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我惊讶地望着他问。难道还有变数?
皇太极的脸色越发阴暗,沉默不答。
我走近他身边,再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令你如此生气?”
皇太极此刻的眼神充斥着肃杀之气,说:“如果有一天我真得忍受不了而杀了李溰,你不要怪我,因为是他咎由自取。”
我的心瞬间陷入冰冻,怎么形势会突然急转直下?
“我放了他自由,他却坚持要留在盛京作质子。那就莫怪我无情了。”皇太极隐忍的口气令人窒息。
“他不走?”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为什么不走?”
皇太极突然抬起头来注视着立于身侧的我,那种眼神似乎像要射穿了我。
“不会是因为我的。”我明白他此刻在想什么,惊讶地摇着头反驳着皇太极的主观猜测。
“冠冕堂皇的理由自然与你无关。李溰将太子之位连同返回朝鲜的机会一并让给了李淏,自己则心…甘…情…愿留下。”皇太极盯住我,着重强调了‘心甘情愿’四个字。
我禁不住倒退一步。难道李溰疯了吗?这样的机会难道他的人生还会出现第二次吗?真得想要自取灭亡吗?
皇太极沉默了,我也无语了。各自陷入了烦闷的思绪之中。
“随他去吧。”一片沉寂之中我终是无奈地轻轻吐出四个字。
皇太极依旧无言的注视着我,等待着我接下去的话。
“他已经残废了,皇位还如何坐得起?回去了也不过是面对着往昔徒留感伤,用自己换下一个皇位继承人的自由,他并没有做错。是生是死,相信他此刻已经不在乎了。” 生死攸关之时,没想到李溰还是理智的。
“他不在乎,你也可以不在乎吗?”皇太极平静的问话透着压迫感。
叹出无奈的一口气,我坦白地说:“他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我又何必执著。”
皇太极对我伸出手,我拉住他手的瞬间,他站起身将我轻轻带入怀里。
“我会留下他一条命,不过就算留在这里,他也永远没有机会再见你一面。”皇太极肯定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也不会再见他。”何必还要见面呢?不管是李溰还是袁逢,已经缘尽于此了。
“那么赛阳呢?”我担心地问着皇太极。
“李倧明日会亲自送她入宫,能换回李淏他也该心满意足了。”皇太极在此事上已算网开一面了。
我点了点头,放下了心里悬起的忧虑。
第二天一清早,我还在梦境之中,皇太极便照旧起身早朝。
他穿戴整齐临走前坐到床沿对我说了句什么,我迷糊之中并没有听清楚,只是模糊记得好像与赛阳有关。
“宸妃娘娘千岁,奴婢给您请安。”三年前熟悉的声音再度传来之时,我却感觉可怕的陌生。
看着跪在面前的赛阳,我的眉头不自觉地打着结。
依旧是那双大眼睛,却失去了清新,增添了冷漠;依旧是那张秀丽的面容,却退去了稚气,刻上了岁月的沧桑;依旧是那高挑的身材,却抹去了灵动,充斥着麻木。
我伸手去拉起她,“赛阳,别跪在地上——”
她却像躲避蛇蝎一样,抽手退了开去。“奴婢手粗,别污了娘娘的手。”她说话时甚至连头都未抬起过。
一股辛酸瞬间吞噬着我的心。她怎么会变成这样?距我于千里之外。
“皇上驾到!”——
没等我再有反应,皇太极便一身朝服地迈了进来。很明显,他是一下早朝便直接赶了回来。
满院子的人忙着为他行礼,他却径直走到我面前,复杂的看了我一眼,抓起我的手一起坐回主位。
屏退所有人之后,皇太极对赛阳严肃地开口:“究竟是谁暗通瓦尔喀?”
素玛自怀中抽出一封被烧毁了大半的信函,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奉到皇太极面前说:“请皇上过目。”
皇太极抽过那书函,烧得几乎面目全非的信纸上残留着模糊至极的零星几个满文。
瞬间,皇太极的手狠狠地将那脆弱的纸张碾成了碎屑。
“这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冰冷的声音出口而来。
赛阳紧张地回道:“大约两个月之前,奴婢发现此物时正是四月十七。”
皇太极的双眼渐渐眯了起来,杀气腾然升起。
我什么都不明白,不过已经可以预见即将有人要走上不归路了。
“颉德禄!”
“奴才在。”皇太极声未止人已现。
“传朕旨意,宣觉罗。 喀凯御书房外侯旨。” 皇太极此刻的表情已是无比的严肃。
“辄!”颉德禄领命迅速退出。
皇太极转头看着一脸迷茫的我,又看了看跪在不远处始终低着头的赛阳。思索片刻之后说:“赛阳,朕给你个选择的机会。你可以继续留在宫中,亦可出宫去。”
“赛阳无亲可依,甘愿留在宫中尽忠。不过——恳请皇上恩准奴婢去永福宫侍奉庄妃。”赛阳小声地提出请求。
我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此话出自赛阳之口。她居然要求去布木布泰宫里!
