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青羽莫名其妙的看着我,过了好久才点头道:“无妨,没有人会认出你的,放心。”
“不是这个问题呀……”我急得抓耳挠腮,不知该怎么说。
青羽显得更疑惑了,想了一想,他忽然点了一回头:“我知道了。”
他知道啥了?
“从前门进是挺麻烦的,你……”他自然的抓起我的手,向后面走去:“这样便好了。”
我俩在一处墙根站定。
“跳吧。”青羽淡定道。
而我,脸皮子都快抽到一块儿去了。
“……跳?”
“你该不会连如何翻墙都不会吧?”青羽叹气,卷袖子,轻松一跃,半日没有响动。
我在墙外垫脚伸脖子等了半日,正在犹豫是该跟着他一起也跳进去呢,还是回身走人之际,院墙上露出半个脑袋。
“你往后退一点。”
我往后退一步。
青羽看了一看,皱起眉头又看了一看,才道:“再退后点。”
我依言又向后退了一步。
“好,别动。”
语毕,一堆砖头夹灰挟土噼里啪啦的落在院墙外。
“行!”青羽趴在墙头轻松拍手:“跳吧!”
我看了看那堆以各种诡异且不入流的姿态充分展示此乃糊不上墙的碎石残瓦之后,沉默一会,然后,飘然过墙,站定在青羽面前。
“为何丢这么堆破砖头出来?怕我太矮了翻不过来么?”
青羽瞥我一眼,淡淡道:“方才我跃进来时,没注意被这堆破石块绊得不轻。未免这堆凡石一日之内绊倒两名仙家,先清理干净罢了。”
“呃……”一时间我有些讪讪的,青羽轻轻的哼了一声,拖着我向一处角门过去。
“廿年不曾回来,想不到那些老奴还是这么懒,园子都不知道清理。”
青羽说着,一手推开那扇门,我便见着一道修长的身影立于繁花间,弯着腰细细的给一盆牡丹浇水;许是听见有人推门而入,又并不见家丁禀报,那身影便自然而然的直起腰来,我的心便如一盆冷水从上浇到下,大热天的,愣是觉出了一股寒意。
只见那眉清目秀如谪仙般的少年,在看见我的那一瞬间唰的丢了手里的喷壶,转身便向屋里喊:“爹!娘!二哥他带了个女人回来啦啦啦啦啦!”随后我只觉眼前一花,那缩小版的江朔珩沙沙穿过花丛,来到我面前掸灰整冠伸出双手笑容可掬:“姑娘您好,在下江念秋,字思然,本地人氏,敢问姑娘芳名?喜好什么?小生秉性纯良,生来不喜市侩污浊之气,最喜欢与自然为伍;纵情于山水之间,领略山川自然之美;闲时我喜欢伺弄花草以陶冶性情,当然小生并非扭捏作态,狂狷无礼之流,实际上小生从小便饱读诗书,虽不敢称文韬武略然而……”
“思然,”青羽不动声色而迅速的把我的手从他手里扯出来,弯着眼睛笑眯眯的对那少年道:“我、是、你、叔、叔!”
“知道啊!”江念秋不以为然,继续伸手过来,青羽却不动如山,非常淡定的抓着我的袖子,把我的手像包子馅一般堵在袖子里不出来;江念秋抓了个空,便抱起胳膊也笑嘻嘻道:“我这不是简洁夸赞二叔你年轻英俊么!对了姑娘……”
“对了我还没给你介绍。”青羽再次打断江念秋的话头,不着痕迹的把我拉至身后:“这位是我在琉州岛上一同修行的仙友,名叫……”
他看了我一眼,我刚想开口说我叫云落裳,反正这里也没人知道这名字,青羽已经先下手为强:“冉冉。”
噗——冉冉,我还升起呢!
“冉,冉?”江念秋歪着头,接着一手捂嘴,噗的便笑了出来:“二叔你这仙友的名字真是……冉冉,我还升起呢!”
……看吧!我哀怨的看向青羽,都是他随口一句胡诌,一个抽风的名号便这样冉冉升起了。
我从他身后伸出半个脑袋对小江点头:“其实冉冉是小名儿,叫着玩的。”
“哦?”小江立马凑过来,也隔着青羽贼眉鼠眼的问:“那姑娘芳名……”
“思然。”青羽又不动声色,这次是不动声色的把小江的头重重的往后推开:“莫要对仙姑无礼。阿哥和大嫂呢?”
小江徶着嘴,大有贼心不死之态,捂着头悄声问:“那敢问仙姑……”
“呃?”
“……你有芳龄18没有?”
青羽骈指往他伸长的脖子那里一点,小江“哇”的大叫起来,这才扁嘴鼓腮回道:“刚才那一嗓子喊过去,现在他们只怕已经在前厅啦!叔叔,你这翻墙而入的习惯得改改,不然别人见着了,还以为我家闹宵小。”
“呵,我十几二十年也难得回来一次,每回一次还要遭那门前僮仆盘问几遭,还不如翻墙进来,又近又方便!”青羽掸掸衣衫:“要不是你聒噪又啰嗦,我们现在茶都喝上了。”说着一撩袍子,走之前还不忘转头对我客套:“寒舍倒还清净,切莫嫌弃,且随我来。”
喲,说得还真道貌岸然的;我要酸他几句,又怕当面扫了他面子,只好也端个架子嗯嗯啊啊的应着;那边小江已经扔了喷壶,做了请字在最前边,一边分花拂柳的引路;一边叽叽呱呱嘴不停,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在试图挑逗青羽,例如:
“哥啊,你前年没回来太可惜了,前年从京城来的一个才女,不但会吟诗作对,还会讲经呢!”
