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祥是个天生的练武料子,要是就这样耽误了,何晓觉得,自己心中还是有些愧疚的。
杨家人在这边守了又有接近一个月,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取了那青玉莲的莲子,然后将那山谷严严实实地保护起来,另外派了人在这边驻守。何晓一直等到杨家众人说离开,都没有等到前来收何祥为徒的人,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轻微的遗憾。
等跟着杨家人出发之后,何晓就加紧了教导何祥,心中打定了主意,如果没有碰到何祥应该有的际遇,那就送上门去。
那么,先得有钱。何晓不由得又颓丧了片刻。
一行人在路上慢悠悠地走了约有十天,杨家居住的县城就不远和。这一日中午,没能赶上吃饭的地方的一行人各自下马下车,照着一贯的惯例,杨家人架起了简单的炉子,何晓负责做饭。等到汤的香味飘散出来的时候,杨四公子不由得赞叹了一声。
“何姑娘做的饭菜,不知怎地,就是比旁人来的鲜美些。”何祥在边上猛地点头:“姐姐做菜可好吃了。”何晓微微一笑,不甚在意。
这段时间里,何晓借着各种机会与杨家人套话,有些时候也竖着耳朵听他们讨论病症,也颇有收获。只是每日的健体术不好当着面练习,让何晓有些烦闷。
一群人正吃着饭,边上一声道号,一个瘦削道士出现在众人面前,向众人行礼求食。何晓扫了一眼,目光落在那道士的左手上,又垂下眼帘,手不自觉地缩紧。
何祥的机会居然是在这里吗?她眯了眯眼,在杨家人同意之后,快步上前给那道士盛饭添菜,道士行了个礼作为感谢。
杨家人快要到家,兴致正是好的时候,所以对上道士的时候也格外和颜悦色,谈笑之间就问起了道士是什么地方的人,要到什么地方去。
道士唇边带笑,答道:“贫道来自北谭山,如今承师门之命,下山来历练。”杨家人立刻就变得恭敬了几分。何祥在边上好奇地问:“北谭山在哪里?”
他如今六七岁的年纪,被何晓已经喂养得有点肉了,问话的时候顾着脸颊瞪圆了眼睛的模样极为可爱。道士的笑意都变得真挚了一些,含笑解释了北谭山是什么地方。
何祥接连不断地发问,何晓心中有鬼,自然一言不发任由他问,整个人走神。道士不曾想到这些,和颜悦色地解说着,最后话题七拐八拐地弯到武功上来,何祥就好奇地问了:“什么叫做气感,是那种像一只暖烘烘的小老鼠跑过来跑过去的感觉吗?”
道士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变,伸手握住何祥的手腕。何祥挣了一下没有挣脱,可怜兮兮地看向何晓。
何晓还未说什么,那道士就长叹一声,放下了何祥的手腕:“天意如此,居然让贫道找到如此良材美玉。”
何祥被他刚才的动作吓了一跳,等他松了手就一溜烟地跑回了何晓身边。何晓拍了拍她的背,安抚了她一下。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必多说,道士很快就说出了自己的意思——让何祥拜他为师。这样一句话说出来杨家人兴奋不已,何祥却紧紧地抓住了何晓的手:“姐姐不去,我也不去。”
他半个人躲在何晓身后,紧张地看着道士:“我不会和姐姐分开的。”道士无奈地看着他,目光在何晓身上打了个转,让何晓伸出手来:“小姑娘,来让我看看你的根骨。”等到看过何晓的根骨,他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显然何晓的资质虽然不如意,但是也没有糟糕到让他很是不快的地步。
何晓瞟着他的神色,就知道,这件事大概是已经成了,心中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杨四公子在边上兴奋地说着让何晓也一起去的话,又说着那日见到的童家就在附近,如果可以,他给童家写信让童家人照看一二。
道士捋了捋胡须:“童家与鄙派向来比邻而居,小姑娘有童家照顾也是不错。”三言两语之间,何晓和何祥的命运就被决定了下来。何祥还是懵懂,只是睁着一双眼看着众人,何晓却对着杨四公子大大地行了一礼,谢过了他准备请童家照顾自己的恩情。
知道何晓与何祥是要去见父母之后,道士就跟了两人一起去了何家,见到何家夫妻之后,向他们说了自己的请求。何父明显是知道道士所在的门派,当下就答应下来一锤定音。同时有期期艾艾地求了道士看了看其他的几个孩子。
道士一一看过,虽然再没有出现一个如同何祥一样让他心动的资质,却让他发现何家的几个孩子都算不上太差,最终留下一本粗浅的拳法给了几个人。
临走前,何瑞拉着何晓的手,眼眶发红,眼泪却始终没有流下来:“姐姐,等过些日子,我让爹娘带我们去看你。二弟,你也要听姐姐的话才行。”何祥嚎啕大哭,抱着何父的腿说不去了,被何父狠心地扒下来交给了道士。
