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宁!我看到了,你那是什么眼神!你是不是觉得我的道歉方式很难令人接受?!”
金宁吓一跳,没想到她的观察力这么好,居然一眼就洞悉她的想法。
“你真气人耶!你的想法全都写在你脸上了!”冯蜜瞪一眼个性老实的千金,双掌捧起泡泡,又气又委屈地吹着。“面对南旭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没喝点酒壮胆,谁有勇气跟他讲话,更遑论道歉。如果是你,他就不会这样对你了。为什么你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他全部的注意,而我,我呢!我从小就喜欢他,我努力吸引他注意,他却对我不屑一顾!”
在金宁的印象中,冯蜜是个聪明独立、美丽能干的千金小姐,而且她不喜欢她。这么美艳自信的人居然会在情事上吃瘪,金宁有些意外,不过,这毕竟是人家的心事,她这局外人不便过问的。
“我跟南旭不只是青梅竹马,他还住在我家隔壁耶!他居然从来不正眼看我这个美丽的芳邻一眼。几乎天天碰面耶!却无法跟他讲上一句话。你知道我心理压力有多大吗?我爹地妈咪都替我觉得好心酸,他们一直劝我搬去香港跟他们一起住,可是我就是不想不战而逃嘛!我冯蜜怎么可以当个没志气的逃兵呢,要逃也是别人逃才对嘛。看着好了,何南旭,直到达成愿望之前,本小姐不会轻易放弃的!”有志气的握高一只粉拳。“即使别人全部逃光,我还是会坚持到最后一刻,我永不放弃!”
她永不妥协的高昂斗志,让面向墙壁的金宁忍不住想笑了。
金宁想说些什么,门上突然传来一阵有人用拳头擂门的急促声音。不等里面的人应门,门外的梅应朗猛敲门,慌掉地喊着:
“金小姐,大事不好了!我家老爷急性心肌梗塞,他住院了!”
金宁心口一窒,脸色刷白,吓得无法言语。
“金宁、金宁!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金宁感觉有人在呼唤她,声音忽远忽近,她想回头对冯家小姐致歉说很抱歉不能在这里陪她,她必须赶赴医院看看老人家的情况,因为王爷爷孤苦无依,唯一的儿子难以依靠,春柔姐远在国外鞭长莫及,她得帮春柔姐多照看着点。
她得尽快赶去……金宁头一动,一阵黑暗便朝她猛烈袭来。
“梅应朗!金宁快昏倒了!猪头——金宁昏倒了!金宁昏倒了——”
冯蜜惊慌的叫嚷,是金宁昏倒前的最后一抹意识。
第五章
老师,小平说他肚子痛,我要赶快叫校医伯伯来看小平,我等一下再回来写第二个志愿,要等我哦。
——老师批注:冯蜜,小平的事幸好你及时发现,非常谢谢你。不过以后要是有类似的情况发生,你向老师报告就好,不要自己突然跑出教室,不然老师会担心哦。
作文只要在下课之前完成就可以了,不要紧张。
——这是冯蜜的回答:老师,小平住在我叔叔开的医院哦,欢迎大家去那里玩,我可以带大家参观太平间哦。我不像小平,我不怕鬼。
※※※※※
冯蜜心里毛毛的。
不知道是不是入冬后第一波寒流过境又下着雨的关系,今天医院的研究中心乃至只收VIP病人的特诊病房大楼,都极为冷清。
从院长室出来,欣慰地得知老先生的病况已稳住,但毕竟年已七十,这种岁数禁不起太多的操劳与刺激;老人家必须专心养病这是无庸置疑了,倒是情绪起伏不宜过大这一点比较伤脑筋。
冯蜜从研究中心的顶楼院长室搭电梯下至八楼,步行至隔壁栋的白色特诊大楼。高跟鞋的跫音敲上一条由玻璃与钢骨建造衔接两栋大楼的天桥,桥的尾端连接着一条极有艺术气息的艺品长廊。
院方藉由一只又一只价值不菲的骨董,向访客们宣告此栋大楼病患身分尊贵。仿佛跟心情不安的冯蜜作对似的,今天连一向赏心悦目的艺品长廊也灰灰暗暗的,没开灯。
整条长廊阴阴暗暗,空无一人。
冯蜜不怕鬼,不过在这种阴凉天候、阴黑无人、阴森冷寒的氛围下,她很难不毛骨悚然。急步绕过转角之后,她双腿突然一顿,泛着毛意的娇媚眼眸落向走道正中央的时候,流淌过一片温暖的光芒。
梅应朗一个人坐在病房外,两只手肘撑在大腿上,兀自瞪着地板,好像想什么事情想得出神。冯蜜环顾走廊四周,确定无人,只有他孤单单地留守此地。自老人发病之后,他便寸步不离地守护着,像条忠犬。
老先生发病至今已经一个礼拜,梅应朗好像跟着住院没回家……
冯蜜的心头一阵柔软,开步朝王畅的特等病房走去。
看见有人来探病,梅应朗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王畅急病住院那天,他一脸慌张无助的模样和金宁担心到昏倒的片段,在冯蜜脑海盘旋,甩都甩不掉。这让原本不觉得自己加入畅流经营权争夺战有什么不对的她,心情又沉重了起来。
不过,梅应朗这个可恶的猪头!那天他在听到她的呼救之后,紧急撞门而入,立刻抱起不省人事的金宁就跑了,从头到尾,他都没注意到她急着救金宁而裸露的性感身躯。
要不是当时情况特殊,她早就宰了这猪头了。哼!
