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我好好送达大夫,叫账房多给点银子,小姐的病托大夫的福就要好了,得好好酬谢人家。”
“好的,夫人。大夫请跟我来。”一听路思瑶的病情好转,方总管面露喜色,走起路来也显得轻快多了。
* * *
经过特殊提炼的红色丹药一天一颗,由卓以风亲口将药喂进路思瑶嘴里,神不知鬼不觉,他来去自如像夜里的鬼魅。
“今天是第七天了,呆呆,我得走了。”轻轻地吻上她略见血色的唇瓣,他在她的耳畔低喃。
“等办完我爹的事,我再来找你,你得为我乖乖地,好好照顾自己,不能再生病了,否则我一定不饶你,知道吗?”
典雅白皙的脸庞上,一道柳眉轻轻地聚拢了起来,路思瑶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困惑。
她,又听到卓以风的声音了……
像是错觉,却又真切的在她耳畔,温柔的低喃。
可是,每当她睁开眼睛时却从没看见过他,就像现在——
什么都没有……空气中,却仿佛有过他的味道。
路思瑶想也不想的翻开被子起身追了出去,打开的门被风呼呼吹着伊呀伊呀响,一道又一道的冷风从门外灌人,让她冷得绻起了身子。
“卓以风!你出来!”她对着外头空无一人的黑幕低喊,却只有清冷的空气扫向她。
“小姐!你怎么跑出来吹风呢?怎么啦?”睡在桃花阁外的小细一听到声响,踩急了步奔来找她。
这几夜,也许是小姐的气色越来越好,她也越来越好眠,常常很快地便睡着,有时还搞不太清楚是小姐先睡呢,还是她先睡着了?
“小细,你有没有看见——他?”
“他?谁啊?小姐?”刚从梦中醒过来的小细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小手在头发上扯啊扯地,也想不出小姐说的是何许人也。
“卓以风。”
“姑爷?喔,不是,是他啊……没见过啊。”哎呀,是有一回在梦里好像见过啦,不过那是梦,还是别说出来气小姐的好。
全路家庄的人都可以不知道小姐为什么一下子病得那么重,可是她小细不行,心知肚明小姐是为了姑爷才会如此,虽然她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还是少提姑爷的名字为妙,免得小姐的病又一下子犯起来,她可要急死啦。
“真的没见过?”空气里明明有他的味道……还有他温柔的对她说着话的声音啊,难道,真是错觉?是梦?
“没有,小姐。”小细认真不已的说着,“这里平时除了小细还是小细而已,除非有大夫来看小姐,否则没有人会踏进桃花阁——呃,我的意思是说,大家都怕打扰到小姐,所以、所以……”
路思瑶见小细一句话说成这般,好笑的转身走回房,“好了,你别再支支吾吾了,我是路家庄的小姐,在这里生长了十四年,难不成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哥哥嫂嫂姑姑们的那丁点心眼吗?”
他们还是嫌她秽气,这回她又病成这样,难免不被说得更难听。
“小姐知道?怎么可能?小姐躺在床上都二十来天了,小细还没机会跟小姐说说话呢,小姐怎么可能知道大少爷和姑奶奶已经把小姐的婚事订了呢?听说再过不久那个人就要入赘到我们路家庄来,说是要替小姐冲喜呢!
“我说嘛,小姐的病都好了,还冲什么喜呢?可是你不知道啊,小姐,那个少夫人说钱都已经付出去了,路家庄万万没有反悔的理,还说小姐的病之所以可以莫名其妙的转好,全都是因为她选了那个男人当姑爷的缘故,这要是退了婚,激怒了玉皇大帝,可又要降下灾祸给路家庄了,那姑奶奶也说——”
“够了,不要再说了。”路思瑶怒气腾升,双手握拳,柔弱的身子不住地颤抖着。
她都快病死了,他们竟还忙着替她办婚事?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这些人实在太过分了。
“少爷呢?我要见他。”
“小姐,现在三更半夜的,要见大少爷,明天再见吧,天气冷,你快躺上床去,免得又受寒。”小细将路思瑶扶上炕,替她盖上了丝被,垫高了枕头,“这样好吗?小姐?”
路思瑶闭上眼,点点头,“你去睡吧。”
“我守在小姐房里睡吧。”免得她又睡得不省人事,说着,走到圆几旁的椅子上坐下来,小脑袋瓜困地搁上桌。
“你这样睡不舒服,还是去你的房里睡吧。”
话毕,却久久无人应答,路思瑶微微用手撑起身,见小细已沉沉睡去,又重新躺下。
睡吧,她告诉自己。明儿一早,她得备足精力面对那几张犀利的口,现在老奶奶不在了,她只能靠自己。
* * *
大厅内,路之芹、路朗元、王惜容、路朗书坐了一桌,见路思瑶让丫头扶着走进,每个人的表情都显得有些一错愕。
“姑姑、大哥、大嫂、二哥。”路思瑶一一叫了声,在桌子旁的一个空位上坐下来,坐定后抬眼,见众人全都停止了动作,不由得扯唇一笑,“对不起,我来晚了,打扰大家用膳了吗?还是大家都吃饱了?”
