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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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喜剧-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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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后育幼院动工了,但他看见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和他一样服侍上帝的修女,因此他逐渐淡忘她俗世的身份。

上帝给了我爱的世界,我用爱去爱世人。这是留在墓碑下方的两行小字,有点模糊却令人看了想落泪。

“她过得很好,很平静,没有因感情不顺而失去自我。”神的爱可以洗涤所有的伤痛。

慈蔼的声音混着怜惜,绾着发的月眉院长走到他身边轻声说,眼中有着看待自己孩子的慈光。

“她生了什么病?”才五十二岁,她的生命未免比别人短促。

“骨癌。”发现时已经是末期。

“骨癌?”那是十分折腾人的病,她怎么忍受得了那种椎心的庙?!

如果他在身旁陪着她的话……他的心一阵抽痛,痛得不敢大口呼吸。

“你母亲是个令人敬佩的人,她很坚强,即使生命走到尽头那天仍微笑地对待每个人。”让所有的医护人员都乐于与她亲近。

深藏痛楚的瞳眸凝视相片中的人儿,唇瓣轻启,“她……走得平顺吗?”

子欲养而亲不待,他来得太迟了,无法稍尽为人子的孝道,他太不孝子。

“德兰莎修女走得很安详,面上宁和的像睡着一般,没有任何痛苦,”她回到神的怀抱了。

她是一个伟大的女性,连身后事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她有没有留下什么遗言或未完成的心愿?”尽他所能他会为她办到,弥补自己在她生命中的缺席。

她轻笑地打趣,“心愿很多但连神也做不到,像消弥战争、世界和平,她关心的事实在太多太多了,无法一一细数,她唯一的遗憾是没争取到你的监护权。”

在当年封闭的父权时代,女人的地位卑微得像蝼蚁,遭夫家所弃还要承受世人异样的眼光,连十月怀胎的亲生儿也见不到。

“她到美国找过你,可是人去楼空什么也没有,她才失望的回到台湾,让主抚慰她受伤的心灵。”

“她去……找过我?!”为什么他毫不知情,丝毫感受不到她的到来?

人家说母子连心,他的心到哪儿去了,居然没办法和母亲思儿的心连在一起?!

“孩子,不要为逝去的过去悲伤,她最大的心愿是希望你过得比她好、比她快乐,拥有一个真心爱你的伴侣。”张月眉笑着凝睇他身边的女孩,安静的离开。

风悄悄,树影跟着阳光移动。

“你的心愿就这么小吗?”为什么不等等我,等我来与你团聚……

双膝落地,抚着碑上相片的季靳有说不出的哀痛,虽然早有预感母亲已不在人世,但心底仍怀抱着一份希望,期盼有朝一日她会笑着展开双臂说——

欢迎回家。

但眼前的土丘粉碎他最后的希冀,他不能开心地从她手中接过烫平的冬衣,毫无保留地说句——我爱你,妈。

遗憾永远会在心上留下一个缺口,他知道他已经失去她了,在那一年的冬天。

“靳,不要难过,你还有我。”轻轻地贴上他的背,柔弱却坚强的风夕雾以自己薄细的身体包住他。

“对,我还有你,我生命的终点。”有了她,他的世界才有跃动。

“我会陪你一直走下去,直到你变成秃头的死老鬼为止。”那时她会这么称呼他吧!老人家的打情骂俏。

“你说什么?”他的悲伤一空,忽地一把搂住她的腰。“你敢叫我死老鬼?!”

“呵……而我是牙掉光的老太婆,我们躺在摇椅看斜阳,说……”她顿了顿,故意不说完。

“说什么?”

“说……啊!老鬼,今天该换你去倒垃圾了,还不快去追垃圾车。”哈……多令人向往的晚景。

“你还笑,居然敢叫我追垃圾车。”吊人胃口的小狐狸,竟然耍着他玩。

作势要给她一拳的季靳轻拧她鼻头,表情装得凶恶却满眼笑意,手放在她腰上腾空一绕,转得她头晕脑胀的直讨饶。

情人间的惩罚是以笑声为底限,深爱她的他哪舍得她受苦,小小的捉弄回报她的小心机,不让她老是使心眼地诱他使坏。

其实她才是披着天使羽衣的小恶魔,偷走他的灵魂,诱拐他的爱情,抢走他的理智,欺骗他的眼睛,偷抢拐骗无恶不做的占领整个他。

“不然呢?你要我一个小老太婆拖着垃圾袋去追垃圾车吗?”他第一个不忍心,叫她乖乖坐着数豆子。

“也对。”他无法想像她老的模样,但以她轻得风一吹就飘走的体重,他还是认命的当个秃头的老鬼。

“我很聪明的,听我的准没错。”佯装自大的仰起下巴,机伶的眼中藏着慧点。

“嗯哼!我怎么瞧见一个被宠坏的女人?”不巧的,他正是宠坏她的元凶。

她撒娇地拉起他的手轻摇。“那是因为你爱我嘛!我才能为所欲为的当个坏女人。”

风夕雾将他拉到德兰莎修女墓前,双手合掌地念着——

“修女,以前蒙你照顾我许多,现在换我来照顾你儿子,虽然我看起来比较需要被照顾……哎,你别笑啦!人家很正经的。”

