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哑嘲哳之声罢了。”雾影不引人注意地悄悄退开了几分,让吴王和君泽可以面面相对。
吴王问:“初舞走了?”
“是的。”
“这女孩儿和你很投缘啊?”
君泽的脸竟有些红了,“是,儿子和初舞很投缘。”
“那,把她许给你做妻子,如何?”
他既惊又喜,虽然在意料之中,却还是不免迟疑,“她年纪还小,不过才十四岁,以后的变量太多,谁知道将来又能怎样?”
“你若喜欢,我就派人去给夏家下聘礼,先定下,等过个三年五载再成亲就行了。”见他还要再说,吴王摆摆手,“我第一眼见到初舞就觉得那丫头适合做我王府的儿媳,所以我才让你们多亲近。你要是真心喜欢她,就不要再说东说西,若是还不放心,我就禀奏圣上,金口赐婚,定死了这件事。”
君泽喜动颜色,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说:“有劳父亲为儿子费心了。”
离开书斋时,他与雾影并肩而行。
“在府内住得习惯吗?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找我。父亲膝下子嗣单薄,我的身体又不好,父亲如此看重你也是楚家之福,以后我也可以少些内疚了。”他诚恳地道。
雾影沉默许久,缓缓开口,“君泽少爷真的很喜欢那个夏初舞?”
“你我的名分已经是兄弟了,我叫你一声二弟,你不如就叫我大哥吧,说什么“少爷”的,反倒生疏了。”
他淡淡地笑问:“大哥真的喜欢夏初舞?”
“是啊,你看那女孩儿是不是很可爱?因为我自幼身体不好,所有下人亲友见到我都是必恭必敬,似乎生怕伤了我一分一毫,所以我一直没有什么贴心的朋友。但是初舞就不同了,她率真开朗,我对她……不怕你笑,或许是一见钟情吧?”
雾影笑看着自己脚下的虚影,“一见钟情……倒像是段美丽的传奇,祝大哥这段传奇能禁得起长久些,毕竟,一生一世的感情才是每个人都渴望得到的。”
“承你吉言了。”君泽心胸坦荡,此时得逢喜事更是春风满面,眼中心中所看到的,都是那漫天飞舞的美丽梨花。
只是,身侧那双黑眸幽冷得犹如暗夜寒潭,精致的唇角挂起的,亦是冰凉的笑意。
一生一世的感情,他凭什么得到?他不可能得到的。
第二章
初舞是由父亲口中得知自己已被许配给君泽的事情。
她先是震惊,而后惶恐,拉着父亲的衣袖问:“为什么,爹?你这么希望我出嫁吗?我还小啊。”
夏宜修为了能攀上吴王这门亲而喜上眉梢,“孩子,王爷不是要妳现在就嫁过去,只是先将亲事定下,几年以后,等妳成人再正式让妳过门。”
初舞气鼓鼓地说:“爹为何不问问我的意思?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嫁过去?”
他被她说得一愣,“怎么?妳有什么不愿意的?王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嫁过去的,王爷妻妾好几房,却只有君泽这么一个儿子,能看上妳做他的儿媳,那可是妳天大的福分。”
初舞却不同意,“为什么我嫁给他就是我的福分?我是比较喜欢君泽哥哥,可是……”
“既然妳也喜欢君泽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小孩子家,这种事情现在还不用妳来操心。”夏宜修声调转而柔和,“初舞,自从妳娘去世,只剩下我们父女两人相依为命,为父也不想妳出嫁太早。但是,女孩子家总是要嫁人的,提早为妳安排好后半生的生活,我也算对得起妳娘临终的嘱托。”
“可是……”她心中隐隐有股不安。
“老爷,吴王府派人来传话了,说是他们少爷要请我们小姐过去赏花。”
夏宜修笑着推了推女儿,“妳去吧,难得君泽少爷也和妳这么投缘,过门之前多见见面也好,你们年纪小,不用拘束。”
初舞迟疑着,想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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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中,君泽在梨花树下等她,见她身影已至,高兴地对她挥手,“初舞快来看,这是今春这两株梨树开得最好的一日,我知道妳肯定喜欢。”
初舞本来是快步走来,但视线碰到梨树旁所站的另一人时,胸口忽然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击了一下,堵堵的。
“雾影,你昨天画的那幅“子夜梨花图”一定要给初舞看看。”君泽全然没有发现她的神情怪异。
这是自从他和初舞订婚的事情确定之后,和她第一次见面,难免紧张尴尬,所以极力掩饰,即使他平时向来沉静,今天也不免显得有些话多了。
雾影淡笑道:“我那几笔丹青算什么,可不敢辱没了夏姑娘的眼。”
“二弟太客气了,你的妙笔就算是大师也未必比得上呢。”他毫不吝惜地赞美着。
初舞垂下头,对两人欠身行礼,“君泽哥哥好,雾影……哥哥好。”
君泽笑说:“今天怎么这么多礼起来?”
雾影似笑非笑,“夏姑娘叫得太客气了,在妳的君泽哥哥面前,怎么可以叫别人“哥哥”呢?”
