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知文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清脆的鸟鸣之声远远的传来,须臾,一只寻常见的五彩斑斓的红斑鸠熟捻的停在了月知文肩头,讨好的蹭了蹭他的脖子,黑亮的小眼睛骨碌碌的转着,小孩子一般讨要着什么。
月知文含笑从袖中摸出一把谷粒,一面喂了斑鸠吃了,一面从它腿上取出一个小纸团来,把红斑鸠抬手送入高空,才细看手上的纸条。
细细看罢,月知文一扬手,满手的碎屑随风而去,他凤目一挑,薄唇上翘,脸上浮起一抹讽刺的笑容,“这个穆宛清给一次教训还不够,真是不让人省心啊。鸾家也是个不安分的,看来司徒鹤许给他们的好处也不少。”
“需要警告敲打他们一下么?”执墨小心翼翼的问。
月知文略一沉吟,摇摇头,“不,仔细处理好目前的事情就好。”略一停顿,他继续说道,“另外,设法通知耀宫的执谙,斑鸠传信一次、两次尚好,多了就容易让人生疑了,耀宫里好不容易埋下的桩,不要再节外生枝的暴露了。”
“是。”执墨答应着,转身去传信安排了。
公主出嫁的日子临近,云霜渐渐的忙碌了起来,经常一整天的不见她的人影,伺候绮罗一日三餐的差事,也由时常跟在云霜身边的彩霞接替了。
又到晚膳时间,闷头不响的彩霞带着宫娥们摆上了晚膳,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汤太烫了,素来还算稳当的彩霞竟然失手打翻了汤钵,碧绿的菠菜叶沾染着星星点点的嫩黄的鸡蛋屑撒了洗罗宫一地。
彩霞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顾地上的碎瓷片扎破了膝盖,嘭嘭的把头磕的山响,惶恐地说,“公主饶命,公主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起来吧,本宫不是不近人情的,一口汤还不至于要了你的命。”绮罗淡淡地说。
听到绮罗公主的赦免,彩霞并不起身,继续惶恐的磕着头,“请公主不要赶奴婢走,奴婢以后一定小心,再也不会犯错了,奴婢一定会当牛做马的报答公主的。”
彩霞一边语无伦次的哭着说,一边膝行到绮罗脚边,伸了伸手,还是没敢抱住绮罗公主的腿,只是抽抽噎噎得更加用力的磕起头来。
绮罗轻不可见的拢了拢眉心,丁香见状,赶紧沉声呵斥说,“一个两个不懂规矩的,公主面前大呼小叫的,成什么体统,还不快点收拾了,赶紧侍候公主用膳。”
听着丁香的呵斥,虽然责骂却不是责罚,彩霞吃了定心丸一般,停止了哭泣,欣喜地站了起来,飞快地收拾妥当了,又手脚麻利的端来了小厨房里煨着备用的汤羹。
彩霞摆妥了汤羹,还不肯把差事假手别人,自己红着眼圈,继续站在一旁侍候绮罗用晚膳,试毒、尝菜一样样的做的一丝不苟,比往日里更加得小心谨慎,甚至带着一股子虔诚的味道。
绮罗瞅了瞅一脸惶恐,却坚持不肯下去的彩霞,心中存了疑,却没有在多说些什么。她仿佛忘记了刚刚发生的小插曲,和往常一般悠闲的举箸,按照耀宫的规矩,每样菜都略用了几口,然后摆了摆手。
小宫娥接到吩咐,赶紧捧了盆钵递给了丁香。丁香伺候着小姐漱了口,装模作样的一扳面孔,“都下去,今夜都机灵着点,莫要扰了公主休息。”
没有了外人,绮罗和丁香主仆二人又如往常一般谨慎的搬动了寝宫外间的摆设,布好阵式,然后又熟门熟路地钻进了洗罗宫下的密室之中。
坐在平日练功的蒲团上,丁香的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她翻来覆去的想了半天,突然冒出了一句,“小姐,这个彩霞胆子也太小了,小姐平日里可没严惩过这里的宫人们呢,她至于吓成那样么。”
绮罗闻言,也收功抬头,倾吐浊气,双目微睁,若有所思地说,“事若反常必有因,你平日里多关注她一些,也让白风他们查一查,她在宫外是不是还有什么牵绊,扰了心智。”
“嗯,”丁香点点头,“小姐,我会的。”
说起白风,丁香突然想到白天在御书房里耀帝的许诺,疑惑地说,“我以为这次要把白风他们带上得费多少周折呢,没想到皇帝答应得这么痛快。”
绮罗轻笑一声,“他以为我说的是商家人呢,乐得送个人情,依商家的本事,想安插些人进来,还不是易如反掌。”
“嘿嘿,”丁香心情大好,嘿嘿的笑了起来,“不管他以为的是什么,有了他的口谕,我们办起事来就容易多了。”
突然,嬉笑的丁香好像又想到了什么,面色一整,期期艾艾地说,“其实,小姐,我后来细想过,虽然那个皇帝没安什么好心,不过他提的事也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绮罗闻言,已经明白了丁香是说得耀皇提的月知文可配终身之事,她杏目一转,还没等说什么,丁香就急急解释说,“绝对不是因为那个月知文救过奴婢,我才这样说的。小姐自己也说过需要借助下月国的力量,单就人选来说,和月国老皇帝比起来,还是他的儿子更合适一些,而且,我后来反复细想过那天的情形,他对小姐也是有点真心的。”
卷二 深山奇遇 第一六六章 主仆密室话知文
