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们早有心理准备,但是,恐怕没人料到他的破坏力竟如此之强。“吉田的吕布”的突击攻势,就是这么惊人,凡是他经过之处,都会响起“嘌喽”大合唱,然后小鬼们一个接一个从地面消失。遭受芦屋正面攻击的三好弟弟,才区区一击,就失去了三分之一的小鬼。
很难想像我们驱使的是同样的小鬼,看到那种超群的破坏力,高村指着芦屋的小鬼手上的棍棒,猜疑地说:“那上面是不是涂上了毒药?”
芦屋先给强烈的一击,松永、坂上、纪野再紧接着攻入裂开的伤口,不给我们喘息的时间。虽然他们是敌人,我还是不得不说那是很漂亮的联手攻击。我们铜墙铁壁的防御很快就出现了破绽,在一波又一波的连续攻击下,裂痕正逐渐扩大。但我们还是顽强抵抗,改变阵形,以避免二度遭受芦屋的正面攻击,有时甚至还能击退蜂拥而上的松永或坂上的小鬼们。高村迅速、准确地搬运着葡萄干,楠木文是视力只有0。4的大近视眼,所以几乎无法加入战斗,只能掩护高村。虽然军师不在,京大青龙会Blues的男生们还是相互鼓励,奋勇作战,向大家证明了即使不靠楠木文,我们还是可以凭借前两战的经验,抵抗到一定的程度。
但是,就到此为止了。
面对鬼神般的攻击,以我们凡人的毅力,还是无法扭转颓势。就算能抵挡对方的攻击,也只能勉强守住最后的防线,这就是现实。大家嘴巴不说,其实心知肚明,只要一处防线被公婆,就会兵败如山倒。荷尔摩开战快三十分钟了,平心而论,我们也算是英勇奋战到最后一刻,只是对手实在太强了。
“抱歉,可能快要撑不下去了,枉费你特地为我们做了护身符……对不起。”
我走到楠木文旁边,老实地报告目前的状况,没想到结果竟然是我完全无法回报楠木文的眼泪。
“没辙了吗?”
楠木文轻轻叹口气,喃喃问道。
“真丢脸,我想大家都尽力了,都怪我的能力不够。”
“不,不是的。”
楠木文摇摇头,从夹克口袋拿出用手帕包着的东西。
“咦?”
“我现在看不见是真的,可是……”
我不知道楠木文在说什么,只好将视线从前线移开,盯着她看。
“我说生气打破眼镜是骗人的,其实是今天我从住的地方玄关出来时,重重摔了一跤,把眼镜摔破了。因为我边走边擦眼镜,脚下的瓷砖又正好被昨天的雨淋湿……”
楠木文打开手上是手帕,里面是一边镜片严重龟裂的“阿凡眼镜”,反射着空中的太阳。
“摔跤?”
“对,只有眼镜飞了出去。”
楠木文点点头,给我看手背的伤和夹克下摆的污渍。
“太丢脸了,我不敢戴。”
楠木文战战兢兢地碰触裂痕无数的右眼镜片,稍微偏离中心的裂痕集中处,缺了一小块镜片。
“我想要求你一件事。”
楠木文低声嘟囔着。
她的声音原本就很小声,现在说得更轻细,更微弱,使我几乎听不见。
“咦?什么?”
我像被拉过去般,不由得将耳朵靠向她的脸。
“改天……”她盯着自己的手,用低哑的声音说,“可不可以……带我去哪玩?”
“咦?”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她低着头,满脸通红。在她视线前方的阿凡眼镜,正映照着清澄的蓝天。
“当然可以……我很乐意。”
这些话很顺地从我的喉咙里滑了出来,自然到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
“咦?”楠木文诧异地抬起头来。
“真的。”我直视着她,点了点头。
瞬间,楠木文的嘴角浮现出浅浅的酒窝,发出低微的嘟囔:“没办法啦……”
她用手帕擦拭没有损伤的镜片,缓缓低下了头。再抬起头来时,一边镜片严重受损的“阿凡眼镜”又回到她脸上了。
“岂可输给那种蠢男。”
楠木文低声喃喃念道。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到楠木文对芦屋的批评。
“高村、两位三好、安倍——”楠木文依序叫出男生的名字。
我们的军师终于站上了吉田操场。
男生们集合到她两旁后,她简短地说明了作战策略。
“你怎么会知道?”高村对战略的“根据”提出直率的质疑。
楠木文扼要地说明后,又补上了一句:“我没有确切的把握,但是,只能这么做了。”
所有视线都集中在我身上。
“就这么做吧!我相信楠木。”
我这么说,三好兄弟点头应和我,高村思考了一会儿,也说:“知道了,就这么做吧!”轻轻点了点头。
“机会只有一次。”
楠木文解释完战略后,环视男生们,难得声音紧张地这么说。
时间是下午四点四十分,荷尔摩开战快四十分钟了。
☆
我们一起往后撤退。
当然,这样的行动是遵循楠木文的战略。操场上,处处可见昨天的台风留下来的积水。阿菅学长选择操场中央作为荷尔摩开战场所,是因为积水处比周围少。但是,我们却开始往积水处移动。
