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分,看似和善的老夫人、阴柔邪魅的二爷、蛮不讲理的表小姐,还有那个阴晴不定的远督侯,每一个都是那么真实地站在她面前,却又似乎带着面具一般让人捉摸不透。
累,忽然之间,诗画也觉得累了起来,茫然地看着易无忧,缓缓落下两行泪来:“我想回家!”
回家,她真的想回家,回到那个可以任她胡作非为的地方,可是如今家在哪里?连润硕王都没有了,哪里还有润硕王府?哪里还有家?想到这里,诗画终于抑制不住地痛哭了出来。
那一句“我想回家”听地易无忧的鼻子猛地一阵酸,走上前去一把将诗画紧紧抱住,眼泪也跟着难以控制地滚了下来:“诗画,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跟着我一路上颠簸受罪,离开了你的那些亲人姐妹,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所以,我更不能……不能让你出事,我不能让你因为我,而让人记恨了。我们忍一段时间好不好?等世子能接受我不是娘的事实,我们就离开这里。我带你去找你家爷、去找诗琴和诗棋,好不好?”
“嗯,嗯!”点着头,诗画依旧是不停地滚着泪。这一年来隐忍的思念终于在这一刻,化成那滚滚热泪从心头钻了出来。一点一滴,风干在这个华美却凶险的大笼子里,浸着她的哀思随风飘去了那些让她牵挂、让她惦念着无法放下的人那里。
“好了,不哭了。”轻轻笑着,易无忧松开她抬起手擦着诗画那梨花带雨般的脸,却发现面前的她似乎渐渐多了几道重影,那依然闪着泪光的素颜是那么地模糊不清。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见如锦和诗画此起彼伏地惊叫了起来,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便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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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易无忧才渐渐有了意识,迷迷糊糊之间就听见两个人的对话声。听见有个男声在小声却关切地问:“她今天都吃了些什么?”
“就大清早的时候,喝了些粥,其他什么也吃过。”答话的似乎是如锦,迷迷糊糊地也听不真切。
后来两个人又说了些什么,易无忧却怎么也听不清楚。问话人的声音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努力地想了半天,可那昏昏沉沉的大脑根本就无法连贯地去思考问题。印象中,只有夏侯沐才会才会那么关切地问如锦有关她的这些问题。迷迷糊糊中,易无忧以为自己还在润硕王府,还住在初荷院里。可是已经深埋了的记忆里,似乎是每次她病的时候,夏侯沐都不在身边。每次她病的时候,两个人都因为各种各样的误会同对方冷战着。头似乎是越来越晕,胀痛得厉害,整个脑袋嗡嗡直响。忍不住地呻吟起来,易无忧努力地想睁开眼,可眼皮似乎坠了千斤重的东西,努力了半天却连动也不曾动一下。
然而不过片刻的功夫后,一只温凉的手掌搭上了她的额头,让那昏昏沉沉的脑子有了一瞬的清醒。借着那一瞬的清醒,易无忧用尽了力气将眼睛缓缓睁了一条缝,看了眼那个坐在床边正摸着她额头的模糊人影,牵了嘴角微微一笑,缓缓挪动着那酸软无力的手臂,抬手覆上正要从她额上撤去的手。
夏侯沐,原来头痛到如此地步的时候能看见你呀?原来我病到连人都看不起的时候你才会在我身边?可是你不是娶了林嘉吗?怎么又到我身边来了呢?昏胀的脑子里就这么胡思乱想着,隔了片刻发现那只手不能再让自己感觉到温凉的舒适感,易无忧不满的“唔”了一声推开了那只手,一翻身又睡了过去。
抬着那只沾染上她额头那滚烫感觉的手,楚汶昊呆呆地望着那个已经翻身又睡了过去的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做梦了吧?梦见那个送了她那只玉笛的人吧?刚刚那瞬息万变,一时安心、一时满足、一时愁眉的样子,看得他心里忽然起了一种无法言喻的莫名情绪。那个让她埋藏在了心里那么深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她有的时候那么地要强,要强地似乎什么事情都可以自己一手解决?而有的时候又那么地脆弱,脆弱地似乎是一根针掉地的声音都能吓得她魂不附体呢?
看着她那因为发烧而泛着红潮的脸上,那只显得更加红润的粉蝶,楚汶昊的心里的好奇越来越重。是个什么原因,才让她甘愿在脸上纹了这么一个东西呢?在西宁,可只有官宦家的女子入了乐籍,才会被在脸上刺上这样一辈子也抹不掉的东西!而她是南夏人,难道南夏也有着这样的刑罚吗?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她的身上,真的有了太多的迷让他无法得知。就连她的姓名,他也知道的不真切。她真的就姓吴名忧吗?
看着那张如婴儿般熟睡的脸,楚汶昊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缓缓挪着手想去触碰一下她脸上的那只蝶。然而就在他刚触上的那一瞬,忽然听见如锦的一声轻咳。急忙收回手,楚汶昊有些不自然地看了已经走进屋子里的她一眼,站了起来冷着脸掩盖了先前所有的情绪:“还烧着呢!仔细伺候着吧,有事只管开口。我用过晚膳再来瞧瞧,待会儿我会让人送了晚膳过来,你们就不必自己去厨房了。”
“谢谢侯爷!”微微一福,如锦让开身,看着楚汶昊就要步出房门的背影忽然出声叫住了她,“侯爷,我家小姐不喜欢别人碰她脸上的那个东西。”
皱了眉转过身看着如锦有些犹豫的脸,楚汶昊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这个丫头要和她说这个?即便是看见了他刚才的举动,也没必要这么和他明说吧?
