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臭气扑鼻而来,他正对着一张血盆大口,一头壮硕的灰熊威胁地冲他嗥叫着。
他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岩壁上窜,没看清动作就窜上去七、八米。这一手让灰熊都愣了一刹。现在世界又变得正常了,这才是那个一贯真正属于他一个人的运气!他象个猴子一样攀在岩壁上,又惊又气:这熊到底是那儿来的?外面一片春guang,它为什么偏偏要跑到雪峰山来,想冬眠也太早了点……
惊魂稍定,他又开始觉得冷。现在他悬在半空中,无遮无拦的,境况比刚才还糟。他指望熊会离开,这样他就可以下去再想想办法,总比吊在半空又冷又累强。不过熊好象拿定了主意,觉得自个儿反正也没什么别的事,就跟他在这耗着也没什么损失。再说了,它还穿着身高档裘皮大衣呢,谁耗得过谁明摆着。
“我爬高点也许它就死心了。”吴戈想。虽然到处都滑溜溜的不好抓,但他还是想办法向上爬了几米。灰熊怒吼着站了起来,两只前爪扒得石头“哗哗”往下掉。
“还想吃我?我再爬高点给你看。”他又一鼓作气爬了五、六米。
运动让他感觉身上稍许暖和了一点,但同时,高处的气场运行复杂多变,对他也产生了一些不利影响。他觉得身上一阵阵割裂般的疼痛。
“这头死熊还不走,”他咒道,“我抠块石头砸死你。”
又一股强劲的气场掠过,他胸口如刀割一般。
他的眼睛睁大了。这股气场的后面,一个明显微弱、暗淡的气场飘飘忽忽地跟了过来,虽然不断地变幻,但仍然大体保持着人的形象。
他疯狂地扫视石壁,试图找到一个比较稳固的落脚处。以他现在的修行,要使用“束气咒”必须双手发气,这就意味着全身的平衡只能靠双脚维持,在陡峭的岩壁上当然很不容易实现。不过他现在没有选择,只有全力一搏。
气场象水中的气球一样打着旋、浮浮沉沉地接近了。他左脚踏进一个凹坑,但右脚还没有着落。他发现腹部有一块突起的石头,但不够大。所幸由于严寒和刚才的雪崩,山壁上的石头有不少碎裂松动,他用一只手在石头上方拼命抠,想把空间扩宽点。
碎石雨点般落下,灰熊愤怒地咆哮起来。
刨好了!他抬起右腿,用膝盖压在石头上,紧紧钩住。这样,他的两条腿形成了一个斜三角支撑,只要时间不长,他应该坚持得下去。
老天啊,就让我抓住它吧,我已经快受不了了!
接近了,他沉着地抬起双手……
倒霉的小概率事件再次发生:他的左脚滑了,紧接着右腿钩着的石块松动了。
“我早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把自个儿表达完整,就带着遗憾的表情看着吴戈向下、向灰熊坠去。
伴随着胜利的吼叫,灰熊扬起了爪子。哼,也该让我暖暖身子了,不等他落地我就要把他撕成两半。
吴戈没有落地。灰熊的爪子扬到最高点,准备发动致命一击的危急时刻,吴戈及时运气,“爬”上了一股气场,飘到一边去了。灰熊一击不中,险些闪了腰,但吴戈的结局也不是他自己想要的:由于这里的气场运行轨迹错综复杂,他没能掌握好方向和平衡,象失事的飞机一样一头扎进雪窝里——扎得还挺深,外面只能看见一个黑黢黢的洞。
灰熊迷惑了。这小子,运气也忒好了点,这么十拿十稳的攻击也能被他逃脱?它不是不知道仙界有很多神仙,不过神仙都很老,这小子还没长胡子呢!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个道理在灰熊身上同样适用,它现在已经有点没兴趣了。不过它实在是有点不甘心,它发出一声比刚才低了八度的吼叫,鼓起余勇向那个洞扑腾过去。
灰熊在洞口嗅着。它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不等它想明白,面前的积雪突然沸腾起来,随着冲上天空数米高的雪柱,吴戈挺身站立在雪面上。
吴戈急于从雪窝里脱身,而且他已经被寒冷、劳累以及一连串的意外和挫折激怒了。于是他一通乱扒,同时不辨方向地胡乱发气。这一招缺乏效率但取得了良好的效果,他终于挣脱出来,重见天rì。
灰熊吓了一跳,但让它吃惊的事情还在后面。由于积雪密度不均,吴戈走动起来有点困难,他试图爬气,但两次爬上又掉了下来。不过尽管动作歪歪扭扭跌跌撞撞,他仍然成功地冲到灰熊面前,几乎顶上了灰熊的鼻子。
“滚——远——点!”