第一六六章 主仆密室话知文
难得丁香这回这么有理有据的分析,绮罗却是幽幽的叹息一声,也认真地解释说,“玉攻老寨主传来的消息你不是没有看过,耀国目前暗潮汹涌,月国形势也是诡异的很,文、武两个皇子看似和睦,实则也是剑拔弩张,暗斗不断,明争也许就在瞬息之间,不到最后关头,谁也说不好哪个就一定是最大的赢家。”
绮罗说着,抬眼扫到急着开口分辩的丁香,绮罗一摆手打断了她,继续说道,“而且,月知文其人也是个不择手段的,我们若是存了依靠的心思,也许就是被利用牺牲的下一个。只有本着自己的能力,一步步踏实的发展起自己的势力,到时候彼此借助,互惠互利,才是长久的稳妥相处之道。”
“小姐说的这些都对,丁香也都明白。可是,”丁香想起秋月夫人临别的嘱托,忍不住黯然神伤,语带伤感,愧疚的说,“可是,小姐明天就要穿上嫁衣了,老主人和秋月夫人的在天之灵肯定也看着呢,如果小姐真要嫁给那个昏聩好色的老头子,这让丁香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啊。”
想到未卜难侧的前途,绮罗眸中也闪过一丝黯淡,不过须臾,她就展颜一笑,轻松的说,“怕什么,此去月国山高水远,月国老皇帝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还说不定呢,到时候有白水他们在暗,我们有了月国之后的身份在明,也许自己就博出一份机遇来了。”
看到小姐胸有成竹的样子,丁香放下心来,自出伍郡一来,她与小姐相依为命,虽然好几次身处绝境,但是凭着小姐的智慧和她们还算不错的运气,次次都有惊无险的渡过了劫难,有聪明的小姐在,现在又有了白寨众人,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丁香放下了纠结了好几天的心结,如释重负的呼了口气。这才有心思再次打量眼前的密室,无忧地小脸上又闪起不舍之色,“小姐这么聪明,肯定能摆平了月国的那些人,月国的事,奴婢就不担心了。只是可惜了这个密室,小姐在这里不被打搅的练功很合适呢。虽然不能习练招式,但是内力益发的精纯了,不能应付武功高手,平常的几个壮汉却能绰绰有余的对付了。”
绮罗见一向性格大条的丁香对即将到来的风暴混不在意,被她三言两语就安抚了,这么全心全意地依赖、信任着一个人,这样也是一种幸福吧。她宠溺的看了一眼比她还大一岁的丁香,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你呀,你的小姐不是万能的,我们到了月国,形势更加复杂,你呀,也要改改性子。说话、行事莫要再莽撞了。”
听到小姐宠溺的训斥,丁香悄悄地一吐舌头,探过身来求饶的摇了摇绮罗的手臂,“好小姐,奴婢知道了。”接着她一蹙眉头,装模作样的叹息一声,“哎,奴婢本想着那个大皇子月知文将就可以配小姐的,听小姐这么一说,那个满肚子坏水的家伙也指望不上。”
见丁香又提起依靠月知文的话头,绮罗没好气地扫了她一眼,丁香却没有看到,自顾自的又扯开了话题,恨恨的说,“这回便宜了鸾秋盈那个坏女人,等我们从月国回来,一定不会放过她。”
绮罗听丁香说到了鸾贵妃,想到从小到大秋月母亲点点滴滴的照抚,想到伍郡商家的灭门之祸,她心中恨意翻腾,不自觉地攥了攥拳头,沉声说道,“鸾家这笔账,我会好好记住的。只是求人不如求己,不要把希望寄托着相干的人身上,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料理了他们。”
“嗯,奴婢相信小姐,小姐一定可以为大家报仇的。”丁香望着绮罗水汽氲氤的杏眼,坚定的点点头。
突然,跳脱的丁香又想起了一事,不放心的问,“小姐,明日需不需要我出面盯着他们把白水他们安置妥当?不管怎么说,奴婢现在是绮罗公主的贴身侍女,说话还是有点分量的。”说到最后,丁香厥着小嘴,得意的挺了挺胸膛。
绮罗装作没看到丁香的小动作,淡定的摇了摇头,“不,你出面太招摇了,就按照我们之前商量好的,让白风调好人手,顶着商家远亲的名头直接去礼部,听他们的安排就好,只要名正言顺的一起上了路就成,以后在路上在联系,就方便多了。”
“好吧,奴婢听小姐的。”丁香怏怏的说,垂头丧气的把眼睛往旁边一撇,眼神扫过那扇铁门,突然亮了起来,“小姐,咱们今天还去那边听听么?”说着还生怕绮罗没听明白,朝着密道那头御书房的方向努了努嘴。
绮罗盯着那扇通向御书房的小门想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去了也无益,怕是人家早有察觉,防范周全,机密之事不会再泄露了。如若去听那些耀皇刻意放出来的话,又何苦巴巴的去浪费时辰呢。”
“噢,”丁香想了想,泻了气,蔫蔫得吱了一声,懊恼得自言自语的嘟囔说,“皇帝没派送亲大臣,把沿途的一切事务都交给了云霜和那个月知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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