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魔法师没有了法力,就像男人失了势,不再是男人了。”
暮色渐渐凝重,独角兽俯首朝山谷中的那座女魔城望了望,只见那里如鬼火一样明灭闪烁的灯光渐次亮了起来。但是,对面悬崖上那座暮色沉沉的城堡,依然黑洞洞的一片,一点灯火也看不见。尽管因为暮色很暗,看不见对面城墙上来回巡逻的卫兵的身影,但是,独角兽能够清清楚楚地听到,从那里传来的咣啷咣啷的铠甲碰撞声,夹杂着长矛蹭刮在石头城墙上发出的呛啷呛啷的声响。她还能听到巡逻的士兵沉重的脚步声。两队士兵迎面相遇,互问口令后又继续前进。红色公牛那浓重的气息弥漫在四周,她能够清清楚楚地分辨出来。她们沿着悬崖上一条荆棘密布的小径,向女魔城的方向走去,离那里愈近,公牛的气息就愈加浓重。
第七章 受咒的女魔城
山谷深处的女魔城,形状就像一头巨兽踩下的一个巨大的脚印,城中心位于长长的脚掌上,脚丫子在城市的边缘张开,那里的地势一下子凹陷下去,就像深深陷进地里的脚趾头。独角兽一行三人横穿哈格德王国,以前经过的很多城镇和村落,都是东一片,西一拉,简陋,凌乱,景色单调,漫无章法地散布在荒野上。但展现在他们眼前的这座女魔城却全然是另一番景象。它的布局显然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房子既美观又坚固,整齐地矗立在宽阔、清洁的街道两旁。每一座房子都有一座漂亮的花园,每一座花园里都是枝繁叶茂,鲜花开得。五彩缤纷,赏心悦目。那些气派的房子都用又大又结实的石头砌成,一派浑然天成的风格。它们好像不是人工修建的,而是像树木那样从地里自然而然地长出来的。街旁房子里的每一个窗户中都是灯火通明,这三个异乡人在暮色霭霭的大街上走过时,能听到窗户内悠悠传出来的说话声,饭后洗刷盘子的声音。有的主妇好像格外爱干净,洗盘子时洗得太用力,发出尖厉的摩擦声。整个城市都沉浸在一片温馨安宁的黄昏气氛之中,只有偶尔响起的几声狗吠,打破这黄昏后的宁静。三人沿着城中的街道逶迤行来,什么异样的迹象也没有发现。最后,来到一道又高又长的树篱面前,三人方才停下脚步。他们面面相觑,满脸迷惑不解。
“我们肯定是走错路了,这哪里是女魔城?”茉莉神情恍惚地说,下意识地用手整理着自己叫花子般邋遢褴褛的衣衫,“知道这样,我出发的时候该换一件好看的衣服。”
史曼德里克早巳走得筋疲力尽,他同样困惑不解,一边用手摸着后脑勺,一边辩解道:“这就是女魔城,肯定是女魔城。可是,怪了,怎么一点巫术的气味也闻不到呢?邪术的气味就更别说了。难道那些故事、传说都是神话吗?这太奇怪了,我们一路上只能啃萝卜充饥,谁会想到这里竟有这样一个好去处。”
听着茉莉和魔法师两个争论不休,独角兽却一言不发。此刻,城外早已夜色四合,无边的黑暗从而天降,淹没了一切,哈格德国王的黑色城堡影影绰绰、隐约可辨,高高悬在悬崖的上面,好像一个巨大的鸟巢,在风中摇摇欲坠。城堡后面,大海舒缓的涛声在黑夜中显得越发清晰,一阵阵地随风飘来。街巷上炊烟缭绕,空气中弥漫着浓郁温馨的生活气息,但透过这温馨的气息,有一种阴冷怪异的气味若即若离,忽聚忽散,却清晰可辨,独角兽知道那是红色公牛的气味。
“这个时候,好人们应当都呆在温暖的家中,在神龛前祈祷,我该为这些人祝福。”史曼德里克说着,就抬脚向前走出几步,边走边从身上甩下那件破破烂烂的斗篷。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出他的祝福,就听到黑暗中一声暴喝:“站住!异乡人!否则要你的命。”
随着话音,从树篱后面跃出四个彪形大汉。其中一人一个箭步冲到史曼德里克面前.用明晃晃的剑尖指着他的喉头。另一个双手各握着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茉莉的脑袋。还有一个冲到独角兽身边,想抓住她的鬃毛,但她灵巧地一闪,躲开了他,原先两只温柔清纯的眼睛突然凶光毕露,那人吓得倒退了好几步。
“你是何人?”那一个最先发话的男人向史曼德里克喝道。这四人都是中年人,身上一样的打扮,都穿着质地精美的黑色外套。
“吉克。”魔法师看着明晃晃的剑尖,战战兢兢地说。
“吉克?”使双枪的那位打趣道,“好古怪的名字。”
“那是当然。”刚才质问魔法师的那个人说,“在女魔城,所有名字听起来都很古怪。嗯,吉克先生。”他把剑尖沿着史曼德里克的喉咙向下挪了挪,指着他两边锁骨的中间,命令道:“劳驾,吉克先生,是什么风把你们吹到这里来了?敢问光临敝城,有何贵干?”
