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七味在母亲搀扶下磕完头,缓缓走出殿门,正巧庙里的菜头和尚刚施粪完毕,带着一身新鲜的粪味路过,见状也过来扶住王七味道:“阿弥陀佛,小施主看起来身体似乎不适,还亲自来烧香拜佛,真是有心了,佛菩萨定会降福增寿,永葆安康。”
王七味母子急忙还礼,随后菜头和尚说:“现在正是饭时,不如到五观堂内,用一点素斋。”
母子二人坐定了,菜头和尚端来四碟小菜,凉拌菠菜、水豆腐、凊炒椿芽和醋白菜,交代说特意为小施主准备,女施主可到另一边女部用餐。和尚端来后,并不离开,站在一旁看这年轻人进食。
王七味看他盛情难却,便拿起筷子夹了一点菠菜,不料入口极为苦涩,好似用黄连泡过一般,正欲吐出,却看到和尚在一边,于是忍住强行咽下。
其余的几盘菜也是如此,大苦大酸,吃得王七味心中大大皱眉,却又不好表露,因为历来讲究,常驻庙里的物品一丝一线都不可浪费,否则要背因果,所以王七味咬牙吃完这几盘菜,已经是大汗淋漓,虚脱一般。
吃完后休息片刻,王七味腹中绞痛,忙问菜头和尚茅房何在,菜头指了,王七味强打精神快步走去,古人说“屋漏偏逢连夜雨”,王七味急急忙忙蹲下,感觉大腿上猛然一阵刺痛,原来是被一根凸出的硬木刺破,流出汩汩黑血。
方便完毕,和尚为他包了伤口,母子二人便往家走去,一路二人都说这和尚奇怪的紧,平时从不理人,今天却如此客气,只是饭菜味道稍微差了一点。
这回去后过了十几天,王七味的病再也没有反复,慢慢身体强壮起来。其间乞丐来过一次,看了王七味的状况一开始极为不解,马上便又笑道:“吉人天相,这好的快!”
春去冬来,铺天盖地的大雪覆盖全镇,蜀地素来少雪,所以孩童们欣喜异常,走街串巷打雪仗,王七味送面回来,遇到隔壁小孩,大惊失色告诉他:“在柴禾堆上发现一个冻死的人!”王七味跟去瞧了,果然有个身着褐衣的人抱腿而坐,头顶斗笠上堆满积雪。
王七味心道这人迂腐的紧,敲门取个暖又有何难?看外乡人孤苦伶仃客死他乡,心中也是不忍,便去了斗笠,准备将这人就近葬了。
摘下斗笠一看,却是金轮寺的菜头和尚,身体也不似冻死之人,冰冷但是柔软。王七味想或者是刚冻死吧,便弯腰想托起和尚。这一托却吓了一大跳,那和尚猛然睁眼,双目闪闪,看来十分精神。
王七味合十问道:“师父怎么在此处休息?”和尚摇头叹道:“一言难尽呐!”毕竟有过一面之缘,况且母亲素来敬重出家人,所以王七味将和尚带回家中供养。喝了姜汤后,和尚苍白的脸上略有血色,告诉了众人他来这里的缘由。
原来庙里以前有个小沙弥,平时不守戒律,偷拿功德箱里的供养,遭到方丈的责打。按说方丈也是好心,偷拿居士的供养,是犯了五逆重罪的,甚至于不通忏悔,方丈这样对他,也是为了帮他消除罪障。
不料小沙弥怀恨在心,悄悄离寺,在外面混了几年,做了日本人的走狗,特地回来将方丈打个半死,一把火烧了寺院,其他僧人眼看无处栖身,各自投奔他方,菜头和尚平时无有交流,当然不知道去向何处,就在这街上游荡。
听了这话,王七味母亲表态说,师父不如就在家里住下,在面店搭一把手如何,和尚想想道:“目下正是乱世,在这暂时安顿也好。”于是每天和尚就在店里帮助磨面,有时也在厨房帮忙,日子凑合着也过得飞快。
很快就到了年关,除夕晚上王七味在朋友家饮酒归来,刚一进入街道便感觉不对,总以为背后有人,应该说喝酒之后人比较迟钝而且胆大,他就是频频回头,却看不到任何异样。一直走到家门口了,拍响门环后,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全身仿佛掉进冰窟一样冰冷透骨!
这一路没有灯光,为什么他却清清楚楚看得见门上的对联?再一回头,发现屋檐上悬有一血红的大灯笼,心想家里并没有挂灯笼啊,借着红光再往上看,一张纸糊的巨大白脸正俯身看他,带着令人心寒的笑意飘下来……
王七味惨叫一声瘫倒,从此不再说话,也就是民间所说的“吓掉了魂”,他母亲分外焦急,找了几个医生都没有办法,几天下来,头发花白了一片。
初三那天,菜头和尚和舅舅收账回来,看了王七味的状况,菜头和尚叫王七味母亲温了一碗黄酒,折断一根绣花针在磨石上磨成头发丝细,要王七味服了黄酒,遂将细针刺进王七味胸口,用力按下,直至不见。
全家人见状大惊失色,胸口插针本来危险,全没进去,以后怎么取出?
