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深处,他毫不惊讶。
28
从前有一个名叫黛塔·沃克的年轻女人,她经常出没于纳特里城外瑞奇莱茵大街沿街的下等酒馆和艾姆海伊城外88号国道沿路的客栈旅馆。那时她双腿健全,而且就像歌里唱的,她知道如何使用它们。她会穿上廉价的紧身裙,质地看上去像丝绸实际上却不是,然后同白人小伙子热舞。乐队都会演奏些稀松平常的舞会乐曲,像什么《宝贝的爱》、《嬉皮摇摆》这样的曲子。最后当那些白人小伙子被撩拨起来就会把她带到停车场的汽车上。在那里他们亲吻抚摸(世界上最撩人的接吻高手正是黛塔·沃克,而且抚摸的功夫也不差),直到他欲火焚身……就在此时,她会停止一切。接着发生什么?呃,这是个问题,不是吗?实际上这就是她的游戏。有些人会哭泣恳求——不错,但还不是最棒的。另一些怒吼咆哮,这样更好。
但是尽管她被扇过耳光、眼睛被拳头砸过、被吐过口水,甚至有一次她的屁股被狠狠地踢了一脚,踢得她四肢着地趴在了红磨坊酒吧停车场的水泥地上,她却从来没被强奸。所有人,每个白人,都只是带着被点燃却无法发泄的性欲忿忿地离开。在黛塔·沃克的概念里,这就意味着她才是最后的胜利者,百战百胜的皇后。谁的皇后呢?他们的。所有这些理着平头、屁股结实的白种混蛋的。
直到现在。
她没有任何办法抵抗这头来自通话石圈的魔鬼。没有门把手抓、没有能逃出的车门、没有能藏身的建筑、没有能扇耳光的脸颊、没有能抓的面孔、也不能趁那个白人杂种没注意踢他的命根子。
魔鬼趴在她身上……紧接着,电光火石般,它——他——进入了她的身体。
即使她看不见它——他,她仍能够感觉到它——他——把她向后猛推。她看不见它——他——的手,但是她能感受到有双手正用力撕碎她的裙子,接着一阵锐痛猛然袭来,仿佛她的下体被撕裂,她发出惊讶又痛苦的尖叫。埃蒂听见尖叫声,紧张地四处张望,眼睛眯成一条缝。
“我还能行!”她大叫。“你继续,埃蒂,别管我!我还能行!”
但实际上她很不好。自从黛塔十三岁跨入性的战场以来,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吃了败仗。她全身陷入无法突围的寒冷中,感觉好像正被一根冰棍强奸。
隐约间她看见埃蒂转过身在土上又画起来,温暖关切的表情换成了她曾经看到过的专心致志的冷静。呃,没关系,不是吗?是她让他不要管她继续完成他的任务,把男孩儿带回来的。这是杰克回归过程中她所担负的责任,所以她没有理由憎恨那两个男人,他们并没有扭过她的胳膊——或者用其它方式一逼迫她这样做。但是寒冷冻住了她,没人理睬她,她开始憎恨他们俩,甚至想把他俩的命根子拽下来。
就在此时,罗兰赶过来,有力的手臂扶住她的肩膀。尽管他没有开口,她仍然听见他的声音:不要抵抗。抵抗并不会获得胜利——只会导致死亡。性是它的武器,苏珊娜,但也是它的弱点。
没错。性永远是他们的弱点。惟一不同的是这次她需要付出更多——但也许并没什么大不了。也许最终她反而能让这个隐形魔鬼付出更多的代价。
她强迫自己放松大腿。瞬间,两腿刷地被分开,在泥土上划出扇形。她仰起头,任凭倾盆大雨打在脸上。她感觉到它的脸就凑在自己脸旁,自己每个扭曲的表情都令那怪物极度沉醉。
她伸出一只手臂,仿佛蓄足劲要用力扇出……然而相反,手臂滑到正在强奸她的魔鬼的颈背抚摸起来,感觉上就像掬起一撮浓烟。她的抚摸让魔鬼吃了一惊,向后一缩。她抓住隐形颈背保持平衡,接着挺起胯骨,同时两腿分得更开,破碎的衣服边缝更被撑裂。上帝,那玩意儿真大!
“来吧,”她喘着气。“你不会强奸我,你不会。你想强奸我?我强奸你。我会让你有从未有过的经历。让你想死!”