我们的目标是操场的东南角,那里有昨天的台风雨所积聚而成的一大片水洼。那个水洼大到我和高村可以在里面平躺成一个“大”子。所以对那些小鬼来说,大概就像一个“水池”那么大。
这是伴随高度危险的战略,处理不好说不定会变成真正的败退。芦屋看到我们的行动,果然以企图一举歼灭我们的雷霆万钧之势展开了追击。
这里的重点是,我们必须装出节节败退的样子,一直退到操场东南边的“水池”。关于这一点,我们的演技相当完美。在芦屋的追击下,我们抱头鼠窜,拼命往前冲,终于冲到“水池”前。
再来就等芦屋看到我们被“水池”挡住去路,进退两难,给我们最后一击了。
“放心,那个男人绝对会那么做。”
看到高村因为担心芦屋不会上钩而显得很不安的样子,我压低声音这么安抚他,我有这样的确信,他一生气就不分青红皂白杀到别人家里,可见个性有多急躁。
我的预测成真了。
对我们的行动产生怀疑的松永和坂上还来不及制止,芦屋已经疯狂地发动了攻击。而且,他发现我试图正面迎击他后,更驱使小鬼以惊人的速度冲向了我们的阵营,而且那是我从不曾看过的速度。
我和三好哥哥将芦屋引到最后防线,便让小鬼们后退。不,正确来说,是让它们全速冲向后面的“水池”。有些跑得不够快的小鬼被芦屋的突击歼灭,烟消云散了。
快到“水池”边缘时,我和三好哥哥同时下达向左右转的命令,来不及转完的小鬼一个接一个栽进了“水池”里。但是,我和三好哥哥还是毫不犹豫地强迫它们来个大回转。
这时候芦屋才知道自己上了当,拼命想制止小鬼们。但是,加速过快的小鬼还是一整群冲进了“水池”的泥水中。芦屋试图让小鬼们逃出“水池”,然而楠木文已经命令小鬼包围“水池”,彻底切断了它们的退路。
松永、坂上和纪野立刻出现,想要解救芦屋的困境。可是已经成功回转的我和三好哥哥就挡在前面,断然阻绝了他们的救援。
芦屋和楠木文双雄,终于在“水池”对上了。
不过,过了大半天都没开战,因为芦屋的小鬼一步也动弹不得。
渐渐地,芦屋小鬼脸上的扭绞处消失了,小鬼们摇摇晃晃地站都站不稳,完全听不到芦屋面目狰狞地叫着鬼语的声音。楠木文看到芦屋大军已经动弹不得,便开始悠哉地命令小鬼们从“水池”边撤退。她的小鬼的扭绞处也一一往内凹陷,可是两手捧着葡萄干的高村的救援小鬼,勇敢地划水前进,先给楠木的小鬼一粒,再给扭绞处凹陷的自己一粒,利落地进行补给。
“嘶砰”、“嘶砰”、“嘶砰”、“嘶砰”、“嘶砰”。
在吸取葡萄干的巨大声响中,楠木文的小鬼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地面上。相反地,芦屋的小鬼啧无声地倒落在泥水中,那副场面看得我都傻眼了。
芦屋所带领的小鬼的扭绞处几乎都往内凹陷了,完全如楠木所策划的一样。那些家伙怕水,楠木文漂亮地利用了它们令人难以置信的弱点。我们以更加敬畏的眼神看着那个阿凡头。楠木文任凭裂痕无数的镜片反射着阳光,平静地观望战况。那散发着野性的身影,像极了独眼龙政宗'1'。
话说,刚听到这个战略时,大家都面面相觑。高村立刻提出了确切的反驳:“你说小鬼怕水,可是我们都有在雨中指挥小鬼的经验。而且,即使在下雨的夜里,还是会听到那个惨叫声啊!”
对于高村的反驳,楠木文很快叙述了她前几天在木屋町目睹的事。
楠木文说,她到木屋町参加班会,在回家的路上偶然目睹被那些家伙袭击的“某个东西”,奋力挣扎着从步道摔下高濑川的瞬间。当时,她觉得“那个东西”好像是故意跳下了高濑川似的。所以平常总是快步离开的她,在那时停下脚步,从三条小桥上观看河川的状况。结果,她看到小鬼们一个个从摔落河川中的“某个东西”的身体上剥落。不到几十秒钟,那些家伙就全部沉入河底了(据他说,那些家伙剥落后,什么东西也没有出现)。
'1'即伊达政宗,安土桃山时代至江户初期的著名武将,因右眼失明而被称为“独眼龙政宗。”
知名的高濑川,平常水位只有五厘米到十厘米。为什么淋到雨也不会怎么样的小鬼,一旦泡在顶多深及腰部的水里,就会丧命呢?
楠木文说,可能是因为破衣内侧进了水吧!如各位所知,一接到“装备”的命令,小鬼们就会一起从及膝的破衣内掏出武器来,怎么想都不可能藏在衣服里的东西,就这么一个个冒了出来。楠木文是这么说的——大概是属于这个时间的东西,闯入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破衣内,而使它们的身体起了变化吧?
当然,楠木文自己也承认,那都只是臆测。谁也不敢断定,那些黑色小鬼跟我们在荷尔摩中驱使的小鬼是同样的东西。但是,我们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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