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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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第一-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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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如此,倚在床边,锦祯仍倾身又吐出了一口血,血迹沾在雪白的锦帕上,竟然微微发黑。

重华神色凝重,指下运针不停,一炷香之后,锦祯气息才慢慢平定,靠在枕上轻声咳嗽,却也没再吐血。

待重华收了针从床前退开,立刻有其他大夫围上来。

重华笑笑,不欲多说:“王爷只是一时气血攻心,诸位不必忧心。”说着一笑,“这里有在下就好,各位还请回房休息吧。”

虽然他初来王府就以针法惊艳了群医,但这句话实在太过锋芒毕露。那个对重华颇多关照的老大夫姓霍,捻着胡须面色就有些不愉:“这就是要我们这群老朽不用管了么?”

微笑了笑,重华也不再说什么,守在一旁的卫染走过来抬手,语气恭敬,态度却坚决:“诸位请。”

纵然不满,此时也不能说什么,众医只能含怒甩袖而去。

红妩看出了不对,放任一直被她按在怀里的锦祁扑向床榻,压低声音问:“静华哥哥,王爷是不是中毒了?”

一向沉静的卫染也是一脸忧急地看过来,重华点头:“如果不错,王爷体内的毒应该是近两日才种下的。”

卫染身体一震:“近两日王爷只去过恭王府。”

床上却突然传来锦祯的声音:“不要妄加猜测……”扶着锦祁的手慢慢坐起,锦祯脸色苍白之极,神情却镇定,“就如慕先生所说……我只是气血攻心……”略顿了顿,轻咳几声,“即使是中毒……那也是日前的刺客所为……”

刺客是一个多月前来的,这毒却是这两日才被下,如何能说是刺客所为?

卫染握紧了拳头,欲言又止,锦祁却沉不住气,叫了出来:“大哥,是不是三哥下毒害你?我找他算账!”

锦祯咳着冲他笑笑:“你是跟着乱说什么……你三哥这么疼你,听说你被掳走立刻就来了……你倒好……”

锦祁到底是年幼,听后就扁了嘴:“我不要三哥疼我,我只要大哥疼我!”

轻咳着笑了笑,锦祯靠在枕上合眼:“好……你让我先休息一下……”

刚才也给吓到了,锦祁立刻乖乖噤声,蹲坐在床边守着。

总算安抚下了他,红妩抬头向重华看去,见他冲自己笑了笑,抬步出去。

房外聚着的大夫给卫染赶了出去,一时无人,红妩就朝重华吐了吐舌头:“我以前是不是也这么吵?”

重华笑了笑:“什么时候?”

“就是静华哥哥你病着的时候啊,”似有所感,红妩凑近拉住他的衣袖,“那时候我还太不懂事,做了不少惹你生气的事情……就像那年在武林盟里和你闹脾气……”

过去了几百年的事情,她这时提起,口气却仿佛是在说不久之前的事,就如同那七百年流光全都是虚抛。

她转过身面对着重华:“结果那次在武林盟一别,再见到你,就是那年初冬时的情形了……”

看向她的目光柔和,重华微笑了笑:“妩儿……那是天命注定,你不必自责。”

没有回答,红妩却拉起他的手,轻轻握住,仰头笑了:“静华哥哥,如果再来一次,我绝不会让你就那么走了……”

抬手轻抚了她鬓旁的乱发,重华笑得温和。

虽说有重华以银针暂时封住了毒性,但锦祯本就体弱,这之后身子还是一日不如一日。他中毒一事不能让其他大夫知道,重华就日夜在暖阁外候着,随时为他施针阵痛。

几日后寿王病重的消息终于传了出去,不但新帝专门降了旨安慰,其他几位皇子也纷纷拜访。

锦祀自然是免不了的,来时命人抬了足足几箱珍贵药材过来,不但有寻常的长白老参和虎骨鹿茸,还有一对装在冰盒中的血红冰蟾。

锦祯看了后即刻推辞:“我的身体总归已经如此,这灵物三弟还是留着以备后患得好。”

锦祀哪里肯,握住锦祯的手,语气坚定:“若能医好大哥的病,莫说是一对冰蟾,就是一百对、一千对,臣弟也自当觅遍天下,为大哥寻来!”

这样的兄弟情深,所见之人莫不感怀。

一手握着锦祀的手,锦祯招手锦祁过来,早窝在一旁红了眼眶,锦祁走过来叫:“大哥,三哥……”

将他的小手也握住,放在锦祀手中,锦祯笑了笑:“阿祁,你要记住,除了大哥之外,最可依赖的人,就是三哥。”

锦祁含泪点了点头,依到锦祯怀里,又拉着锦祀的手:“三哥……”

看着锦祯,锦祀神情郑重:“大哥请放心,大魏朝一日有我锦祀在,一日就有阿祁立足之地。”

等告别之后,将锦祀送出房来的是红妩,走至门外时,红妩低头淡淡开口:“恭王不是冷血无情之辈,何必非要置寿王于死地。”

足下一顿,锦祀看着这名容色太过艳丽的医馆弟子,薄唇微微勾起:“你只需好好照料寿王就好。”他脚下不停,走得远了,红妩才听到一句,“……少让他受些苦楚。”