和尚举手示意众人不要惊慌,取出一根黑锥子,在王七味胸口刺了几个穴位,又转到后背轻轻敲打一番,最后在王七味后颈一抹,手心正是那一根细如发丝的铁针。
众人看得大气不出,片刻后反应过来就要高兴喧噪,和尚摆手止住,要了艾草沿着经穴熏了一圈后,王七味开口道:“我饿了,拿点吃的吧!”
一家人见识了和尚的神手,就愈加敬重,过了一段,王七味母亲找到菜头和尚道:“看师父神技惊人,不知道可否愿意收下我儿,让他也好学得一技防身?”
和尚沉吟片刻道:“你要他学到什么程度?”王七味母亲看问得奇怪,急忙答道:“当然是越高越好,成为一代名医!”
和尚道:“女施主有所不知,我这一门分为奇、正两路,正路就是世间岐黄之术,奇门便是常医不敢使用之法,类似前些日体内行针,须得选择一路来学。”王七味母亲问道:“不可全学?”
和尚念佛一声道:“常人说‘药医不死之人’,奇法固然可以起死回生,夺造化之功,但这是上天所忌讳的,所以修习奇法之人,若非孤苦伶仃如我,便是身有残缺。”
王七味母亲听了暗暗吃惊,还是要王七味向菜头和尚行拜师礼仪,这才知道和尚原来法号果忍,随后千万嘱咐和尚,切不可让儿子学习奇法,只传医术即可,和尚合掌道贫僧省得。
果忍和尚这一门医术,脱胎于《黄帝内经》,以十二经络和阴阳二气为体,以五行、五音、五色、五味、五臭、五虫等为用,按照这一套理论下来,万事万物皆可用来医病,较之只用草药的凡医,高明了甚多。
开始半年,果忍并不让他背汤头抄方子,只教了一套动作简单的《易筋经》导引后,就不再理会,每七天查看一次,问问王七味有何收获,有何问题,在一些关键的地方稍加点拨。
半年过后,开始背《内经》、《易经》和《金刚经》,王七味颇为不解,问师父道:“我又不出家做和尚,也不去摆摊算命,背这个《金刚经》和《易经》有何用处?不如教一点实用的方子。”
果忍问他:“你是愿意成为大医,还是一般的野路郎中?”王七味回答这还用问,当然是大医。果忍笑道:“那就老老实实背!”
背会经典,就开始辨识草药,果忍的方法有点古怪,蒙上王七味眼睛,要他闻一下草药,看看有什么感觉。
一开始王七味只闻到药味,没有任何感觉,但是随着日久心静,每一味药一过鼻子,王七味立刻能感觉到药力的“味道”,这个味道是内在的,是五脏六腑切切实实的感受,譬如柴胡,便是一股凉味循着手少阳三焦经直达枝节末梢,这和医书中“小柴胡所治少阳”是吻合的。有一些药甚至叫不出名字的,他也可以将药性说个八九不离十。
此时王七味才明白果忍的一番苦心,不读《易经》不知道阴阳转化的道理,用药火候的精髓就丢失了,不读《金刚经》不能“离一切相”,就不会心静,纵然习练《易筋经》展开经络,也无法体味到药性。
到这一步,果忍才开始传授脉法,脉法以四时脉为主,所谓春弦、夏洪、秋毛、冬石。
概括来说,春天初阳气发动,生机勃勃,所以脉象应该是“如按琴弦”,有一种暗暗反弹之力,盖因天气尚寒,阳气外露为阴寒所压制的缘故;夏天阳气全发,如洪水一般有力;秋天阳气收藏,正如水面残荷,将隐未隐;冬天阴寒掌权,阳气便完全沉下,如石沉水底。
王七味学了两年,想起当初在寺院的初遇,才恍然大悟,那时候果忍是在给他治病!急忙去问果忍。
和尚也不置可否,反问他:“你如何确定我是在救你?”
王七味道:“回忆我当时症状,乃是足少阴肾经闭塞不通所致府证,你给我吃的素食,正是舒经活络的方子,后来那硬木刺穿股部,放了淤血,所以慢慢就好了!”
果忍笑道:“我当时看你气色,明白是少阴虚火,果然一接触手臂,便探到了一个浮脉,初春时节显现夏季脉象,而且脉中还有细突,这是毒素所致啊。”
王七味一听,便记起乞丐那只虎斑蜈蚣,果忍片刻哑然后道:“原来如此,这是江湖常用的法子,俗称‘郎中吊’,每次治病给你留个根子,虎斑蜈蚣吸走淤血的同时,也放了毒素给你,所以缠绵日久,总不能好。”
王七味气愤道:“这帮叫化子,为了骗取钱财,拿人命儿戏!”
果忍道:“凡事都有因果,过去也就罢了,他们在江湖上讨生活也不易!只是……”果忍稍微停顿片刻,继续道:“你受到惊吓那一次,似乎有些古怪!”
“有何奇怪?”王七味忍不住问,他不知道,这随口一问,却引发了后面一场惊心动魄的决斗……!
讲到此处,二胖搓了搓脸道:“本姑娘饿了,小的们,搞点吃的去!”我和sheep正凝神屏气对那个白纸脸红灯笼正无比神往,看到二胖买起关子,急忙催促她,讲完再吃饭也不迟。二胖道:“不吃饭哪有力气,这故事后面长着呢!”
没办法我和sheep去寻找水源,二胖把老铁给我们带的肉干、大饼收拾出来,准备做饭。我心中暗想:原来二胖的祖父也是贫下中农出身,和我还真是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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