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昆伸手抚上脸庞的十字形刀疤,眼中闪过恨意。
「你该明白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两人沉沉的对望,在猜忌与共同的目标中,达成初步的协议--「嘿嘿嘿。。。。。。」刘昆笑了出来。
「嘿嘿嘿。。。。。。」于莽也笑了。
卡滋、卡滋。。。。。。
突地,两个男人同时跳起来大吼:
「他奶奶的!老子们在商量机密大事,你们嗑瓜子的声音咋滋味滋的想吵死人哪。。。。。。」
「王八羔子,不想说而已,还愈吃愈大声,找死!」
被指责的獐头甲与鼠目乙无辜的捧著地薯,害怕地道:「我们没有在嗑瓜子呀。」
「我们以为是你们在吃呢,不是吗?」
四双狐疑的眼,惊疑不已的对视,并屏息倾听,想确实找出声音的来处。
但,「卡滋」声再也不曾响起。
「咳咳咳。。。。。。」
还没走到常孤雪房间的门口,远远便可听到风寒病重的剧咳声。梅好奇的从窗口往里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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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边,躺在床上却不安分想起身的是常孤雪。由他赤红的脸色来看,正被高热所苦中。
床榻旁,侍候著汤药的是锺南山,以及一位十六岁的少女--也就是不再能以肉球唤之的窈窕少女锺萍。
「晋大夫派人快马送来了治风寒的药,无论如何也得喝下去呀,寨主,你这病已拖了十来天了,再不吃药可不成。晋大夫说你再不肯吃,他就要从百里外的秋扬县赶回来了。您也知道晋大夫不谙武,一身的文弱禁不起舟车快马的折腾。。。。。。」一长串的苦口婆心,显然还能再啼个两、三个小时,而不怕用光了他今生所学过的词汇。
「拿开,我说不吃。明天就会退热了,你别多事。这么多年来,我受伤、生病,几时需要用药来著?端出去,让我起来处理公事。」
「常大哥,您千万别逞强呀,奴家。。。。。。」
「肉球,把羊皮卷拿过来。」他已坐起身。
「喔好。」锺萍转身走了几步才晓得要跺脚发嗔:「常大哥,人家已经不是肉球了!别再这样叫人家啦!」
那很重要吗?常孤雪觉得女人就是小毛病一大堆;莫名其妙得让他连沾也懒,所以至今未有娶妻或纳妾的念头,更是对女人敬而远之。
「我说,寨主,你拖著这样的病体,简直是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啊,要知道有多少人想置你於死地前天夜里--」他的叨念立即被打断,「前天夜里那三个刺客此刻已被我废去武功,丢到山下自生自灭了。」区区宵小,哪有对付不来的道理?
「你没杀他们呀?」梅好讶异地问。要是以前,他对那些行凶於他的人若不是一刀解决掉,也会伺候上数十种酷刑、断手断脚的才放人走,可凶残呢。
「喝!」锺氏父女同时吓了一大跳,并退了好几步,完全不知道眼前这位白衣姑娘是几时出现在身畔,竟让他们无所觉。
倒是梅,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她一向是这样出现的嘛,有何好大惊小怪的咧?
床上的常孤雪仅是眉头微扬,可能也是挺习惯了。伸手轻抚了脸颊,锐眼投射向那个笑得一脸好奇的可恶女人。他可没忘十天前被她丢在雪地中,不仅被奇怪的摆著,然後整张脸被胡乱涂写,致使他因睡在风雪之中太久而生病,那张见不得人的脸还以面罩盖了三天才得以见天日。
「你是谁?!」基於女性的敏锐心思,锺萍充满了防备的开口质问。她可不许其他女人接近常孤雪,这是她才能独占的特权。
梅觉得脚有点酸,也就坐在常孤雪身边的空位,很有礼貌的自我介绍:
「我叫梅。」
「你。。。。。。你。。。。。。」她怎么可以坐在常大哥的床上?!