绞着手指低了头,如锦心里挣扎了片刻后终于抬起头看着楚汶昊疑惑的脸:“我……我就跟你明说了吧!我家小姐脸上,那是被人划伤后留下的一道疤,横在脸上一道约有寸许长、深可见骨的疤!所以,即使后来我家表少爷给小姐纹上了蝶遮住了,可我家小姐依旧觉得那是道疤!”
缓缓瞪大了眼睛,楚汶昊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那里,居然是一道疤?好好的脸上,怎么会被人划伤呢?是谁和她有那么深的仇恨,要毁了她的脸?大概只有女人才会要去毁了女人的脸吧?难道这就是她只身一人带着两个丫头从南夏远来西宁的原因?带着越来越重的疑惑,楚汶昊缓缓出了屋子,离开了了东厢。
卷四 第十六章 心病怎可药石医
易无忧本不是体质弱的人,可这一烧却一直到了第二日天要亮的时候也不曾退下去。一个晚上,如锦和诗画就这么不眠不休地照顾着她。晚膳过后,楚汶昊倒是真来瞧过一会儿,(奇*书*网^_^整*理*提*供)因为之前给她灌下去一些汤药,以为没事了也就不曾久留。陪在床边,看着她脸上一直不退的红潮,如锦的心里是越来越急。伸手不知试了多少次她额上温度,依旧是烫的吓人。
用来湿手巾搭在她额头上的水也不知换了多少浇,换地如锦终于没了耐性。揉搓着手指,来回不停地在屋里走动着,如锦深深皱起了眉头,隔了片刻终是一顿足昂起头就向门外走去。
“你干什么去?”一把拉住她,诗画疑惑的很,“小姐还在烧着,这大半夜的不在身边伺候着,你是要去哪里呀?”
看了眼床上额头依旧搭着手巾,丝毫没有醒转迹象的易无忧,如锦的眉头是越皱越紧,就连说话也有些气急败坏:“我等不了了,烧到现在都不曾退。大夫也看了,药也吃了,怎么就还是昏迷不醒呢?小姐可从来不曾病地这么重过!我去找侯爷,再这么烧下去,我怕小姐的命都没了。”
“你别去,我去。”把刚从易无忧额头上换下来的面巾交到如锦手里,诗画看着床上的易无忧,“夜路不安全,这个侯府就更不安全,还是我去,你去我不放心。”
“好!”也不跟她谦让,如锦拿过手巾扔进了脸盆里揉搓着,“就跟侯爷说,小姐不仅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越烧越厉害了。”
点点头,诗画转身出了门:“行,小姐这里你照顾好了。”
“你自己注意点。”叮嘱了声,如锦拿着那拧得半干的手巾缓缓走到床边坐下。换下那个已经被额头捂热的手巾,细细擦拭着她的脸,整张脸都是滚烫,红润地有些不正常。无奈地叹了口气,如锦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这场病怎么就来得这么突然呢?似乎只是刮了阵风的功夫,她就倒了下去。
眨着困极了的眼眸,如锦刚要把换下来的手巾拿去重新湿了,就见易无忧忽然皱紧了眉头,摇晃着脑袋痛苦地呻吟了两声,嘴唇不停地动着,像是要说些什么。急忙把耳朵凑到她唇边,如锦心里闪过一丝欣喜:“小姐,小姐你要说什么?”
叹息一般的梦呓模糊不清地传进了如锦的耳朵里,却是让她浑身一震,缓缓直起身子含了满眼的泪,一眨不眨地盯着又安静了下去的易无忧。抬起手捂着就要哭出声的嘴,如锦抖动着身子难以控制地哽咽起来。刚刚她听见的那几个是那么地模糊,模糊地都让她觉得怀疑到底刚刚易无忧有没有说过,可是明明清清楚楚听见了从她唇间飘出来的“夏侯沐”三个字。
慌忙地抹了泪,如锦拿着手巾走过去揉搓了起来。这场病早晚都是要生的吧?大事小事,接连不断地发生的这一系列变故被就让她心焦不已,被叶薇摔断了那笛子更像是要了她的命一样,能撑到这会儿才病已经是她强忍着的了。
慢了手里的动作,如锦有些茫然地眨着那已是异常困乏的眸子,看着外面已经有些微弱天光的夜幕,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心里默默地问着:“王爷啊王爷,就究竟是怎么看待小姐对你的这番情的?在你的心里,小姐究竟被放在了一个什么位置?如锦不信你是个无情无义的人,可你所做的这一切又该如何解释?每日见小姐人前言笑人后寂寥,我心里不忍。如果忘记真的能让小姐以后的日子好过起来,那如锦情愿她忘了所有,情愿你们俩都能忘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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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画回来的时候却依然是只身一人,如锦问的时候却听她说侯爷听了她是话后,套了外衣就进宫找御医去了。果然是还没等到天大亮,楚汶昊肩上背着药箱一阵风似的拉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