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睡得还好?”圭在路上,他忽然问她。
“很好啊!”顺着衣袖,踮着脚尖努力攀到他肩头再到胸前,直到能仰视他的眼睛为止,她两眼闪闪发亮,快乐地告诉他:“如果你担心我睡,得不好,今晚可以同我一块儿睡啊!”
无邪的笑脸,当真是天真地发出邀请?
纳真瞥了一眼发亮的小脸蛋,静静地看了她半晌,嘎哑问:“你好像总是无忧无虑。”这话并非疑问,而是肯定。
“为什么我该有忧有虑?”她歪着小头,仍然快乐地问他。
这话问得真好,刚巧一言击中他心坎!
“个人活在这世上,很少有不忧虑的时刻。”深思地盯住她灿亮的双眸,他平静地道。
他是失势的贵族后裔,从小被教导坚强,绝不能脆弱,甚或表现出情绪……因为要一肩挑起家族复兴的重担。这是他出仕求取功名唯一的原因。
“难怪你总是皱着眉头。”
空出一手抚摸他蹙起的眉心,左搓右揉,仍然不甚满意。
冰冰凉凉的抚触停留在他额上,奇迹地,他没有立刻拉开她的小手,居然任由她放肆了一阵。
片刻后,他拉下她的小手,捏在手中。只因为她的触摸已经扩大到他整个脸的范围,从无邪的安抚动作转成没有节制的摸摸加捏捏……“你有很多事忧虑吗?未来的夫君?”她笑嘻嘻地望着人家。因为被制止,只好转移阵地,好玩地玩起他粗糙的大手。
“没有。”抽出被扒开研究、五根指头险些身首异位的手掌,迈开大步走在前头,突然又拒她于千里之外。
嫿婧眨眨眼,正想追上去,后面一个声音唤住她——“姑娘。”
她转过身,看到一个长相不差的男子——当然,比起她无缘的夫君是差远了点!最讨厌的是,他两支眼睛直盯着自己瞧。
“姑娘。”男子走上前,俊脸上挂了一抹邪气十足的笑容,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嫿婧,微微欠身行了一礼。“敢问姑娘芳名?”
上下打量了来人一阵,确定没见过他。“你谁啊?”睁着圆圆的亮晶晶大眼,懒得废话,便不客气地直问。
“在下牛耿锋。”
“牛耿锋?牛头头是你什么人?”
“牛头头?”
“就是牛百宁啊!”玩着别在衣襟上的流苏穗子,微微倾着小脸,漫不经心地回答他。
牛耿锋看直了眼。他越瞧她就越不能自已,她那副甜美可爱模样,猛地挑起他心中一股占有的欲念!
“那是家父。”
嫿婧对牛百宁并无多少尊重,牛耿锋却不觉得她无礼,反倒觉得她天真烂漫得可爱。
当然、有一大部分因素是因为她的美貌。
他见过太多美丽的女人,包括风月场中的花魁,但像她这样清纯可爱,如盛开的鲜花一般迷人的女子,他还是头一回见到。
嫿婧的美丽比起他所见过最美的女子,还要胜过百十倍!
他想要这个美人!他是直隶总督牛百宁的儿子,除非是皇帝后宫里的美人,天下没有女人是他牛耿锋要不到的!
“原来你是牛头头的儿子。”已经忘了他叫什么来着,再也想不起来,乾脆叫他:“喂,牛头头的儿子,我现在很忙,你快让开!”挥挥手像拨害虫一样,她忙着要去追她无缘的夫君。
“姑娱,你的芳名是——”
“芳名?”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我的“芳名”关你什么事?”回答得挺不客气,摆明了让他难堪。
对于一个陌生的“臭男人”,她唯一的反应只有漠视,如果来人不识相,她就会像打苍蝇一样把对方当成碍眼的虫子,毫不犹豫痛快地一掌打死而后已。对她而言,一支骚扰女性的害虫是不需要同情的。
只有她无缘的夫君是例外,莫名其妙地,她挺喜欢跟他“相亲相爱”。所以说,是她自个儿去“骚扰”人家的。
“姑娘住在府中?”牛耿锋乾笑一声,换个方式问。
想不到这个人的脸皮不是普通的厚,不理他还不成哩!仔细想一想,自己还住在他的地盘上,就委屈些对他客气一点好了。
于是漫不经心地点头算是回答,然后故态复萌,不客气地呼喝人家:“喔喉,你到底让不让关啊?”
犹豫了一下,牛耿锋总算返到一旁。
嫿婧瞧都不瞧一眼就越过他,小跑步找她无缘的夫君去了。牛耿锋只能望着她走远的背影出神。
“少爷?”牛大上前来才唤醒他。
“牛大,那个小姑娘是谁?”牛耿锋问。
“喔,那是额驸的亲妹,昨日同老爷一块儿回府里的。”牛大回道。
“额驸?”
“是啊,就是近日与十四格格成亲的纳真额驸。”
“原来是纳真.若兰!”眯起眼,牛耿锋似是在盘算什么。
“他们打算在府里停留多久?”又问。
“这小的也不明白。”牛大答。
“好了,你下去吧。”牛耿锋挥挥手。
“少爷,老爷要小的请您到前厅去。”牛大道。原来他是传话来的。
“爹让我去见纳真?”