“妹子,你的身体——”
“谢二哥关心,差不多都好了。”路思瑶朝路朗书一笑,眉眼又扫向众人,“我肚子饿了,你们不吃,我可要先吃了。”
说着,路思瑶举筷夹菜,送进嘴里细嚼慢咽着,一一尝过桌上的每一道莱。
也许是太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这一桌子菜吃下来,真是齿颊留香,生津活血,令人舒畅得紧。
众人面面相觑,见她吃得这般尽兴,这才缓缓举筷进食,却不时地将目光瞄向她。
“好吃吗?妹子?如果不合口,就叫厨子再替你煮过,大病一场,口味可能都不一样了。”路朗书体贴地问道。
“好吃,不烦二哥费心了。”索性,转身叫小细替她又添了一碗饭,饱饱地撑着这才餍足的放下碗筷,一双美眸幽幽地扫向众人,“我听说大家替瑶儿找了一门婚事?”
路思瑶这话一出口,早已松懈的众人险些没把刚吃进的饭菜给喷出口——
路思瑶见状,好笑的挑眉,“怎么?这只是谣言吗?若是,我可要打那多话的人二十个板子了。”
闻言,小细头一低,硬咬着唇不敢辩驳。
“是有这回事。”路朗元硬生生的开口,“当时你病得太严重,我们想替你冲冲喜,所以积极地在外头物色适当的人选。”
“是啊,可费力呢,时间紧迫,你大哥可是花了好大一笔银子才说服那个人入赘到我们路家来,现在妹子的病虽好了,可是钱都付了,难不成还要那个人把钱给退回来?恐怕没这个理。”王惜容笑脸帮腔,一个字一个字却说得铿锵有力,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
“当然没这个理,何况那个楼宇辰生得一表人才,四书五经样样精通,更写得一手好字,虽然有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不过咱路家可也不必姑爷干那些粗活,只要身子骨硬朗,又匹配得上你便行了。”路之芹更是摆足了长辈的架子说话,末了还补了一句,“这婚事是定了,没有反悔的余地。”
路思瑶静静的听完,转向还未发表高论的路朗书,“二哥,你有话说吗?我想听听。”
路朗书哈笑两声,摇摇头,“我的辈分小,可没有我多话的余地。”
“那么……大家都说完了?”路思瑶见众人不语,这才冷冷地开了口,“我的夫君我得自己找。”
“什么?自己找?”路之芹艳丽的脸瞬间转换了好几种颜色,“你这像是黄花大闺女所说的话吗?你的婚事是家里头订的,不管你愿不愿意,长兄如父,你大哥说了就算!”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等着替我收尸吧。”
路之芹气得手一扬,一巴掌挥上了路思瑶白皙的面颊,烙上红红的一道掌印,“该死的你敢这样跟我说话?”
手捂着热辣辣烧灼的脸,路思瑶冷冷地瞪着她,“你凭什么打我?”
“凭我现在是路家辈分最高的长辈,凭我是你的亲姑姑!怎么?不够吗?”
“当然不够!你养过我吗?疼过我吗?爱过我吗?若都没有,你跟一个陌生人有什么不同?”
“你——”
“你根本就毫无资格教训我,看看你自己,不要自己爱不到想爱的人,就把你的怨恨转嫁到我身上来,我不要像你,我有权利寻找自己的幸福,如果你们敢逼我……桃花酿的独门秘方你们永远也得不到。”
“妹子!你这么说太过分了!”路朗元大声斥喝。
“是啊,妹子,姑姑毕竟是姑姑,她是你的长辈啊。”王惜容从容不已的开口加入战局。
“总之,这件婚事取消。”起身,路思瑶头也不回地离开。
除了老奶奶,她对这个家从来就没有眷恋,她还会在乎什么见鬼的亲情呢?不,或许她还在乎一个人吧……
大哥……
不过,他已经不是她路思瑶一个人的大哥了,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以后……只要他开口,她无法违逆。
但,他对她说的话越来越少,对她的关心也越来越少,少到她根本就忘了自己曾经有一个爱过她、抱过她,常常把她搁在头顶上转圈圈陪她玩的大哥了
咸涩的泪滑过远烧灼着疼痛的脸颊,路思瑶小跑步的奔向桃花园。
那里,是她此刻惟一想待的地方,没有是非,没有对错,只有儿时的梦。
* * *
路思瑶一走,大厅里静寂无声,只听得见路之芹哭哭啼啼的声音,听得路朗元直皱眉,却不敢出声阻止。
路朗书则和路朗元一样,低头继续用膳,只不过他的眼里只有一抹浓浓的嘲弄,没有烦躁不安,甚至完全不受方才那种火爆场面的影响,让自己彻头彻尾的警身事外。
“现在怎么办?姑姑?”已知相公的不耐,王惜容忙不迭先行开口。
“我管她去死?早知道让她死一死算了,省得她这样气我,气死我了!我不管了,要死要活随她去!”路之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气得脚一跺扭腰摆臀的奔回房去了。
“姑姑——”王惜容见状想追出去。
“别叫了!让她去!”路朗元烦躁的一喝,低下头来继续吃饭。
“相公!你现在还吃得下饭啊?”王惜容走回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