何晓在边上摸了摸何瑞的头,低声叮嘱他平日里要坚持练习健体术:“我回来的时候,回来检查的。”何瑞大力地点头,一双眼睛湿漉漉的。
道士带着两人也不好再继续步行,在杨家的坚持下接受了杨家人送过来的马车。马车慢悠悠地走了接近一个月,终于在那一日天色将晚的时候,到了道士师门所在——北谭山。
说是山,其实道士师门在半山腰,山脚下不远处就是童家的地盘,来回只需要一个时辰就好。道士见何祥神情怏怏,也就没有连夜上山,反而去敲响了童家的门,在他家住了一个晚上。
晚间的时候道士就去见了童家的当家人,把何晓托付给他们的意思说了个明白。这北谭山和童家其实早些年原本也是一家,后来才渐渐分出来,如今双方来往也多不避讳,很是直来直往。
那一日的童公子在知道何晓要被托付给自家养着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当下就同意不止。在道士行礼离开之后,童公子被自己的父亲板脸训了一顿,垂头丧气地出去了。
第二天何晓就与何祥告辞,正式在童家开始寄人篱下的日子。她的身份有些尴尬,又因为年岁小,童家人就将她丢到了那些旁支族人居住的地方,同时让她上了童家人的学堂。
何晓这个时侯也有了意外之喜,童家人的学堂,不学四书五经,不学琴棋书画,居然学的是制药医人的本事。这下何晓简直就像是掉到了米缸中的老鼠,日子过的乐不思蜀。
何祥在山上被训练了一些时日之后,有了独自往返山上山下的能力,于是每天就跑上跑下一趟,来听何晓讲课。好在他这样做功课也不曾落下,倒是让对此不满的师门长辈对此放纵了几分。
何晓也很高兴。如果何祥没有下来,她免不了是要上山去见他的,如今免了自己一道功夫,实在是太好了。她每天教着何祥简单的文字功夫,短短半年时间,即将过年的时候,就已经从《百家姓》《千字文》里面脱身出来,开始教何祥《论语》了。
感谢童家开放的藏书楼,也感谢童家的学堂。何晓在教导何祥的时候,对童家的基础教育课感谢万分。
过年的时候一趟,两人回去了一趟,见到已经形式大为好转的何家人。何祥只顾着和自己的兄弟们聊天说话,何晓却和何父一阵长谈,被何父拍着肩膀送了出来。
等到过完年两人离开,何父看着他们的背影,一声长谈。何母在边上问了一句,何父大为感叹地说了一句:“苦了妮儿,已经开始为自己和小二的前程考虑了。孩他娘,剩下守在家里的这几个,我们可不能耽误了啊。”
何父的感叹何晓并不知情,在童家的日子,她觉得过得实在是太快。一年的时间,她从童家的基础班毕业,第二年,她通过了童家的药师考试,又过一年,何晓已经开始跟在童家的那些大夫身后磨墨铺纸,正式进入童家的医馆打杂。
同样的时间里,何祥修习内功颇有成就,如今赫然是师门下一代的新锐人物。
姐弟二人已一种令人惊讶的速度成长起来,让当初带着何晓与何祥过来的道士得意不已,感觉自己当初一出手就带回来了两个天才般的人物。
与此同时,远在杨家旗下的何家人的日子同样过得波澜不惊。何家夫妻的病虽然没有大好,但是好生养了这么久,平日里也都看不出来了。何瑞何吉何庆三兄弟则各自进了学堂,开始读书识字。如今何瑞已经十三四岁,何家夫妻甚至已经开始考虑为他相看媳妇的事情了。
他们并不是不考虑何晓,但是这个时侯的何晓显然已经超脱了他们的掌控,不再是他们可以随意拿捏的小丫头。况且何家夫妻也看得出,如今已经十五的何晓对那治病救人之事乐在其中。
何晓确实乐在其中。
这些年,她不仅仅是系统地学到了医药的知识,将它们牢牢地记在了自己的脑海中,更从何祥那里得到了一部分并不怎么高深的内功秘籍,同样将它们都背了下来。
这些东西,才是将来回去之后最大的宝藏。
但是,她始终记得,即将来到的瘟疫与灾难,在童家学习的时候,平日里就尽量多关注这方面的事。童家的每一个医师都被她骚扰过这方面的问题,让他们哭笑不得的同时也为她的这种锲而不舍微微感动了那么一刹那。
当初受了何晓一饭之恩的童家嫡子童安在知道她的固执之后,干脆将家族中所有有关瘟疫的书都借出来,让她看了个痛快,总算是让自家的人不再被她骚扰了。
在这样的日子中,何晓终于迎来了自己十六及笄的日子。
这一场笄礼是在何家办的,但是来的人却不少。童家专门派了赞者过来的时候,就连杨家人都有些惊讶了。后面陆陆续续送礼过来的人,让何家夫妻都有些懵。
当木簪插头的那一刻,何晓唇边不由自主地浮上笑意。不管是那一世,这都是自己第一次经历这样完整的古礼,有一种见证历史的苍茫感。
满座宾客正热闹地交谈着,一个人忽然从外面跑了进来,惊慌失措:“京里来的消息,皇帝陛下去了!”
一整座屋子都安静了下来,下一刻,所有人都急急忙忙地起身告辞,何家人也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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