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领着林夏进了书房。
书房门一关上,外面所有的喧嚣都远去,只剩钟摆滴滴答答的声音。
书房很大,约莫有五十个平米。装修的很古朴大气。放眼看去,都是密密麻麻的书,整整齐齐的摆在书柜里。
书房的南面是一扇大大的玻璃窗,前面摆着一张美人榻,上面铺了厚厚的锦垫,一床灰色的毛毯搭在一旁。
林夏盯着这美人榻。莫不是她穿越了。
房间的东面摆着一张很大的书桌,上面正铺着一张画,颜料一一摆在一旁。画才作了一半,想来在她们聊天的时候,徐夫人就是在这里作画。
书桌的后面挂在一幅字画,内容是苏轼的临江仙:
一别都门三改火,天涯踏尽红尘。
依然一笑作春温。
无波真古井。有节是秋筠。
惆怅孤帆连夜发,送行淡月微云。
樽前不用翠眉颦。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好一个“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趟艰苦的旅程,你我皆是其中的旅者,都要尝遍这旅程中的酸甜苦辣。
这不仅仅是徐寅这一生的写照,亦是每个人的人生。
见林夏盯着这幅书画,招呼她坐下后,李隐兰笑问道:“你觉得这首诗如何。”她的口气十分随意,仿佛只是不经意间的问话。
但林夏却不敢大意,交握的双手微微收紧,刚才这么多人,她没有时间考校自己,眼下,这不就是入门考验么?
心念一转间,林夏赞道:“遒劲自然,浑然天成,笔势以为飘若浮云,矫若惊龙,写下这副字画之人,定然是心胸豁达之辈,和这首词浑然天成。人生如寄,世网如牢,我们都不过是天地间的过客,或行吟山水,一梦千年,或看姹紫嫣红,莺飞燕舞,又或是见竹风穿庭,碧荷生香,素雪纷飞、寒梅傲枝。时光飞逝,洗尽铅华。”
说完,看着那架美人榻羡慕道:“老师这样的生活真是世人一生所求,一扇窗,一张榻,看旧时庭院,飞雨落花,听钟声飘渺,梵语禅音。真希望我想老师这个年纪的时候,也能像老师这般,坐观窗外云卷云舒。”
李隐兰心里暗自点头,果然是个有慧根灵性的,倒比老徐收的那个弟子要好不少。
她只问了她这副字画如何,但林夏却从这副字画的字中看出了写字之人的人生价值观,也悟到了人生的哲理,果然不是俗人。
只是她现在年纪尚小,倒不用学这些低调处事之法,也未免失其朝气。不过以后时间自然多,此事还可以从长计议。
所以说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矛盾,若林夏太过锋芒必露了,两老必然会嫌她不够稳重,太过浮躁。现在沉稳是有了,又觉得她太沉闷,没有这个年纪小孩的朝气。
因对林夏道:“佛经有云:‘欲得净土,当净其心,随其心净,即佛土净。圣人求心不求佛,愚人求佛不求心;智者调心不调身,愚者调身不调心。’只要拥有一颗平和宁静的心,何处不能静,何必计较这些身外之物,岂不是着相了。”
林夏接口道:“任它浩荡风云、起落浮沉,我自云淡风清,万事随心,弟子受教了。”
见她点了点头,林夏又问道:“老师,这字是谁写的啊,写的真好。”
看着这个字,李隐兰叹了一声,“这是你徐老师的字,想当年……”说到这里,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笑了起来,弄的林夏在一旁摸不着头脑。
李隐兰从回忆中出来,见林夏的表情,笑道:“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当年我和你徐老师下乡的时候,条件艰苦,这人都吃不饱肚子,平时管的又严,哪里还有条件给他练字。于是他就想了一个主意,半夜三更偷偷爬起来,躲在仓库里偷偷看书练字,这一晃啊,几十年就过去了,真是岁月催人老啊!”
躲在仓库练字,现在的小孩,这么好的条件,谁还有这个心。
林夏一边感叹世风日下,一边笑道:“难怪老师能有现在的成就,原来是曾学过古人凿壁借光来着,将来老师的成就一定会更大的。”
被她这么一打岔,伤感怀旧的气氛顿时去了不少。
李隐兰从一旁多宝格上面拿下来一个大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子,“我也没什么好东西送给你,这是我年轻的时候用过的东西,也不值什么钱,给你拿去玩吧。”
说完,将小锦盒递给林夏。
林夏恭敬接过。
钱算什么,多少人有钱了还希望有名,不然那些娱乐小道消息怎么今天说这个XX大亨和这个明星搅在一起,明天和另外一个在一起。
不就是为了博一个名气,让公司更加有名。
李隐兰的名头确实不如徐寅,但她是徐寅的老婆,一家人写不出两个姓,若林夏真有事需要她们出面或帮忙,李隐兰难道会袖手旁观,徐寅难道会置之不理。
就冲徐寅这个名,这个堪称顶尖儿的学术造诣,林夏就不可能放过李隐兰这颗大树。
曲线迂回之术化解封杀令,等徐寅真的在全国都名气十足了,李隐兰谁还能轻易见到?
