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南也很委屈:“根本没危险,我是怕弄脏了衣服你不喜欢嘛。真是的,一点破事还得老板亲自动手。”他举起胳膊击掌几下,低声念诵了一段极短的咒文,舢板下的河面陡然降低了。江珧紧紧抓住船帮,见四周的水分成两边,墙一样竖立起来。像传说中的摩西分红海,缝隙越来越大,直到整条河被拦腰斩断,露出一条五六米宽的通道。
小舢板就这样脚踏实地的落在河底,江珧惊得目瞪口呆,两边的河水好像被无形的力场阻挡住了,一滴也流不过来。
“别下去,泥巴很厚。”图南干下这样惊人的事,居然更在乎衣装是否整洁。河底没有什么僵尸,只有黑色的淤泥、几条蹦跳的泥鳅和一些螺蛳。梁厚力大惊人,拉动纤绳,连人带船直接拖到了对岸。
吴佳依然在抽噎,脱离危险,江珧才发现她的泪水落在地上化成了一颗颗形状不规则的小珍珠,连舢板里都存了不少。
“呃、呜呜、唔嗯……都来捡,别浪费了,能串手链呢……”人鱼一边哭哭啼啼一边蹲在地上拾自己的泪水结晶,让人产生一种奇妙的滑稽感。
带子蹲下帮她,心中感慨鲛人泪的神奇。图南很不耐烦,想说混血产的珠子成色烂透了,可刚刚被江珧训斥了一顿,又不敢开口,最后还是舀出手帕帮她兜着。
“呜呜……当时还说帮我找男朋友,解决后顾之忧,呜呜呜……到现在也没消息呜呜呜……”吴佳可不是好对付的角色,一哭起来没完没了,趁着闺蜜在场,拐弯抹角投诉老板。
“你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了啊?”带子大为震惊,抬眼看图南,那货抄手望天吹小调。
“因为现在鲛人很稀罕嘛,我想找个雄的给她配种,下几窝小仔,这样以后吃饭伺候什么都不愁……”话没说完,图南就被江珧摁住胖揍了一顿。
好容易哄得吴佳不哭了,又走了半个小时,传闻中的黑沼寨终于显露出了它的真实形状。远远看去一片竹制吊脚楼,但走近一瞧才发现有多简陋。屋子又小又矮,顶上用树皮和茅草搭建,所谓的窗户就是藤蔓缠着木条。户外晾晒着一些动物皮毛和风干的肉,为了防御猛兽,寨子外面围了一圈尖锐木桩,跟书中描写的原始社会似的。
江珧没想到中国竟然还有这么穷的地方,与这里相比,全国贫困乡嘎坝简直是国际大都会了。
天色已经近乎全黑,看来晚上要借宿在这里了。摄制组绕着树桩行走,找到了一个进出口。只见火星明灭,一个棕黑皮肤的苗族青年蹲在寨口抽旱烟。他敞开的蓝布小马甲里露出壮实的胸肌,精劲的腰上缠着一条刺绣宽腰带,宽裤脚下是一双赤脚,头上包着一块土布头巾,扯出两个类似牛角的尖尖。
青年瞟了一眼浑身青苔泥点子的摄制组,磕了磕手中的烟杆子,脸上似笑非笑,一对桀骜不驯的眉飞扬起来,似乎等在这里就为看他们这幅狼狈不堪的形象。
“阿都?!你、你怎么还……”这一声惊叫是从图南嘴里发出来的,他一只胳膊下意识就把江珧圈在怀里后退一步。带子奇怪地仰头看着他严肃的侧脸,除了鬼窠事件那次,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家伙这么紧张的样子。图南的失态只维持了两三秒,很快就发现认错人,他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居然长这么像,还以为又来一个……”
“怎么,他是妖魔吗?”江珧警惕看向苗族青年,发现那人也挑着眉上下打量她。
“不是,纯人类而已。”图南磨磨蹭蹭不肯松开圈着带子的胳膊,换上一副嫌弃的表情:“隔了这么久,这张脸还是让我很不爽。”
☆、39第34章 蚩尤殿
第三十四章蚩尤殿
寨口抽旱烟的青年看来无意接触摄制组;磕了磕烟袋,赤脚踩灭火星就走开了。
因为在嘎坝乡听到的种种不良传闻,大家在来黑沼寨之前已经做好各种应对准备。不受欢迎、恶语相向、被迫露宿等等都考虑到了,但没想到会受到这样的待遇。众人一进入寨子,那些翻皮子、收草药、刚从梯田上下来的寨民先是惊讶;后热情地迎上来;试图用听不太懂的土语交流。
寨民老中青都有;均是人高马大黝黑结实;一看就知是一脉相传;土布裤褂包头巾;和门口的青年打扮差不多。江珧好奇地四处张望,发现没有年轻女性,也没有很年幼的孩童;年纪最小也是十四五的少年。
“怎么都是男的?”她悄声问吴佳,后者指着一个吊脚楼说:“那边有个老婆婆。”然而还是不对,总共才发现两名女性,看起来还都是老得走不动的。十来个老少汉子围着摄制组,热切的眼神也集中在三位年轻美眉身上。
“让开让开!怎么回事?!”终于,一个类似首领的中年女性出现了,寨民们纷纷让开道路。她手里拄着硬滕拐杖,脖子上挂一串粗犷银饰,腰杆笔直,左脚却坡了,不知是外伤还是疾病所致。她的语言虽然也带着浓重的口音,好歹能分辨出在说什么。
图南笑盈盈地迎上去:“族长好,我们是北京ATV电视台的记者,从嘎坝乡过来想采访……”