史曼德里克想撒谎,却身不由己地吐露了实情:“实不相瞒,我和这个女人没有丝毫关系。”他气急败坏地说,“鄙人实叫史曼德里克,魔法师史曼德里克是也,初到宝地,未及拜访,实属冒昧,还望恕罪,还望恕罪。我等走了很远的路,又累又困,又渴又饿,并无恶意,可尔等却如此大动干戈,如临大敌。请各位把家伙拿开,否则别怪我魔法师不客气。”
四个人闻听此言,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人说:“魔法师,巧了。”
另外两人会意地点点头,但那个想抓住独角兽的男人却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说:“魔法师?哼哼,如今这年头人人都吹嘘说自己是魔法师,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老规矩全没了,最起码,真正的魔法师应该是长胡子的。”
“这样吧,假如他不是魔法师,”那个用剑指着史曼德里克的男人说,“假如他骗我们,一会儿就有他好看的。”他把剑收回,插进剑鞘里,朝史曼德里克和茉莉欠一欠身,道:“鄙人是德瑞安,适才多有冒犯,请别见怪,尊驾光临女魔城,我等深感荣幸。尊驾旅途劳顿,敝城百姓理当盛情款待,为诸位接风洗尘,还请屈尊赏光。先生既为魔法大师,我城中百姓正有一事相求。请!”
就像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这些人的态度与刚才判若两人,忽然变得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他们在前带路,领着魔法师他们来到一家灯火辉煌的客栈里。城里的百姓听到消息,纷纷涌出家门,前呼后拥地朝客店走来。正在吃晚饭的市民,来不及把饭吃完,有的端着饭碗,有的端着热气腾腾的茶杯,都络绎不绝地赶来了。消息像一阵风一样不胫而走,一会儿功夫全城人都知道了。因此,当史曼德里克和茉莉走进客栈不一会,刚刚安顿下来,客栈厅堂里就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人。人们挤挤挨挨地坐在长条凳上,挤不进来的攀在门框上探头探脑,有的干脆爬到了窗台卜。独角兽落在后面,谁也没有注意到她,她独自姗姗而行,真像一匹白色的马儿,只有那双眼睛,流露出奇异的神情,是在马的身上看不到的。
那个叫德瑞安的汉子陪着史曼德里克和茉莉坐在同一张桌子边,客人吃饭时,他喋喋不休,东拉西扯,好像生怕客人寂寞似的,不时地向他们的杯子里斟酒。那是一种粘稠的黑色葡萄酒,上面结了像奶酪一样的皮。茉莉·格露喝得很少,她无言地坐在那里,只顾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这些陌生的面孔。她发现这些人好像都不比德瑞安年轻,其中有好几位好像已经上了年纪,她觉得很蹊跷,发现这些女魔城居民的面相在某些地方都长得很像,但又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地方长得像。
见客人酒足饭饱后,德瑞安说:“刚才对两位多有冒犯,还望勿怪,个中缘由,请容在下解释。”
“切,不必了。”史曼德里克大咧咧地说,几杯酒下肚,又让他变得口无遮拦、忘乎所以了。他那双刚才还饿得发绿的眼睛,如今又变得炯炯有神了。“本人对此不感兴趣,本大师到此,只是想弄清那些关于女魔城的谣言是不是真的。据说这里食尸怪出没,狼人作恶,妖孽横行,女魔城的邪恶名声四海传扬,可谓声名狼藉呀。本大师勇闯险境,就是要弄个水落石出。”
德瑞安脸上露出诡秘的微笑,这个男人长得五短身材,满脸横肉,下巴又宽又坚毅,像是海龟的壳。“确有此事。”他说,“不瞒您说,女魔城中了魔咒。”
此话一出,整个大厅立刻变得鸦雀无声,那些市民的表情都一下子变得又凝重又苍白,在昏黄的灯光映照下,像是一团团冷凝的奶酪。史曼德里克却猛然仰头大笑,说:“魔咒?哈哈……,你该说祝福才对。有这样的魔咒吗?老哈格德的这个国家到处都是一片荒凉,寸草不长,可是你们这里却山清水秀,就像一个世外桃源。你说这个城市中了魔法我信,这里确实非同凡响,不过,这种魔法,别人可能还求之不得呢,来来,为魔法干杯!”
他说着,举起手中的酒杯,但举到半空,就被德瑞安拦住了。“尊贵的朋友,且慢,还不到干杯的时候,难道您忍心为我们城市五十年来的悲惨遭遇干杯吗?自从五十年前哈格德国王在海边修建这座城堡,灾难就降临到了我们头上,五十年来,没有一天我们不是盼望着这种日子早日到头。”
“城堡?据我所知,应该是女巫修建的吧?”史曼德里克伸出一个手指,朝他晃动着,“一是一,二是二,江湖中人不兴打诳语。”
“哦,您知道这事?”德瑞安说,“那么您肯定也知道工程完工后,哈格德拒绝付工钱给女巫喽?”
魔法师点点头说:“啊哈!我还知道她一气之下,诅咒了哈格德和他的城堡,是不是?但是,这跟女魔城有何相干,这座城市并没有得罪女巫呀。”
“是没有,”德瑞安回答说,“却也没有给予她应有的帮助。当时,女巫本来可以把刚刚竣工的城堡摧毁,但她没有这样做,因为她在那上面倾注了很大的心血,把它当成一件杰作来创作,要让它成为一件空前绝后的艺术品。后来,她来到女魔城,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