她林夏算什么?
不过是写了两本三流的言情小说,就算她再怎么天资纵横,真正的名气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打响的,面对真正能说得上话的人,她也不过是个小小的透明的写手。
除非她能够像徐寅大师一样,或者是张爱玲亦舒这种,极度有才,一生又极度传奇,然后混个十几年,说不定能混一个大师或者师太之类的称呼。
见林夏平静接过礼物,丝毫没有小家子气,表现也很得体,李隐兰又满意了三分。两人又说了几句,这才让林夏出去了。
待她出门后,看着被关上的门,李隐兰还是觉得有些仓促了。
但愿老头子的眼光没有错,但愿这孩子真的有可塑性,别被盛名埋没了。
想了一会儿,李隐兰起身,从书架里翻出那本《谋尽天下》,老头子都说这本书还不错,她倒是没有看过。
都说文如其人,一看便知。
再说林夏回到客厅,徐寅正说道写作的一些手法技巧,也不打扰大家,乖乖寻了个沙发的角落坐了。
请老师讲课,也不知道《细雨》费了多大的功夫,她可不能打扰了。再说机会难得,她也可以学到不少。
因此从斜跨的包包里拿出纸笔,将一些注意事项有条理的记下,打算回去重温。
等徐寅讲完,见她乖乖坐在一旁写笔记,便笑道:“你老师没有训你吧。”
林夏摇了摇头,“老师对我很好,给我讲解了一些注意的要点。”
“那就好。”两人又说了两句,见时间也差不多了,陈清便提出告辞,寒暄客套了一番,便带着大家离开了徐寅的家。
第二卷 157请他吃饭
送几人离开,徐寅关了大门。
推开书房,李隐兰正坐在书案后看书,并没有作画。
“怎么没画了,你不是说要在今天之前把它画完么?”徐寅问道,“看的什么呢?”
将目光从书里移开,扬了扬手里的书,原来是林夏的那本《谋尽天下》。
“难怪你让我收她为徒,是不是这本书的缘故。”
在李隐兰对面坐定,徐寅点头道:“这个孩子的书我看过,去年在杂志社那边的时候,就注意到这个孩子的,很低调,有一股不符合她年纪的淡定和从容。原本我想着这么年轻的孩子,又有了一些名气,难免会沾沾自喜起来,倒对她也不报什么希望。”
喝了一口茶,继续道:“没成想听了我讲的一些行文布局,她居然又写出了这本书。和她以前的一些作品相比,这本书确实大气宏伟了不少,文章里面也开始有了些章法,是颗好苗子啊!”
李隐兰点了点头,“你向来不轻易夸人的。”
徐寅叹道:“上次我观察了这孩子一个星期,今天又近距离观察了一些,这才让你收了她。若不是这孩子的文风和我相差太远,只怕我都有收她的念头了。只是我这种乡土朴实的文风,确实不适合她。”
李隐兰白了他一眼,“就你那写土里吧唧的话,也就那孩子能给你找出一箩筐的好话,要我,一句好话都没有。”
想到林夏那些称赞,徐寅眯了眯眼睛,“还是那孩子有品位啊!”
李隐兰毫不留情的打击老伴儿,“就她那个年纪的孩子,你能找出第二个读你书的人么。也不害臊。”
活了大半辈子,谁是真心敬佩,谁是虚情假意,徐寅自然能感觉到,也不和她犟嘴,只问道:“你把印给她了?”
李隐兰点了点头。
徐寅叹了一口气,看着窗外树枝上叽叽喳喳跳来跳去的小鸟,道:“但愿我没有看走眼,但愿那孩子不要让我们失望。”
上了车,大家都围着林夏叽叽喳喳了起来。
“小夏啊。你运气可真好,现在可是李老师的门徒了呢。”
“哪里哪里。”
“是啊,今天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以后问问题什么的也方便多了。”
“确实方便了不少,只是我还是学生,平时都要上学,只怕没多少时间呢。”
“刚刚在书房,李老师给你说什么啦?”
“也没说什么。就是问了下我平时都读了些什么书没,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见林夏一下子成了名人,陈清笑道:“夏夏,这下子你可是一步登天了呢。”
林夏白了她一眼,“喵姐就会在一旁混说,还是得靠自己努力好不好。”
陈琴但笑不语。现在的人已经将师徒关系看淡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知道这师承来历的重要性。
而眼下人多口杂,她也不便多说。
徐寅的夫人。李隐兰的关门弟子,有了这两个名头,不说以后可以在文学界横着走,至少搞出版和文学的也会看在两人的面子上,待林夏优厚三分。
虽说没有直接的利益。但这隐形的好处,却是说不尽的。
一路上叽叽喳喳。因为其余几人要回公司,林夏便让陈清在半路上把她放了下来。
“……那你早些回家,可别在路上闲逛太久啊!”
“知道啦喵姐,我就逛逛商场,你们快走吧。”
“那我们先走了,再见。”陈清道。
“白白。”对着绝尘而去的汽车,林夏挥了挥手。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