“应该是吧|”
“嗯;我知道了。”
牛大把话带到便退下。牛耿锋沉吟了一会儿,整了整衣着,便往前厅走去。
在大厅,牛百宁一早就等着纳真光临。
他这个直隶总督到底不是做假的,已经打听出皇上在纳真新婚当夜召额驸进宫的事,兼且第二日纳真动身离京前,太后底下的小李子公公也曾秘密会见纳真!
由此看来,纳真出京必定有十万火急之要事!
“额驸这趟出京欲往北去?”用过早膳,牛百宁试探性地间。
“正是,搅扰一日,今日要告辞。”正要提出辞意,牛百宁提出这一问,刚好成全。
无论小丫头有多少要他留下的藉口,他只想尽早完事,早日寻回十四格格以及完成皇太后的托付,如果可能——他的人生有另一种打算。
牛百宁微微惊讶,挑起了眉。“我以为能多留额驸数日……”
“在下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他淡淡回绝,没有兴致去揣测牛百宁留他的理由。
尔虞我诈向来不是他的本色,面对这种人或不得已处身这种境况,他只会想到决绝离去、置身事外。
不知为何……他直觉得如果是小丫头,她天生能应付这样的人事!她的清纯天真,其实是一种伪装的保护色。
“这个……”
牛百宁正绞尽脑汁地留他,因为据另一个可靠的秘密来源得知,小李子公公见纳真跟相传中的女真人宝藏有关——这批失落的宝藏是流传着的、公开的秘密!
有关这批藏宝,据传说女真人入关前,在太宗皇帝手上曾亲自下令埋了一批宝藏在关外,而这批宝贝埋的是鞑子入关前拥有的半数以上的黄金,流传到现今,翔实地点已不可得知,仅靠一张语焉不详的地图记载着藏宝的所在,依宫里传出来的消息……现下这张地图就在皇太后手上!
至于当时太宗皇帝何以要埋下这批数目惊人的藏宝,有一说是留做退路,怕要是入主关内不成事,将来有再起的本钱。
另己。说别指出。这批宝藏当年在运往藏宝途中。已被太宗皇帝所信任的运宝人设计盗下,之后其人被同党所诛,同党又遭灭口,辗转五十余年,故而藏宝翔实地点已不可考,成了一批皇家失落的黄金!
详情究竟如何,至今已无人知晓,只知道这个藏宝的故事自女真人入关后就一直流传着,不知有多少人觊觎这批未知的宝藏。当然,也包括他直隶总督牛百宁在内。
他想留下纳真,当然是有私心的。
纳真如今是皇上的半子、天子跟前炙手可热的红人,皇太后是有可能命他前往寻找这批失落的珍宝。
“额驸,若您要北上办事,我可命人一路跟随,协助额驸——”
“心领了。”他拱手,没听完牛百宁的话,当面拒绝。
牛百宁是官场上打滚过来的,脸色变也未变,反倒笑着道:“额驸这一路北上要进入内蒙,路上诸多不便。您也不必同我客气,就让锋儿同您们上路,这北去的路头他熟门,会有用得着的地方!”
纳真还未来得及回答,牛耿锋刚好走进大厅。“爹!”
“锋儿!你来得正好,爹同你介绍,这位是皇上跟前的红人,纳真额驸。”牛百宁一句马屁拍得不够,更加慎重地介绍:“皇上是当今圣主,不世出的明君,皇上会把最宠爱、黄金珠玉一般的十四格格指给额驸,可想而知,额驸的才华盖世、冠绝天下,文韬武略样样拔尖!这才能得到当今皇上、当今圣主的赏识!”简直是极尽褒奖之能事,字字句句不但捧着纳真,更是连当今皇上也捧得屁滚尿流而后已。
“幸会!在下牛耿锋,有缘得见额驸,当真是三生有幸!”同是父子,拍马屁的功夫自然不相上下,说到“三生有幸”,更有青出于蓝、后生可畏的嫌疑。
“幸会!”纳真拱手回礼,对牛百宁一番溢美之词,没有多说什么。
“额驸这一路要北上内蒙,锋儿你就跟着一道前去,从旁善尽协助之职。”牛百宁自做主张地道。
“牛头头,你说咱们要北上吗?”嫿婧从门外蹦跳进来,在门外已经听到牛百宁说纳真要北上。
她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找纳真,锁定目标后立刻毫不犹豫地扑向他!
“纳真,牛头头说咱们要北上是吗?”笑吟吟她仰着小脸问她无缘的夫君,两支猴儿手已经自动卷上去。
牛耿锋两眼锐利地眯起,眼锋冷冷地划过嫿婧挽着纳真的手臂。
虽然牛大说这小姑娘是纳真的亲妹,但这可不像兄妹间会有的亲密动作!
纳真没有点头,只是望她一眼,他没吭声,沉默却替代了回答。莫名地,他知道她会明白。更奇异的是,他直觉没有隐瞒她的必要,对她也丝毫不想隐瞒。
两人双眼对望刹那,他似乎感觉到嫿婧的笑容里已然包含了解——她竟然当真明白他没说出口的答案。
对着她无缘的夫君美美地嫣然一笑,顺道恶作剧地抛个媚眼,直到看见他不自在地别开俊脸后,才贼贼地偷笑,然后满意地候在纳真胸前回过头,噘起小嘴呢呢喃喃地跟牛百宁抱怨:“喂喂,牛头头,你的院子好大,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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