她颤抖地感觉到体内的充盈,同时也感觉到魔鬼试图,至少一刹那,退出。
“啊哈,蜜糖,”她双腿用力向内侧挤,把它压得动弹不得,同时嘶哑地说,“乐子才刚刚开始。”她臀部弯曲,身体向那个隐形的存在隆起,撑在另一只手上、十指紧扣,然后臀部翘起地向后仰倒,绷紧的手臂仿佛什么都没抓住。她猛地甩开遮住眼睛的汗湿头发,嘴唇像鲨鱼嘴一样向两边咧开。
放我走!她脑海中一个声音大叫,但同时她感到声音的主人做出了相反的反应。
“没门儿,蜜糖。你想要这个……现在你就得到了。”她向上猛挺,然后坚持住这个姿势,注意力集中在体内的那股寒气上。“这根冰棍会融化,蜜糖,当它消失时你怎么办?”她嘴唇一张一阖,闭上眼睛毫不留情地夹紧双腿,同时更用劲地抓住魔鬼隐形的颈背,同时暗暗祈祷埃蒂能动作快些。
她不知道她能这样坚持多久。
29
杰克心里明白,问题其实很简单:有一扇上锁的门就藏在这个潮湿恐怖的地方。那扇正确的门。他所要做的就是找到这扇门。但不是没有困难,因为他已经感觉到房屋中存在的怪物正在慢慢聚敛。那些原本不和谐的杂音开始汇聚成统一的声音——刺耳的低语声。
而且它正在逼近。右边一扇开着的门旁墙上,用图钉钉着一张褪色的老照片,上面是一个吊死的人,就像挂在死树上的烂水果。门过去是一间房间,估计以前是厨房。烤炉已经没了,但一台古老的冰柜——那种顶端带有圆形冷藏室的冰柜——仍立在褪色的油毡毯尽头。冰柜的门大开,里面不知什么黑乎乎、臭烘烘的东西凝成块状,滴下的汁液早已在地板上凝固。旁边还有一排厨房的柜子,在其中一个柜子上他看见了大概是世界上最早的雪蛤罐头,另一个柜子里伸出一只死老鼠的头,眼睛居然是白的,还有东西在动。过了一会儿杰克才反应过来空眼窝里蠕动的都是蛆。
突然,有样软绵绵的东西掉在他的头发里,杰克惊叫一声,连忙伸手去抓,结果抓到一个外面裹着层鬃毛的软球。杰克把球拿下来,定睛一看,是一只蜘蛛正恶狠狠地瞪着他,肿胀的身体呈现出新鲜瘀伤的颜色。杰克用力一甩,它摔在墙上,瞬间肚皮开花,几条腿软绵绵地耷拉下来。
又一只掉在他的脖子上,在发根处狠狠咬了他一口。他赶紧向大厅逃去,却又被地上的栏杆绊倒,重重地摔倒在地。这时他感觉蜘蛛喷出黏液——热乎乎、滑腻腻——像热蛋黄似地流到他的肩胛骨上。厨房入口还有许多蜘蛛,有些像铅锤一样倒挂在几乎看不见的细丝网上,有些只是硬生生落在地板上,急切地爬过来向他问好。
杰克尖叫着拔腿就逃,同时感觉脑子中一根旧绳马上就要崩断,他猜那根绳子正是他的理智。一发现这点,杰克所剩不多的勇气终于消耗殆尽。无论能得到什么奖赏,他再也受不了了。他闪电般地逃开,希望趁着还不太迟赶紧离开汶个鬼地方。结果他发现已经来不及了,自己慌不择路地走错了方向,他不是朝门外跑,而是向鬼屋更深处跑去。
他奔进一间空房间,估计这里以前要么是会客厅要么是起居室,看上去曾经用做舞厅。墙纸上画着一群精灵,挂着满脸诡异的笑容,从上面俯视着杰克。墙角摆着一张发霉的椅子,翘起的木地板中央是一只破碎的枝形大烛台,水滴形垂饰上积着厚厚一层灰,生锈的铁链盘踞其中,周围洒满碎玻璃珠。杰克绕过这堆狼藉,猛地扭头向后看,没有发现蜘蛛。要不是颈后肮脏的黏液还在向下滴,他甚至会以为一切都只是幻觉。
他向前张望,蓦地停住。前面是一排半开的法式玻璃拉门,走廊从门外延伸出去,其中第二条走廊的尽头立着一扇紧闭的门,门上一个金色的把手。门上写着——抑或是刻着——两个字:
男孩
门把下面有一个镀银圆盘,圆盘中央是一个钥匙孔。
我找到了!杰克非常兴奋。我终于找到了!就是它!就是这扇门!
这时低沉的呻吟声从他身后传来,仿佛整幢房屋就要坍塌。杰克转身,舞厅另一边的墙壁开始向外膨胀,墙角的旧椅子都被向前推。随着破墙纸上下起伏,墙纸上的精灵变得立体,仿佛开始跳舞。有些地方墙纸只是像被猛地放下的百叶窗似的向上翻卷。同时,石灰墙像孕妇的肚子一样凸起。杰克能够听见干涩的噼啪声从凸起部位的后面传来,就像钉板条纷纷折断,然后重新组成新的但是仍然隐蔽的形状。声音越来越响,此刻听起来已经不再是呻吟而更像咆哮。
仿佛被催眠了一样,他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发生,无法把视线移开。
石灰墙并没有开裂,也没有一块块掉落;它看上去好像变成了塑料,继续膨胀,墙面凸起一个个不规则的白色囊块,上面还拖拖拉拉挂着碎落的墙纸。山峰、曲线、山谷在墙壁上逐一成行,杰克忽然意识到眼前正是一张巨大的塑料脸,正奋力冲破墙壁的阻碍,仿佛一个伸着脖子的人迎面撞上一条湿床单。
又一块钉板条噼哩啪啦地碎裂,从起伏的石灰墙上凸出来,变成一只凸起的眼球。眼球下面,墙壁扭曲成一张正在咆哮的嘴,参差不齐的利齿从里面戳出,杰克甚至可以看见墙纸碎片还拖挂在嘴唇和牙龈上。
一只石灰手臂破墙而出,腐烂的电线圈挂在上面就像叮当的手镯。石灰手抓住沙发,用力向旁边摔去,白色的指印留在沙发灰黑的表面。然后石灰手指开始弯曲,更多的钉板条爆裂出来,变成利爪。现在,整面墙都已经变成怪物的脸,木头独眼死死盯着杰克。额头中央的墙纸上一只精灵还在跳跃,看上去仿佛古怪的纹身。那东西开始向前滑动,每向前一步都爆出巨大的崩裂声。走廊随后裂开变成弓起的肩膀,一只手抓过地板,大烛台上面的玻璃珠四射开去。
杰克猛地从恍惚中醒来,转身穿过法式玻璃拉门,向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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