——重点不是吟诗作对,也不是讲经,而是,人家不但是才女还是美女。
“哥啊,你知道不,沉香坊去年出了一坛子千年的离人泪呀,就那一坛子,后来给礼部尚书抢走当做贡品进上了——千年的离人泪呀!你说可惜不可惜,都是你不在……”
——可惜啊可惜,没看到你那张臭脸。
“哥啊,修仙好玩不?不好玩回来自个儿陶冶情操算了,我听说你们修仙的,一个不留神便要剥去仙籍永世不得超生——干嘛呢,自虐呀。”
——只有脑子有病如你的人,才会笨到去自讨没趣。
以上,是青羽颇有自知之明的为小江的话外余音作出的注解。
小江从青羽那里讨不到便宜,委屈的扁扁嘴,扭头朝向我:
“仙姑——”
这时候青羽便会拉回小江刚拂开的柳条,那柳条极韧,被青羽大力一拉再一送,好巧不巧正好啪的弹到小江头上,顿时红红的一片。
小江咬牙切齿:“你以大欺小,为……为老不尊!”
“明明是你叔你喊我哥,”青羽淡淡的回他:“你目无尊长没有伦常。”
我说:“这干伦常啥事儿……”
小江便拉了我的袖子可劲儿的上下猛晃:“还是仙姑明事理,我就奇了怪了,同样是修仙的,这仙和仙咋就这么不一样呢?”
走在最前头,青羽轻飘飘摞下一句:“自然是因为我不过才修短短数十年,冉冉却是神女,降生三千年,得道亦有两千多年,境界自然不一样。”
一句话,我在小江的眼里便由妙龄少女变为了千年女僵尸。
姓江的,你狠!
不过,我怎么不记得江朔珩有这么个弟弟?
而且,对我的来龙去脉似还十分清楚。
我默默的跟在已然不顾长幼有序尊老爱幼的伦常而开始斗嘴的叔侄俩身后,一边环顾着依然如故的庭院,一边自想着,我好像忘了一些什么东西。
是什么呢……
这时正是早上,满园淡淡的轻雾四处迷蒙,恍若仙府;我朝来时的院子回头望去,一时间那满园的牡丹里好像立了个深紫色的背影,满头珠翠,环佩叮当,一扭过头来,却是阿娘满面泪痕,手捧一副卷轴立于花荫轻轻抽泣。
阿娘……
“仙姑,仙姑?冉——冉!”
“咦?”
声音是打从身后传来,我停下脚步,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走过了他们二人,往厢房那边走去。
该死呦,那个方向走了好几年,走顺脚了!
“咦,仙姑以前来过我家么?走得好顺溜!”小江兴致勃勃的,青羽接口:
“可不,打从你还是个光屁股的小孩时,冉冉便在这里走来走去了,你摔跤尿床跌池塘她全看见过。”
这是□裸的败坏我的名节啊啊啊啊啊!
“我才没……”
“大哥!二叔!!”小江声泪俱下:“你能看在修了这么久的仙的份上,给侄儿留点薄面不?”
“小江。”我再也看不下去,插了个嘴:“他骗你的,我才没有看过你摔跤尿床跌池塘的样子。”
这话是真的,他出生的时候,我正在天上与褚玉兄念诗喷茶呢。
许是在天宫里头一个人闷久了,我说话没甚技巧,这不,原本我是想安慰小江来着,然而待得我说完话以后,这孩子眨巴眨巴眼睛,眼角湿润了。
“冉冉。”小江湿着眼睛,还用袖子去揩。
“呃小江……”我急了:“我没别的意思,我……”
“早知道天界的神仙都像你这般好玩的,我也去修个!”小江哈哈大笑,嗖的钻进青羽怀里蹭蹭:“哥啊,叔啊,收我做徒弟吧做徒弟吧吧吧吧吧!”
青羽笑眯眯抚上小江的头:“全天界就这么一个活宝,你也愿意?”
说我是活宝——?!
打断我们的是一个熟悉的男声。
“饭菜都要凉了,二弟,思然,还不请客人进来?”
我停下脚步,真正悲切的转向青羽小江二人恳求道:“那啥,冉冉一介女流,不方便面见家主。”
小江眼睛叮的一亮,连声音都带上热度:“还没见面便知里面是家父,冉冉,你真是厉害呀!”
青羽则有些冷淡,寒着脸道:“差矣,仙友乃方外之人,大可不必如此拘礼,昔年州中遭难,还多得观音大士普渡众生,奔走于州县之中,又何曾介怀男女之别了!”
闻言,我不由得抽着眼睛,只想跟他说观音大士本到底是男是女本就难言,再说人家是行善济世,我却是要面对旧情人,情况当然不一样!
话还没出,青羽投来淡淡一瞥,语气微变:“……还是屋里有何人事不净,仙友不欲见的?”
此话一出,小江狐疑了:“怎么会呢?我家向来很干净的,哥啊,你莫乱说!”说着,却又向我犹疑道:“冉冉……真的?”
“当然不是!怎么会呢?哈哈哈哈!”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