他冲着灰熊的鼻孔大吼,弄得灰熊连打了几个喷嚏。
某些人的勇气向来充沛,而且就放在桌面上,随用随拿;另一些人的勇气存在硬盘里,调用比较麻烦,而且往往需要一些外在因素——比如“愤怒”——的触发。吴戈属于后者,而且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愤怒维持得时间比较短。比如说现在,尽管刚才他已经愤怒得要爆炸了,但随着几声吼叫,怒火迅速一泻而空。因此,此时他的“理性”得以悄然回归,并怯生生地捅捅他的腰眼,嗫嚅着提醒他对方可是一头熊。
所幸灰熊此时还在发蒙——它以前从未遇见过脾气这么大的猎物——吴戈嘟囔了几个连自己都莫名所以的字眼,迅速爬上一个气场——这回还算勉强成功,他飘飞到山壁上,并迅速爬到一个安全的高度。
这种局面总算让灰熊安下心来——猎物还是猎物,世界并没有颠倒。不过它现在已经没了干劲,它象征性地吼叫了几声,意图挽回一点面子,但连它自己都觉得这几声吼叫有点无精打采。之后它就沿着山边垂头丧气地走开了,并暗暗决定以后不再招惹人类——跟他们搅在一起从来就没什么好结果,最终就是惹一肚子气!
灰熊走不走已经跟吴戈没有什么关系了,他的目标在上方。他拼命爬到刚才坠落的地方,但程颖霞的气场已经飘飞到了更高处,而且还在不断上升。
没什么大不了,他想。我现在有这么强的能力,爬上这座山问题不大。再说我还会飞,尽管不大熟练,但万一失足也还不至于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鼓足干劲向上爬,期间虽然出现几次险情,但总算都应付了过去。“我怎么惹上这种麻烦事,受这么多罪!”他边爬边暗暗诅咒。“等我抓到你,我非要好好……”
好好什么呢?他也不知道,总不能用解气咒把她给解了吧?不过最后他还是拿定了主意:把她塞回她的波波,然后就把她踢出仙界。他才不想要这么个师妹呢,有那么一个师姐就够头疼的了!
最终,他跟着气场一路爬上了积玉岭的顶端。岭头是一小片平地,这里风力强劲,吹得人立足不稳,更要命的是气场强度甚高,而且运动激烈。
程颖霞的气场就在他前方不远处飘荡,在运行激烈的气场间旋转起伏。但他现在几乎已经被冻僵了。他暗暗运气,让气循经络运行。这样的做法实际上是错误的,那会加快气场的散失,同时由于身体没有修炼好,气场间的相互感应也会对他造成很大的伤害。不过他的身体毕竟因此稍稍暖和了一些,动作可以舒展开了。
他施展了“束气咒,”抓住了程颖霞的气场。“总算完成了!”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过接下来还有事要做。他哆嗦着努力回想,“对了,还得用‘引气咒,’这样才能让气场跟着自己走。可是‘引气咒’该怎么施展呢……”
他努力回想着咒语,但大脑一片混沌。接着,他昏倒了。
第二十七章 哲学问题
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我又做梦了。”他想。
这不能怪他,遇仙以后,学习与修炼、仙界与凡间、梦境与现实就统统缠夹在一起,经常让他产生一种不真实感。
不过他还是分辨得出这里不是他的家。
“醒过来了?”
一个温润的声音问道。他循声望去,发现自己身边站着一个和尚。这可是个高级和尚,他身形高大,披着整洁的袈裟,头皮光可鉴人,其形象与济公不可同rì而语。
“还不赶快谢谢轻云大师,不是大师出手你早就完了。”
孙悟空不知从那里窜出来,凶巴巴地说。
“呃,谢谢大师。”他想起自己在积玉岭昏倒,这么说不是梦?那……
“不必了。说起来让你去雪峰山是我的主意,我自然要负责。”
轻云大师微笑着说。
仙界大部分神仙非僧即道,这倒不是说神仙们真的信什么教,只不过在往昔的岁月中,这种身份掩护有利于他们的修行。就拿轻云大师来说,虽然他仍然保持着僧人的打扮,但他从不自称什么“贫僧”、“老衲”之类的。实际上,神仙们一直觉得西方巫师信仰耶稣基督什么的挺逗,因为即便是以巫师的修为,也应该明了世上其实没有什么神。
虽然听起来很荒谬,但神仙确实都是无神论者。
“那,那个什么‘魂’……”吴戈担心地问。
“带回来了。”吴戈顺着轻云大师的手看到另外一张床,程颖霞躺在上面。“不过她没你那么强的气,看来还需要一会儿才能醒。”
吴戈的心放了下来,虽然他功亏一篑有点遗憾,但这事总算完结了。接下来,另一个问题象一大块铅砣一样砸在他头上。
“现在几点了?”他焦急地问,同时掀开被子下了床。
“别害怕,现在才中午。”轻云大师显然明白吴戈担心的是什么,微笑着说。“你已经完全恢复了吗?那不妨到我书房坐坐吧。”
吴戈松了一口气,他还是有点发晕,不过确实没有什么大碍。他正准备抬腿跟上轻云大师,却被孙悟空拉住了。
“就这么走?被子都不叠一下,难道要大师替你叠吗?”他瞪着眼睛质问道。
吴戈尴尬地挠挠头。这事他的确很少干,在家一贯是由妈妈代劳的。他的动作有点笨拙,但总算叠好了,而且不待孙悟空吩咐,又把枕头和床单理了理。轻云大师一直微笑着在一边观望。当然,他把吴戈当做他的客人,以待客之道而言是不该强求客人叠被子的,不过他一向主张修行者要从小事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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