“不只是看起来而已,请你不要对死人说谎。”她根本是个胡来的人,完全不懂得照顾自己。

“修女,你不要听信他的疯话,你知道我一直是很乖很乖的小女孩,我会帮你看住他,当他的良心,让他跟我一样的乖。”

“奇怪,我怎么听见一个笑话。”她乖?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姓季名靳的大坏蛋,你可不可以不要老打断我的话。”这样是非常不礼貌的事。

大坏蛋大笑的搂搂她肩膀,当着他母亲的面吻她。

“妈,她的话听听就算了,别当真,她十句有九句不是人话,”他都当笑话。

“讨厌啦!说人家坏话。”哼!下次她要偷偷来跟修女说悄悄话,不让他跟。

“那么我说一句认真话。”季靳带笑的面容变得正经。“我爱你,生生世世只爱你。”

“那是两句话不算一句话,不过我也爱你。”她从不占人家的便宜。

“计较。”小心眼的女人。

“我哪有爱计较,是你……”声音忽然从唇问消失,风夕雾的眼讶异地瞠大。

“怎么了?”

几个高大的外国人朝他们走来,看着那几双绿得冰冷的瞳眸,他马上猜到来者的身份。

“祖父,威廉哥哥,亚瑟哥哥。”他们来捉她回去吗?下意识她握住季靳的手,像是寻求保护。

为首的老人步伐缓慢地走到她面前,精铄的绿眸射出慑人的冷芒,冷硬的脸刻划着沧桑的风霜,即使上了年纪仍教人畏惧。

“在这块土地上你快乐吗?”

楞了一下,她没料到他会问出具有“人性”的话。“是的,我很快乐。”

“你要放弃自己的权益吗?”法国的辽阔天空才有她展翼的空间。

“什么叫自己的权益呢?不断开发新的香水产品让你们赚钱吗?我想我的存在价值不在此。”她不想只做个受人控制的娃娃。

“我老了,需要一个真正有头脑的继承人。”而他始终忽略掉她才是所有子孙中最有才华的统御者。

“爷爷……”他们也不笨呀!只是不会制造香水。

老人凌厉的一瞪,名为亚瑟的男子立即闭上嘴。

“不,你的心还没老,明睿的看出我回不去了。”不然他不会问她是否快乐。

他的眼越过她看向远方。“真的不恋眷调香的工作?在这一行你是天才。”

“天才也有想飞的一天,狭小的框框关不住我的想望。”她很同情他,一个英气焕发的权威者竟也落得后继无人的下场。

“你……”他似乎想说什么又觉得多说无益。“罢了、罢了,就随你。”

一直到此刻,风夕雾才发现她握住心爱男子的手握得有多紧,都出汗了。“谢谢。”

“你居然跟我说一声谢谢?!”老人的脸上露出被击垮的苦笑,一下子像老得承受不起任何重量。

“我会带她回法国看你,你不会失去一个爱你的孙女。”他不会让她有任何遗憾。季靳用生命起誓。

流利的法语由季靳的口中滑出,令祖孙俩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好,我把她交给你了,希望你能给她我所不能给她的。”看到她获得幸福,他也该知足了,过去亏欠她太多了。

“谢谢。”关于他的信诺。

“很奇怪,我竟然比较喜欢你这句谢谢。”老人笑了,刚硬的线条竟柔和下来,此刻的他像个邻家老爷爷。

他没再说什么地领着两个孙子离开,视线所至的残破家园,竟异常觉得它非常可爱,是个适合养育孩子的好地方。

“咦?外公,你躲在树后干什么?”风夕雾忍住不笑出声音,免得他恼羞成怒。

“我……我来看看风景不成呀!”赵老铜别扭的不看她,心里是欣喜她的留下。

“外公,我好爱你哦!”她笑着上前挽起他的手,不让他脸红的挣开。

一边是亲人,一边是爱人,她觉得自己是,最受上苍厚爱的幸福人,她永远都会爱着他们。

起风了,坟上的海芋动了一下,似在说——

回家了。

懂爱的人。

尾声

华灯初上,小巷在昏黄路灯笼罩下,散发出一种寂寥的氛围,维也纳森林水质招牌上的小灯没亮,酒馆里头一片阗暗,可木门上原本“整修中”的告示居然不见了。

季靳朝里头探了探,看不到什么,身旁的风夕雾失望的一屁股坐在酒馆前的台阶上。

“唉,又没开。”这是他们第三次来酒馆了,每次都是这样黑抹抹的宛如废墟。

“有人来过。”季靳一脸疑惑,“告示被撕走了。”

“搞不好只是有人恶作剧。”她不以为意的说,“好啦,今天照样无功而返,我看我死心好了,吃不到Kin的拿手料理、喝不到Hermit的专属调酒、看不到James的阳光般笑脸也没关系,失望多次也习惯了。”

她的语气很裒怨,充满责怪他的意思,谁叫他把他们说得太好了,每次都只能用听的她不满足啦。

他撇撤嘴,“那家伙的笑脸不看也罢!”

两人离开小巷,漫步街头,忽然,季靳脚步一定,这声音……好耳熟!

前头一间似乎还在装修中的餐馆,里头灯火大明,不时传来桌椅搬运碰撞声响,间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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