皇太极皱起了眉头,但是随即便准了赛阳的请求。
赛阳叩首领旨谢恩,而我却像木头人一样完全失去了反应功能。
皇太极没有过多逗留便转去了御书房。
赛阳也被素玛带离了关雎宫,临行前她只是例行公事般对我说:“宸妃娘娘,奴婢告退。”
我单手支起发疼的脑袋,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深刻明白到这三年是把一个稚气未消的小女孩彻头彻尾地改变了。当年的赛阳再也不复存在了!
瓦尔喀——你究竟带给了当年那个十五岁的孩子怎样的人生?
“国汗对主子还真是喜欢呢。”
“主子,奴婢知道您想帮侧妃完成心愿,但是国汗的心思不是咱们能左右的,主子又怎能以身犯险呢。”
“主子,赛阳从没想过离开主子,如果主子有什么万一,赛阳决不苟活。赛阳只是替主子不值,主子究竟是为什么啊?”
“主子,不行!这石头太冰了,主子不能躺啊!会生病的!”
“主子您究竟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血啊?”
“赛阳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侍奉主子了,就让赛阳多给主子跪会儿吧。”
“主子现在身体可大好了?上次见主子痛得死去活来的,赛阳真想替主子受过,但是却什么也帮不了主子。”
“不过没关系的,大妃也是心疼主子,情急而已。而且赛阳根本就不疼。”
“主子的恩情,赛阳就是为主子死一百次也不够回报的啊!”
……
三年前的一幕幕还历历在目,可惜如今已是事过境迁。回不到过去了!
“在为赛阳的事情难过?”皇太极突如其来的声音打乱了我混沌的思绪。
我望了他一眼,转回又继续凝视着窗外的黑夜自问:“是不是我苛求太多了?”
皇太极自背后将我拥入怀里,双手习惯性地抚摸着凸现的腹部,柔声地说:“自古多情总被无情伤。你最大的问题就是太在意他人了,什么事情都会拿出来衡量公不公平。可是这个世间哪儿有如此多公平可言。”
是啊!他说得没错,公平是最不容于这个时代的东西。也许真得是我太苛求了。
“我倒是并不希望将如今的赛阳留在你身边,她选择去永福宫反而让我安心不少。而且你产期将至,我不想你再为他人分心。”皇太极见我沉默不语又继续说道。
我深深叹出一口气,点了点头。对如今的我而言,的确没有什么比腹中的孩子更重要了。失去的就让它逝去吧!
正文 八阿哥
我收拾好了心情,打算只做个专心的母亲。可是赛阳的再次出现却注定了要掀翻整个皇宫的平静。
钮钴禄氏葛娅一夜之间获罪而被囚禁宗人府中等候发落,而这个事实让我彻底明白赛阳带回来的机密直指的瓦尔喀叛首居然不是别人,就是葛娅的兄长索浑。赛阳在瓦尔喀时原来一直跟随在贝勒王身边,也因此发现了瓦尔喀贝勒与索浑秘密私通的书信,于是想尽办法将消息传回了盛京。
皇太极短短两天内先后调度了四路人马增兵瓦尔喀。战事已经到了焦灼状态,而我的心也是一样。
葛娅的声音再度阴森地飘来:“你要发一个誓,如果他日你利用这件事打击我或我兄长的话,将来你的骨肉不论男女必活不过半岁。”
紧接着便是我自己恐怖的声音:“我海兰珠发誓,如若他日因此陷害侧妃与索浑大人的话,不论将来生男生女,必在半年内早殇。”
“不要——”一种纠结难去的心痛让我由悚人心魄的噩梦中转醒。
皇太极警觉反应地由床上瞬间坐起,抓着我紧张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腹痛?天啊!该不会是要生了吧?”
我摇了摇头大口地喘着气,努力平复着恐惧至极的情绪。
皇太极的手轻轻抚上我的额头。
“怎么一头的冷汗?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宣御医?”他始终放不下心。
我无力地抓住他的手说:“没有什么不舒服,只是做了个噩梦。你别管我了,快睡吧。一清早还要上朝呢。”
“你这样让我如何成眠?究竟是什么梦能将你惊吓到如此地步?”他一面问着一面让我靠在他的胸前。
那个恶毒的誓言要我如何对他启齿啊?“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虽然我并没有因为当年的事情陷害葛娅兄妹,但是赛阳在瓦尔喀生存的保障却是我当年借着葛娅兄长索浑的名义求得的;而如今无巧不巧,却令葛娅因此遭了劫。尽管是索浑叛乱在先,但是那个誓言却成了我心中拔不出的痛刺。
皇太极见我沉默不语,便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紧紧拥着我,像是要把自己的力量传给我一样。
第二天一早,皇太极上朝走了之后,我便也跟着起了身。
正在梳洗,哲哲却已经走进了偏厅。
我不敢迟疑地行礼,抬首便见她满面愁容地望着我。
“海兰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哲哲将目光移至我滚圆的肚子,重重叹出一口气,又道:“钮钴禄氏在天牢内一直叫嚷着你辜负了她,陷害了她。你可有解释?”
我紧张得倒抽一口冷气,顿感天旋地转。
素玛及时扶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