他的脸登时红了,“二弟,在初舞面前别乱说话,她年纪小听不懂。”
“既然听不懂,我说了也无妨,不是吗?”幽深的眼波投注在她的脸上,“夏姑娘是来找我大哥的,那我就先行告辞了,你们慢聊。”
“你别走啊,”君泽本来就是觉得自己单独见初舞会有些尴尬,才拉上雾影在这里陪他等,见雾影竟然要走,不由得脱口相阻,“还说一起去看你的画,你走了就没意思了。”
“真的要看?”他定定地看着两人,目光其实大都停驻在初舞的眼中。
她缓缓抬起头,迎视着他,“既然君泽哥哥说雾影……公子画了幅好画,那我也要看看。”
雾影的眉梢扬起,“既然如此,我就只好献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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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幅“子夜梨花图”刚刚进入视线,就将她的目光牢牢锁住。
“怎样?二弟是不是画得很好?”君泽还在旁边鼓吹力捧。
初舞呆呆地看着那幅画。这竟然是一幅画?这明明是有生命的一棵树。
那秀颀挺拔的树干在夜色中妩媚妖娆,犹如正在婆娑起舞的少女腰肢。满树的梨花也不似白天的压枝雪色,被月光映出另一层淡黄的光芒,每朵花柔弱动人,每个姿态都栩栩如生。
她不由得脱口而出,“画得真好!”
“能入夏姑娘的眼,是在下的荣幸。”雾影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
君泽忙说:“既然初舞喜欢,不如二弟你就将这幅画送给她好了。”
初舞满心期待地转过身,也有此意。
不料他微笑地断然拒绝,“不行。”
“为什么?”她既失望又错愕。
雾影只是扬起脸看着那幅画,“因为这是我极珍爱的东西,画里有我极珍惜的一个人,所以我不能拱手转让给别人。”
君泽本来替初舞为难,暗暗责备二弟不给自己面子,但听他这么一说也立刻恍然大悟,反而责怪起自己,“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我太鲁莽了。不过,看二弟画得如此动情,你画的人应该不会是你去世的亲娘吧?”
他只是微笑,并不直言回答。
“想不到雾影公子还是个多情的人呢。”初舞哼哼着,只好放弃索画的念头。
“多情自古空余恨,我但愿自己是个无情人。”雾影低声轻语。
三个人忽然一起沉默了片刻,都不知该说什么,最后还是君泽打破僵局,“下个月是父亲大寿,初舞妳会来吧?”
“嗯,也许。”即使没有将要订亲之故,父亲也绝不可能放弃这么一个巴结王爷的好机会。
“那最好了,到时候还有很多新奇的东西可以给妳看。”君泽说:“每年父亲大寿都能看到群臣和圣上送来的贺礼,去年竟有国外的贺臣送来一头白象,那白象和间房子一样大,妳若看到定然觉得有趣。”
“是吗?”初舞本想附和他的心情也露个笑脸,但是身边那双黑眸对她的凝视令她心头乱跳,以致他的话她根本无法用心地听下去。
“少爷在呢。”门外走进两个华服少妇,“我们正想去找君泽少爷,可是刚才楚管家说少爷在画室,我们就到这边来看看。”
“有什么事吗?”君泽客气地一问。这两个少妇都是父亲的妾室,但是与他向来不是很热络。
两个妾室争先恐后地说:“下月王爷大寿,想来向少爷请教一下嘛,王爷到底喜欢什么?这几年我们送王爷东西,每次王爷都不是很高兴。”
君泽一笑,“两位姨娘太多虑了,其实对于父亲来说,贵为王爷,富有一方,那些虚礼他从来不会放在眼中。”
“是啊,就是这样我们才会头疼。”一个妾室瞥了眼站在角落的雾影,“哦,原来雾影公子也在啊。”
雾影对两人躬身一礼,“我先告辞。”
他没有任何解释,率先离开房间,即使君泽在后面叫他也是头也不回。
“听说他是从关外来的,难怪这么不懂规矩。”
虽然那妾室说的声音很轻,但已走出房门的雾影还是听得很真切。
当年她们情敌的儿子,如今飞上枝头成了王爷的“养子”,而她们跟随王爷这么多年,没有生下任何子嗣,也难怪她们会如此酸溜溜的,口无遮拦。
雾影一边冷笑着,一边慢慢走出园子,忽然间身侧有人拉住他的衣角。
“你等等。”
轻细的声音让他顿住脚步。有些意外,没想到她会跟来。
“夏姑娘有什么事吗?”他固执地不肯叫她的名字。
初舞咬咬唇,“为什么要走?你这一走,让君泽哥哥很难堪的。”
“有吗?”他一挑眉,“妳倒是很为他着想啊,不愧是未来的小王妃。”
“你故意气我。”她将嘴唇咬得更紧,“我并不希罕这个王妃的身分。”
雾影依旧淡淡含笑,“希罕君泽这个人就好了,他性格平和、温柔体贴,的确是好丈夫的不二人选。”
初舞瞪着他的眼,目光中尽是说不出的焦躁和气愤,“是吗?你心中倒是替我筹划得很好啊,谢谢你了!”
她抽身要走,却被雾影拉住手腕,“妳若是没有那么急着回去,我带妳去个地方,如何?”
她本应拒绝,只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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