“哪个廊场?北京?!领导们告诉你们情况啦?哎呀上面终于来人咯,我们盼的泪往肚里咽啊!哎哎,瞧这累的脏的,早说你们要来,我就派人去接了。”不知道是哪里出现误会,女族长一把抓住图南的手上下摇晃,拉着摄制组往最大的那座吊脚楼走,一边赞叹女孩们水灵美丽,一边自言自语什么狼多肉少不够分。
江珧她们莫名其妙被让进屋里最好的位置,这里果然没有通电,正中央的火塘里散发出暗红色的微光,两个双胞胎少年忙活着刷竹筒倒水酒,给客人端上几个草绿色的团子。
“没准备,真对不住,先吃两个蒿草粑粑压饥虫,我这就让崽儿们弄点好料捞饭去。”女族长一派豪爽,看起来在寨中的地位也很尊崇,挥挥手儿子们和几个成年汉子就跑出去了。这一番闹腾,整个黑沼寨的居民都围了过来,窗边门口站满人,又惊又喜地直往屋里瞅。
“我们寨总共57个人,52个汉,这些年老的慢慢没了,又没有新崽儿,实在撑不下去了。来,喝酒喝酒,我们穷,东西都是自己弄的,别嫌弃啊。”苗民的风俗就这样爽快,客人进门先敬酒,敬酒如敬茶,不喝就是看不起主人。江珧还在晕乎,不知怎么想起那些下毒夺福的传闻,这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竹筒举到唇边,突然发现里面的液体消失了。心有灵犀一点通,图南朝她眨眨眼,带子举杯,把空竹筒里的“酒”一仰而尽。
时不待人,她代表摄制组问了些准备好的问题。
“怎么过活?我们种点粮,散散碎碎开出点梯田,大块的也就两间屋,小的人躺不下。哎呀你们莫担心,吃得饱。到处都是竹鸡、沙鸭、兔子、野猪,管好管饱。”她似乎很怕江珧她们不喜欢,又特地展示了隔壁间里堆积的干燥草药,“几个月出去嘎坝换一次,想要啥子随便拿。”
吴佳眯着眼睛打量,突然倒抽一口冷气,牙齿咯咯相击。原来上面竹梁上挂着一串串蜈蚣蝎子壁虎,还有展开钉住的蛇皮。
盛情难却,这天晚上,黑沼寨的居民为外面来的客人举办了盛大宴会。虽然闭塞穷困,但他们的生活资料还是很丰富的,肉类从野外捕获而来,大米做成竹筒饭,烤菌菇散发着奇特的清香。江珧看着这些人脸上单纯的快乐,真不知下毒夺福的说法从何而来。
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才单纯。
出去“弄好料”的人回来了,经过几分钟的简单烹饪,一些极其惊悚的东西被端上来。炸蜂蛹、烤蜈蚣、蠕动的活竹虫,前三道菜就生生把人渗个半死,特色主食是血粑饭。看着碗里那坨半凝固的暗红色物体,很爷们的江珧也HOLD不住了,心心念念都是卓九尹的小餐桌。
或许杂食性小动物对虫子心有独钟,言言倒是吃的不亦乐乎,图南也一盘接一盘干掉泥鳅和螺丝。吴佳和江珧想到这些东西很可能是刚从冒绿泡的死水河里捞出来的,就一点胃口也没有。
“虽然我是个妖魔,但我是生长在美食之乡的妖魔,这些东西实在吃不消……”吴佳撺掇带子:“找点别的吃吧?就算方便面也比吃蜈蚣强啊。”
江珧有同感,两人悄悄溜出去打算弄点正常的食物。询问后,她们俩来到寨子里唯一一家业余经营的小卖铺中。孤零零的一个货架上稀稀疏疏摆着商品:几包蒙尘的饼干,压地皱巴巴的饮料,最低档的散装火腿肠,两双回力牌布鞋,几个空纸板箱,还有半盒铁钉。
江珧拿下一包饼干吹了吹土,发现是一块八一包的青岛钙奶饼干,而且已经过期两年了。那个兼职店长的猎户热情极了,什么也不要,让她们随便拿。
这个小卖铺让两个城里长大的姑娘觉得心酸又内疚,灰溜溜回到宴席,找能吃的东西垫肚。其实接受了这些虫子作为食物的设定后……吃到嘴里也蛮不错,奇妙的脆脆口感好像乐事新开发的怪味薯片。
然而没给她们留休息机会,第二波震撼袭来。篝火点燃,汉子们跳起古老而狂放的舞蹈,开始直白的向在座三位女客发起了热烈追求。
???
这位小哥儿不需要露更多胸肌了已经够雄壮了……
啊这个少年你不知道未成年人是不可以发生XX关系的吗这是犯罪啊!
唔大叔我知道你很有男人味但是也不需要表演徒手举野猪来证明自己豪迈依旧啦……
带子目瞪口呆,吴佳受宠若惊,言言两眼放光。大概是不想放过这难得的机会,黑沼寨的单身汉们使出所有招数,或起舞或敬酒,展现他们原始的男性魅力。
惊愕中,江珧发现他们的衣着和刚来时见到的朴素简陋完全不同了。佩戴上闪亮银饰,刺绣的扎染腰封围在腰间,箭簇型的耳坠在颈间晃动,手中猎刀随着遒劲有力的动作呼呼作响。周围似乎潜入了无形的敌人,他们迎战、缠斗、必杀一击,猎猎的刀锋映射着跃动的火焰,那是几千年来受到中原统治者的残酷压迫而不能磨灭野性。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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