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干山贼,是抢人家现成的东西,镖车啦,金银珠宝啦,不然也是些米粮银票什么的,抢了就走,哪还需要动什么脑筋——”
“住口!”真是一群大笨蛋!气死他了!幸好,他三叮咛四嘱咐不能动路思瑶一根毫发,否则,这些人要不到东西真变着干起来,那桃花酿的秘方不是等于石沉大海?
“是,胡爷。”
“她真叫你们去绑架路家庄的人?”这丫头,为了自己的性命倒是不关心别人死活呵。
“是啊,她叫我们等她回庄里再抓个人威胁她,这事真是太简单了,我听说路家庄除了那路家老二懂武外,老大只会拨算盘——”
“等她回庄里之后,你以为你还抓得到路家庄的人?恐怕官府的人已把路家庄周围包得水泄不通,你们就等着自投罗网吧。”说他们笨,还真不是普通的笨!他真是受够了!
“那……怎么办?”怎么会越弄越复杂呢?真是!早知道就不接这个案子了,搞得他们真像个笨蛋似的。
“回去吧,等我需要你们的时候自然会再找你们。”与其靠这群饭桶,他还不如亲自动手比较快。
“胡爷,那……”来人手搓了搓,“咱们兄弟们的水酒吃饭钱……”
“拿去吧。”丢了一叠银票,男人不耐的挥挥手,“记住,嘴巴给我封紧一点,谁敢多嘴说一个字,我可绝不轻饶。”
“是是是,胡爷,小的这就去,有事尽管吩咐。”来人拿着银票笑开了眼,边弯身边告退,走到外头忙不迭替他关上门。
* * *
那日过后,卓以风已经整整三日未见到兰雨儿,他心急如焚,想问他爹的事情办得怎么样,她偏偏躲起来不见人!该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雨楼,依然人声鼎沸,歌舞升平,那老鸨一见三顾茅庐的卓以风,不等召唤,人已迎了上去。
“卓少爷,你来了?”老鸨一脸的笑,却没笑进心里。
“我要见兰雨儿。”‘
“她不——”
“我今天非要见到她不可!别跟我打马虎眼!”俊眉一挑,卓以风万分不耐,“你去告诉她,就算事情办不成也不该避不见面,我卓以风不会是非不分,非得要她把事情给办妥不可,但她总得给个谱儿,好让我再想想其他法子,难不成她要我坐在苏州城枯等?”
老鸨闻言一笑,在他身边坐下,“兰姑娘交代过了,要卓少爷在这等她的好消息,从苏州到临安快车快马好歹也得一两天的路程,你才等了三天,兰姑娘却得为了你,千里迢迢的把自己送到临安城卖一夜给那个老王爷,哼,我倒要问问卓少爷,你凭什么在这里发兰姑娘的脾气?”
闻言,卓以风错愕的回身瞪视着老鸨,仿佛她的话是蛮子说的,他一个字也没听懂。
“你究竟在说什么?”兰雨儿她……
“我说什么不需要再重复一次吧?”老鸨敛了笑脸起身,“兰姑娘虽身在青楼,可是一直非常珍视自己,现在为了你,连她最珍视的东西都不要了,我真的怀疑她的脑子是不是摔坏了,还是被你下了蛊。”
老鸨说着转身便走,卓以风随即扯住了她。
“告诉我,她在哪里?”沉着脸,卓以风犀利的眸子狠狠地盯住她。
“来不及了。”
“不管来不来得及,你现在就告诉我她在哪里!”他怒火蒸腾,胸口上也有烧灼的疼。
那个笨雨儿……
第九章
路思瑶一身白衣下的脚才踏上苏州的云雨楼,明眼的老鸨便一眼识出,他是上回让卓以风失去常态的那名喝下胡儿酒的公子,不,是姑娘,上回这位姑娘喝下胡儿酒又离开云雨楼后,胡儿酒也因此成为历史名词,她想忘都难啊,毕竟她是兰雨儿惟一的情敌,也可能是永远替代不了的女人。
“这位公子……可有中意的姑娘?”老鸨笑得灿烂,一只手抓过她的手便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来,“您这儿坐,我这就去请咱们云雨楼最棒的姑娘来陪陪您,您稍等啊。”
“等等,我是来找卓以风的。”路思瑶从大衣里掏出一锭银子搁在桌上,“烦劳你了,替我通报一声可好?”
“唉啦,公子您客气了,找卓大爷嘛,我可受不起您的银子,因为他刚好不在,出门去了。”
“喔?上哪去了?”路思瑶起身,既然卓以风不在,她也不打算待下。
“公子别忙,卓大爷不久之后就会回来,他跟兰姑娘约好要去游西湖,现下正上街替兰姑娘买一些东西呢,您坐坐,我请兰姑娘下来陪您吧,您既是卓大爷的朋友,自然也是兰姑娘的朋友,您坐啊。”说着,老鸨摇着臀上楼去了。
思量片刻,再忆及刚刚老鸨跟她说的一切,路思瑶心烦气闷,不想留下,起身正要离开,兰雨儿却款款生姿的掀开珠帘走了进来,一举手一投足,尽是风情万种,迷人得紧,连身为女人的自己都不禁多看她几眼。
“坐啊,呆呆,大老远从绍兴赶来,一定累坏了吧?”兰雨儿亲自为她斟上一樽酒递给她,“放心,大运河一带已经没有胡儿酒了,这是最上等的女儿红,酒量好的,喝上几杯也不会有事。”
她,唤她“呆呆”?
