得与人为善,没有为娘在旁提醒,凡是要听你师兄的告诫,不要冲动,不要好勇斗狠,忍一时风平浪静。”
“是。”陈潜点头应道,心里却暗自嘀咕。
“不好勇斗狠,那还练什么武?”
“这次过去,要记得把自己的武学进境告知你爷爷,让他开心,看能不得到一些指点,”王氏自然不知陈潜心中所想,依旧絮叨,“要尊敬长辈,长辈说什么就听什么,不要意气用事,吃亏是福。”
“孩儿明白。”陈潜依旧点头,心里继续嘀咕着。
“长辈要尊敬,那同辈就不必了吧,说起来,若是长辈侮辱我,我大不还口,但挑战讨教总是行的,总之,先打了再说。”
“……路上小心,这趟押镖你也多跟着学学,将来都是你的基业。”王氏注意到一旁陈泠脸上毫不掩饰的不耐之色,赶忙住口。
陈潜面色一寒,瞥了陈泠一眼。
这一眼,让陈泠感到心里一紧,脸上不耐之色尽去。
陈潜收回目光,对身前的王氏笑了笑:“娘,本来镖局危机未除,孩儿修为尚可,不应离去,可我毕竟只有一人,不能时时刻刻护卫周全,这次返回本家,定会想法让爷爷派来一队快马卫,带父母安全前往西州。”
“这怎么行!”王氏听了大惊,“怎么能向本家提要求……”
一旁的陈泠也撇撇嘴,想出言讽刺,但不知怎的,想到之前陈潜的目光,话竟硬生生憋在了嘴边。
陈潜自不理她,又和王氏交谈两句,跟着拜别,转身向镖车队伍走去。
“小潜。”
看着陈潜走过来,镖车旁站着的一名四十多岁男子冲陈潜点点头。
他面色威严,一身蓝衫,身后背剑。
“师伯。”陈潜抱拳行礼。
这人名为吴雷,乃是陈潜爷爷陈震凉的大弟子,这次是奉命沿途保护陈泠的。
见过吴雷,陈潜又被刘曹引着,去和这次行镖的东主打招呼,在经过吴雷身边时,陈潜隐隐从吴雷身上感到一种精力充沛、几欲破出的感觉。
“嗯?”这感觉一闪而逝,陈潜微微摇头,“也许是错觉。”
“陈少镖头,久仰大名,这次能得少镖头同行,当真是三生有幸,在下袁凯。”东主是名年约三十的矮胖男子,说话时,嘴上一撇八字胡一翘一翘的,格外惹眼。
“袁掌柜不必客气。”陈潜闻言还礼,他已从母亲那里得知,这袁凯是西边新立商行的掌柜,如今陈家镖局受到打压,生意一落千丈,只得打起价格战,吸引一些闲散户。
实际上,但凡开镖局,除了自身本事硬外,还需要在官府和绿林上有人脉,只是随着陈仲坤被陈震凉赶出家门,关系人际都逐渐淡化,夏家这才盯上陈家镖局。
现在,镖局被逼降价,可以说是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所以也有些饥不择客了,不管生人熟人,几乎来者不拒。
打了招呼,陈潜向几辆镖车看去。
镖车,简洁的有些简陋,类似于木板车上搭个棚子,由马拉着,但格外结实,因为是前往羌州,不会深入西域大漠,所以不需要动用骆驼。
镖车上放着一个个大箱子,箱子厚大且长,几名镖师正将最后几个箱子吃力的推上队尾的车上。
这一路上,镖局众人便是要护卫着这些箱子周全,一直到达羌州。
西北五州自古名属中洲王朝,最西边的州就是羌州,汉胡杂居。
不过,陈潜这次不需要到羌州,他只需到西州即可。
西州,下辖十县,古称河西郡,位于旱州和羌州之间,西北王马肃就开府西州,陈潜的本家也在西州。
一行人相互认识后,也不再磨蹭,打上镖旗,就这么缓缓离开。
陈潜骑着马,跟在镖队一侧,陈泠、方晓冉、江柳几人则是坐在车队中央的一辆敞篷马车上,有说有笑,还不时将视线落到骑乘着的陈潜身上。
“泠姐姐,你这个弟弟好生威风,看镖局众人和镖客的摸样,好像都很看重他,真是少年才俊。”方晓冉和陈泠随便聊了几句,不知怎的把话题扯到了陈潜身上。
“他?青年才俊?”陈泠嗤之以鼻,“得了吧,他也就是一普通镖师的命。”
“话不能这么说,”江柳摇了摇头,“我早上晨起练早拳时,和镖局里的伙计聊了两句,从他那听到了不少消息,听说这陈潜可是孤身一人力战马匪,转头又独闯一家武馆,全身而退。”
“吹,真会吹,就他还独战马匪,那我还功参造化呢!”陈泠的表情似是听到笑话,“我们陈家这一辈实战最强的是我二哥陈渺,而天赋最高的要数我小弟陈淇。”
说到这,陈泠脸上流露出一股骄傲之色。
“至于陈潜?那是排不上名号的……”
“哦。”方晓冉点点头,若有所思,岔开话题。
就这样,郭厚在前带队,陈潜策马在一旁,而陈玲等人在车队中谈笑,穿过城门进入官道,向西行去。
半天后,便离开了旱州府辖境,步入了一片山岭。
西北干燥、风沙大、多岩石,所以一路上景色单调,不过路倒是平,车队行进还算顺利。
“再行一炷香的时间,就要进入旱岭岩林了,那里山杂、风沙大,大家都把口鼻围上,省的吃沙子。”郭厚向众人嘱咐起来,主要是说与陈泠三人、陈潜和袁掌柜听的。
这几人立时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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