「梅姑娘是山寨里的人吗?」锺南山确定她并不是,虽然对她依稀有点印象,但却又觉得陌生得紧。
「我又不是土匪,怎么会是这里的人。」梅很快的撇清,以昭示自己清白无垢的身家。
「这是什么浑话!谁是土匪了?!」锺萍大叫。
「姑娘,我们这儿并不是!」锺南山觉得很有必要对她做个解释。
不过常孤雪很快的打断他:
「锺叔,药留下,你去忙吧。」
听到手上这碗药终於有机会送到寨主的肚子内,锺南山立即放下药汁,再三交代:
「一定要喝哪,那我出去了。」
「爹,那个来路不明的女人,」
「走啦走啦!没听到寨主要我们去干活儿吗?早上那一批米粮八成装运好了,我们去清点吧。」
「不要啦。。。。。。爹。。。。。。我不。。。。。。」
闲杂人等已清场完毕。
梅狐疑的盯向他。
「干嘛打发他们走?怕我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吗?」
常孤雪冷著一张脸,迳自端著药喝著。
「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发现你身体有那么热哩。」她凉凉的小手搁上他额头取暖,觉得很有趣。
他瞄了她一眼,原想拨掉她贴近的小手,但不知为何,竟也就由她了。
反正这女人再怎么做出胆大包天、惊世骇俗的事,也不会感到羞惭失仪的,他又何必代为叨念她的不合宜?在她自己半点也不觉得的情况下。
向来不让女人近身的他,独独对她例外,但显然她并不明白自已有著特别待遇。。。。。。真是一个,笨女人。
「你为什么摆出一副很怨恨我的表情?」梅也瞄著他问。
「你不会忘了十天前做的好事吧?」一反刚才应对别人的平板威严,他现下的口气相当的有表情。
「我做了什么?」她这么忙,哪会记住一些不重要的鸡毛蒜皮小事?又不是爱记恨的人类。
他撇起唇角。
「十天前拜你所赐,我在大雪之中昏睡了两个时辰,并且受到风寒。」
哦。。。。。。想起来了。她煨暖了右手,换左手贴上。
「幸好我好心的给你准备了床、被以及一支小纸伞,否则你身体这么虚弱,八成冻掉小命了。」
「那是说,我还该感激你喽?」他笑得好狰狞。
梅宽宏大量道:
「不必客气啦,毕竟咱们算是有缘嘛,对你好一点也是应该的。」她一向不记恨的。
真是愈听愈火大!她那是什么自得的口吻?!忍不住再度打破自己绝不再怒吼的誓言--
「应该的?去你天杀的应该的!原本你就不该弄昏我。再来,如果你真的有诚意对我好,那就该把我扶进屋子里来,而不是放我在雪地里自生自灭!你都能把床、被子拿出来了,那么拖我进屋应该不困难吧?更可恶的是你居然在我脸上写下:花自绽馨雪自落,一束幽香,独梅恩泽之类的鬼话!」
「什么鬼话?这叫仙谕,也可以叫神迹,不知道就别乱说。而且我还不止写那些,除了额上写那两句之外,我还在你左脸写著『为善最乐』,右脸写著『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要不是你那大胡子碍事,我还想在下巴写一句『唯善独尊』咧。我说你,胡子也不刮一刮,都告诉你别留大胡子了,你还是那么不受教。」突地,她讶异的瞪大眼!「你身上的体温更烫人了耶!如果再热上那么一点,我就可以在你脸上煎颗蛋了。」蛋呢?蛋呢?哪儿有蛋?速速送来!
「你。。。。。。你。。。。。。的确是神。。。。。。」他摇摇欲坠,全身的高热烧得他再也坐不住,整个人瘫软回床榻上。要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发誓,他一定会二话不说掐死她,再也不存有妇人之仁。。。。。。
「咦?你相信了呀!」她欣喜地问。
「由不得我不信。。。。。。」他抽著气,无力挥开那双正贴在他脸上取暖的小手。
「对嘛,事实胜於雄辩,真金不怕火炼。」
「你是神,我的。。。。。。瘟神。」语毕,昏睡去也。
梅哇哇叫著:
「错了错了!不是瘟神,是梅神啦!你可别胡乱拜神却拜错了真正对你有恩的那一个,喂,喂!」
昨日病情转剧的常孤雪,在今日天泛鱼肚白之後,奇迹的退烧了。不寻常的是,他并无大病初愈时会呈现的虚弱情况,一身源源不绝的精力让他一睁开眼便俐落的下床,伸展四肢时更无半丝僵疼迟滞感。彷佛卧病十日,以及被悔那个女人气得更加病重只是一场虚幻的梦;而真实的他,正打算练功一整天来发泄掉满身的力量。
他记得的,昨夜半梦半醒间,锺叔与几名大夫一直在他床边来来去去,灌药更衣擦身的,只为帮他降低浑身可怖的高热,但他却无半刻感到舒坦。热!痛苦至极的热!犹如被丢入炼狱中受焚烧之苦,他只求有人行行好,将他丢到大雪中翻滚,但却没有人了解他衷心所盼。来来去去的人,只会心急的叫嚣,半点帮助也没有。
然後。。。。。。他听到那个女人的声音。
不知为何,心安定了下来。即使知道她总是任性恣意的来去如风,总是让他饱尝被丢弃的苦涩与愤怒,总是让他感受到美梦易碎的现实。。。。。。但他却依然殷殷盼著她再一次的到来。抗拒她的施予,又狠不下心绝然。
由她去,由著她搅乱他的生命、他的一切;由她来,短暂的胡言乱语、翻天覆地,然後犹然天真,好不无辜。
他对她的纵容,已宽阔到自己都要咋舌的地步。
很想掐死她,却不曾付诸行动。
很想很想牢捉住她,她却像幻影般无处寻。
知道她有问题,却不在乎。
她从来不会老,早已不是问题。
仙也好,妖也罢,人也行,鬼又何妨?
他一点也不在乎。
就算被她气病、气得呕血,心底仍渴望见她。於是他成了现在这样的一个常孤雪。
因为他必须有这样的身分,她才会再来。
或许她早已忘了,但他却深深记得她所说过的每一句话。
既然人生已教她弄乱,她就得陪他到底。以陪作赔,她最好明白这是公平的。
因为他打算跟她缠到地老天荒,谁也别想脱身。
他隐约明白,必是梅在他身上做了些什么,否则他不会这般迅速的痊愈。她不是寻常人,但他一点也不想知道她确实的身分是什么。他只要她留下来,再也不要来来去去,每三、五年蹦出来气他一气,然後又消失无踪。
他今年已经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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