总之,她跟梅应朗也算有缘了,他们两人经历过——他瞪她两次、她捶他两拳、他害她冷到差点得肺炎死掉,两人因为老先生突然心脏病发住院而一起吓到魂飞魄散。
经过这种种的磨难与劫难,她想,她和他勉强算是患难之交了吧?
冯蜜在患难之交的面前收步。她仰起脸研究他泛着黝黑光泽、轮廓深刻、五官英伟鲜明的脸皮,想找找看他有没有睡眠不足的黑眼圈。
“梅应朗,你需要睡觉吗?”
原本目不斜视、任由冯蜜歪着脸瞄来瞄去的梅应朗怔忡了一下,低眸瞄着不知为何好像变得跟他很熟的人,简单答着:“需要。”
“你吃饭没有?”冯蜜看看时间,快两点了。
“吃了。”他拉回视线,瞪着对面墙壁,好像墙壁比她好看。
她这个大美女居然沦落到跟墙壁计较?!这个可恶的梅应朗!
很想拿皮包K他的冯蜜越挫越勇。“你今年几岁?”
她不按牌理出牌的问法,让梅应朗一愣之后又垂眸瞄她,并答着:
“二十八。”
“你——”冯蜜骇然瞪大眼,吃惊捣着好像喘不过气的胸口。“你——你才二十八岁?!”看见他那双澄澈深黑、好纯真好好看的眼睛注视她许久,厚薄适中的嘴巴动了一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八成不是什么中听的话。冯蜜叉腰威胁眼前的大个子。“不许问我几岁,这个问题很失礼。”
梅应朗用他那双不该长在男人脸上的纯稚眼睛,极其专注地看她一眼,好像在对她说“你知道就好”,然后便转开眼睛,继续瞪墙。
“你——”
“丫头,你是来看我这个老家伙,还是来看那小混蛋的?进来!”
王畅的声音从病房中吼出来,虽然微弱,但震慑人的力度依然跟他冥顽的生命力一样强大。拚命拖延时间进病房的冯蜜,忍不住缩着脸,怯生生地娇应着:
“好嘛,人家马上进去了。”
结果冯蜜的马上是反身按着墙面。梅应朗不晓得她在做什么,他只知道现在是他的上班时间,他必须执行老爷子交代的事情。
“老爷子请你进去了。”
“好啦,我需要一点心理建设。”迅速临时抱佛脚地祷告完毕,冯蜜在她凹凸有致的胸前画了一个十字,苦着脸,以上断头台的心情走向病房。走进病房前,她不忘问梅应朗她念兹在兹的一件事:
“你为什么瞪我?”
※※※※※
他说他的情绪已经过了,不记得为什么瞪她了。
他不记得了。
他情绪已经过——
“丫头,你也觉得我做错了吗?”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家缓缓睁开眼白混浊的双眼,看向坐在病床边的客人。因为大病一场,他的病容呈现蜡黄色,整个人瘦了一圈,形容枯槁。
冯蜜没有别开眼,只好迎视他了。
虽然胆怯,虽然心头积累着重重压力,虽然对于老人家住院,她有一份自己无法形容的罪恶感。这是她不想进病房、百般不愿来探病的原因。可是一旦决定进这扇门,她就没有退缩的道理;要退缩就别进来,既然进来了,那就勇敢的面对问题吧。
这是她冯蜜的人生哲学。
不管怎么说,畅流货运今天的岌岌可危,并不是她的错。
自从王威这没脑的败家子接班之后,畅流的情况每况愈下。纵横商场大半辈子,靠着钢铁般的意志与智慧,把一间小小的货运行扩展成今日的货运王国,这种商界奇才不可能没发现公司内部因为接班人不适任而出了问题。她不明白的是,为何老先生不顾众人劝谏,执意力挺没有经商之才的儿子,放任王威胡作非为。
难道他真的老糊涂了吗?
王家人一意孤行,执意把好好一间公司带往灭亡之路,实在不能怪畅流的核心精英干部薄情寡义,在公司传出财务危机的时候集体辞职。
最了解公司状况的核心高层集体走人,等于宣判公司没救了。更糟糕的是,畅流有一笔二十亿的联贷将在十二月底到期。二十亿?以畅流目前要死不活的体质,他们连两亿的资金缺口恐怕都填不满。难怪与王家素来交情深厚的债权银行有意抽银根了。
这些内忧外患,便足够压垮一个称霸货运界三十年的货运王国。
身为畅流的开国元老、第三大股东,她伯父与老先生的交情不在话下,他多次在董事会上以不适任为由提议撤换王威,都遭昏庸的老先生挡不了。逼不得已,他们只好夺权了。
让王家垮台,总比让畅流的员工流离失所要好。这是金宁的男朋友钱总的想法,他不想眼睁睁看着这个货运王国垮台,所以找上她伯父寻求资金奥援,想利用机会拿下畅流的控股权,藉此将王家势力赶出畅流。
他伯父的想法是把畅流分拆成数个事业体,一个个卖掉。
她的想法则是,不管是钱西官想要的重新整顿畅流,还是她伯父主张的分拆卖掉畅流,这两个想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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