路思瑶一愕,怔怔然地望着她许久,内心百味杂陈,说不上是苦是涩还是酸,
那是卓以风替她取的小名,这世上也只有他唤过她“呆呆”,他不说,兰雨儿定不会知晓,可是,他偏偏连这么私密的事都对她说了?她跟他之间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秘密了?
呵,她好想哭,唇角却溢出了笑。
“他还对你说了什么?”心幽幽怨怨地,突然十分后悔来这一趟。
她真的不该来的,上回受的教训还不够吗?为什么她偏偏这么不识相呢?
“你指的是什么?”兰雨儿嫣然一笑,“他每年十月初八送你的东西?还是他对你的思念?抑或是……他和你在那棵千年桃花树前立下的誓约?”
路思瑶心一沉,含笑的眼轻轻地扫向她,内心却缓缓地滴着泪,“果然,他都告诉你了。”
“因为这一直让他很困扰。”
“困扰?”路思瑶皱起眉,不解。
“是啊,他把你当自己亲妹妹一样呵疼着,半点也不想伤害你,可是你却把那誓言当真了,还烙上了心版,让他十分为难。”
闻言,路思瑶的脸上血色尽失,“他……是这么告诉你的?”
兰雨儿看她一眼,缓缓点头,“我也不想伤害你,但是为了我自己的幸福,我想我还是必须告诉你事实,卓以风已经答应照顾我一辈子,却碍于儿时那桩婚约不敢娶我。”
“你胡说!我不相信!”叫她怎么相信一名青楼艺妓可以轻而易举的夺走卓以风的心?她以为他们之间的爱情可以地老天荒,八年都过了,不是吗?她以为再也不必分开,难道,这一切真的只是她的自作多情?
不!她不信!她不信卓以风真的只是把她当妹
若是,那一天他就不该要了她……
耳畔已听闻卓以风在大厅里谈笑的嗓音,眉眼一转,兰雨儿柔柔一笑,“不信,我们可以试试,看他是比较相信你还是比较信任我,如何?”
“怎么试?”她的心,早已一片混乱与茫然。
“就这么着——”兰雨儿眼尖的看见路思瑶袖口里的那柄短刀,伸手往前一采,夺下那柄短刀之后反转刺进自己小腹——
“啊!”路思瑶惊呼出声,被那汩汩流出的鲜血吓坏了,不住地往后退,“你……你在干什么?”
兰雨儿脸色苍白,身子一晃便要倒下,此刻却有一人旋风似的奔近,伸手搂住她差一点倒下的身子。
“雨儿!你怎么了?”一见她腹上的那柄短刃,再见她小腹汩汩流出的血,卓以风冷冽的回眸望向一旁的路思瑶,“是你?是你伤了雨儿?”
“不……”路思摇摇着头,嗓音因为突来的惊吓而颤抖不已,“不是我……是她……是她拿去我的刀……”
“住口!我真的没想到你的心这么狠!”他看着她的眼神充满失望与痛心,最后干脆别开眼去。
“你……我说了不是我!”他为什么就是不信她?
“这里就只有你跟雨儿,不是你,难不成是她拿你的刀伤了她自己! 自己做的事要自己担!怎么?你连承认这一点的勇气都没有?你真是令我太失望了。”
“卓以风!”
“你滚!我不想再见到你!”卓以风点住兰雨儿的穴道暂时替她止了血后,拦腰将她抱起冲上二楼放在床铺上,这才扬声叫人唤大夫。
一时之间,整个云雨楼闹得沸沸扬扬,路思瑶心碎难过又委屈,正要转身离去,手臂却让一只指甲锋利的手一把抓过,方觉得疼时,脸颊已让人狠狠甩了一巴掌,划下一道血痕不止,瞬间,被打的半边脸颊热辣辣地烧着,肿痛得让她眯起了眼,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这该死的女人!怎么?男人不爱你了你就拿咱们云雨楼的兰姑娘出气?那一刀该直接刺进你自己的心口上吧?我该找官府的人把你抓起来,你当这云雨楼是什么地方,可以让你在这里撒野?”老鸨手擦着腰,凶狠的瞪视着她,打过她的那只手还不住地在身后甩着。
被打的人脸都肿成那样了,她的手能不疼吗?痛死她了!
路思瑶深觉受辱,又疼痛难当,心沉落到谷底,正要出言反击,眼角却瞄见二楼的卓以风。
他……对她的处境竟也视而不见吗?
如果她被人打死了,他是不是会额手称庆终于甩脱了她这个麻烦?
呵,兰雨儿赢了,他是比较信任兰雨儿而不信她路思瑶,他甚至连半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便理所当然的认定了她的罪。
她还要争什么呢?
争赢了又如何?他那失望的眼神,他那恶狠狠瞪视着她的眼眸,他的眼里只有另一个女人没有她的一幕幕……她再也忘不了了……
“那就找官府的人来吧。”
“啥?”老鸨瞪大了眼,“你疯了?”
“叫人把我关起来,杀人偿命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她冷冷地瞅着老鸨,眼里没有半点心虚害怕,只有浓浓的心伤。
“这……”老鸨抬起头来看了二楼的卓以风一眼,高涨的气焰顿时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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