目送他远去,红妩轻舒口气:整日在这寿王府中也不是没有听说——新帝近几个月来突然改了想法,连问了好几个重臣寿王如何,这正是欲立温敦宽厚的寿王立为储君的先兆。

现在寿王这一病,自然皆被搁置。

转眼又过了一月有余,天气转凉,锦祯的寒疾复发,之前一直被重华辛苦用银针锁在肺腑的剧毒也再压制不住,自心脉散开。

等深秋之后,锦祯更是接连几日夜里咳出血来,锦祁也没了心思玩闹,天天守在锦祯病床前,一双圆圆的眼睛红肿。

红妩开始还能拿男儿有泪不轻弹的话来逗他跳起来闹一闹,后来他连红妩也不再理了,每天就是无声无息地看着锦祯,动也不动。

这天夜里锦祯又喝过了药在榻上靠着休息,锦祁在一旁摆弄南冥给的小弓。这几日锦祯都不安宁,重华照例是提了药箱守在房内,捧了卷医术借灯翻着,红妩也抱胸守着门。

似乎是精神尚不错,锦祯轻咳了咳,向重华笑笑:“慕先生……这些日子以来拖累你了。”

放下书卷,重华抬头笑了笑:“王爷客气了,我只是尽医者本分而已。”

锦祯笑:“是否仅是尽了本分,我还看得清楚……慕先生你本就有心疾,那日又救我受了伤,本应好好休养,却一直为我劳累。”

静了静,重华才笑笑:“即使医患不是王爷,我也会尽力而为,没有劳累不劳累之分。”

红妩在一旁插话进来:“是啊,这一个多月来,静华哥哥也累得这么厉害。”说着闲闲地,“要是有什么挥挥指头就能治好病的法子就好了。”

锦祯听了笑起来:“红妩姑娘你说的是神仙吧?”

红妩回头冲他扮个鬼脸:“兴许就是有神仙在呢!”

锦祯只当她是玩笑,轻咳着笑笑,不再跟她多说。

隔了不久重华起身去看廊下的药,红妩也一起跟了出去。

无人的长廊中灯火有些昏暗,重华倾身去看药汁的火候,一时竟是没有站稳,伸手撑在一旁的廊柱上。

红妩忙扶住他胳膊:“静华哥哥,怎么了?”

脸色泛着苍白,重华扶着她慢慢站好,摇了摇头:“没什么。”

沉默了一下,红妩突然开口:“静华哥哥,我刚才想到的,文曲之所以病得这么厉害,是因为有个死劫在,如果这个死劫免了,那么是不是他的病就会好了?”她顿了顿,“如果这样,静华哥哥你也不用这么累的守着文曲了。”

廊下的灯光照在重华身上,正映着他侧脸上一片暗影,静了很久,淡淡开口,他的语气仍是柔和:“妩儿,这次来你是不是早就打算,让我免去文曲死劫?”

这几日旁敲侧击也做了不少,红妩也知道蛮不过重华,吐口气索性承认:“是,我早就谋划好了,带你和南冥下凡之前,我就查过冥府的生死簿,知道雷青此生转世帝王之家,为新帝五子,不过我并不知道文曲就是锦祁的大哥,这也算误打误撞吧。”

还是看着她,重华不再说话。

红妩停了停:“我都招认了……你免还是不免?”

她等了良久,才听到对面响起他的声音,温文如旧,也和暖如旧,只是那清雅的嗓音之下,是属于天神的淡漠:“不免。”

似是不信,她仍侧着头,看向他的眼睛微眯,半响才开口,微微嘶哑:“你可以守着文曲一个多月,却不肯高抬贵手放他此生安乐?”

“为求锦祁平安而甘愿为锦祀毒杀,乃是文曲自己选的结局,”缓缓说着,重华看向她,“我只能为凡人医病,不能为天神免劫。”

红妩看着他还要再说,他却已转身端起炉上熬好的药,从她身边擦过,向房中走去。

两日后锦祯病势沉重,自入夜开始咳血不止,不到天亮就昏迷不醒。锦祁跪在他病榻前,拉着他的手一声声唤哥哥,却唤不回他的神志。

那一刻红妩就站在窗外,看星光洒满庭院,廊下一株梅树凋零了最后几片枯叶。

亥时过后,南冥拉重华回归天庭,走之前向红妩伸出手:“文曲飞升在即,我们再不回去,就要被众仙发觉了。”

红妩笑笑:“好。”却不拉他的手,径自跳上云端。

魏朝的寿王于丙申年十月十三日辰时薨,同一刻文曲星君劫满归位,炼狱洞开,百鬼嚎哭,欲趁这一刻吞掉神明法力的妖魔蠢蠢欲动,却被天际射来的圣光粉碎,天地在刹那间涤清。

紫色光芒映照北斗,繁袍羽冠的文曲星君徐徐自下界飞升至紫薇殿之上,衣袖流淌间,清华扬逸。

对着御座躬身行礼,文曲星君淡雅容颜上神色端然:“臣文曲历劫已满,前来复命。”

大殿正中,天帝对他一笑:“星君无恙归来,我甚欣慰。”

满殿仙人微笑颔首,庆他此刻圆满。

等众仙散去,红妩走到他身边,轻问:“星君,可还记得阿祁么?”

“他么?”文曲淡然笑笑,“他此生应有将帅之才,年八十无疾而终。”说完拱手,“仙君告辞。”

那紫色身影随着轻云远去,红妩知道他又该找相熟的贪狼星君饮茶闲谈,聊以打发这无涯的生命。

凡人的一生,八十年和一年,在他眼中,将不再有分别。

他也终将会把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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