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著琥珀色的长发和非常白皙的皮肤,身材纤瘦,五官饱满,一对深色眼睛充满杀气。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此刻她的情绪很激动,眼睛怒睁著,看起来又大又圆,所以才会给人这种印象。
一瞥见少女的身影,堤法的心情就变得烦躁起来。
“艾尔曼达,你来这里干什麽?”他皱眉道,“我不是让你在马车里等我吗?”
名叫艾尔曼达的少女立即倔强地大喊:“我不要!你总是让我等、等、等!我到底要等到什麽时候?你到底还打算和这个女人在这里磨蹭多久?”
“闭嘴,别在克雷面前乱喊乱叫!”
艾尔曼达慌了慌神,心惊胆战地看向克雷蒙德的墓碑,瞬间变得安分下来。可是她的脸上满是委屈的神情,眼角也开始泛泪光。
“什麽嘛,不要这样凶人家啦……”
堤法尴尬地看了纳纳一眼,接收到她询问的眼神,却故意装作没看到,对艾尔曼达说:“你先回马车,我很快就去找你。”
“不,我不回去,我就要在这里等!”
说完,艾尔曼达一屁股坐在地上,托著腮帮,好像专司盯梢的私家侦探一样,死死盯住他们俩。
突然,她发现了一件很不对劲的事,瞪大眼睛,跳起来大叫:“啊啊啊啊!!”
堤法无可奈何地转向她:“又怎麽了?”
艾尔曼达用颤抖的手指指向堤法的脑袋:“你的头发呢?你把长发剪了?”
“这种小事,有什麽好大惊小怪的?”
“才不是小事呢!”艾尔曼达伤心地喊,随後唰的一下转向纳纳,对她怒目而视。
纳纳不安地退後两步,尽可能友善地打招呼:“你、你好。”
“是你!是你干的对不对?”
“诶?”纳纳莫名其妙地看著她,“我什麽都没有做啊。”
“撒谎!是你让堤法把头发剪掉的,肯定是你!只有你才能让他改变主意!”
艾尔曼达眼中噙著泪,咬牙切齿对纳纳喊:
“你怎麽可以这样轻易就毁掉我的成果呢?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努力、多少时间,才说服堤法留起长发吗?整整一年!而他留到这样的长度,又花了整整一年!结果现在,就在这麽短短几分锺内,就因为你的一两句话,我们两年的心血全都白费了!”
这番话说得纳纳脸色煞白,却又完全摸不著头脑。
她看了看堤法,堤法不自然地将头扭到另一边,这样一来就更把她搞糊涂了。
她吞吞吐吐地问:“长发……真的有那麽重要吗?”
“当然重要啊!”艾尔曼达急急喊,“堤法又不肯戴假发,想来想去,也只有让他自己把头发留长,这样才能够说服我父亲──”
“艾尔曼达!”堤法突然抓住她的手,紧张地喝止她,“回马车去。”
“为什麽?我还没说完呢!”
她挣脱堤法的拉扯,重新面向纳纳,像连珠炮一样快速说道:“因为我的父亲说,他不会把女儿嫁给稚气未脱的黄毛小子,想要结婚的话,就必须先让堤法改变仪表,否则亲戚们会笑话我的。所以我才要千方百计让堤法把头发留长啊!”
直到这时,纳纳才从她快得惊人的言语中听懂了一些信息,顿时惊讶得睁大眼睛:
“结婚?”
艾尔曼达不回答,只是用埋怨的眼神偷瞄堤法,把解释的责任丢给他。
堤法神情僵硬,踌躇了良久,才慢慢转向纳纳,以一种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般的口吻说:
“纳纳,我来向你介绍:她是艾尔曼达,奥地利哈布斯堡家族最小的公主……也是我的未婚妻。”
刹那间,纳纳觉得有什麽东西踩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喘不上气。
“咦?噢!这、这样啊……”
她使劲吞咽了一下,看向艾尔曼达,提醒自己要露出笑容。可不知怎麽回事,除了呆呆地看著他们之外,她什麽表情都摆不出来,连张嘴都做不到,更别说从颤抖的嘴唇里挤出一句祝福的话了。
看见她如此表情,堤法立刻转移话题:“走吧,我们也站得够久了,一起回亲王府坐下来喝杯茶吧。”
纳纳急忙摆手:“不、不用了,我只是来看看克雷,接下来还有事,我就不去府上打扰了。”
堤法忧郁地瞥她一眼,闷声说:“那我送你回去。”
“也不用,我已经雇了马车,车夫就在树林外等我。”
“可是……”
他还要再说什麽,艾尔曼达使劲抱住他手臂,以怨怼的目光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纳纳立即会意,非常识时务地向两人道别,然後急不可耐地转身,随便挑了一个方向快速离开。
她僵著脖子,眼睛无意识地盯著前方,就像一个被下了催眠指令的人一样,一个劲地向前走,也不管自己是否会踩到烂泥,或者被树枝绊倒,甚至在走过水塘时也忘记要提一提她那身厚重的裙子。
当她脚底传来阵阵酸麻,自己也不晓得自己走了多远时,不经意地听到声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不敢回头看一眼,只是抱著迷惑而又戒备的心情,悄悄加快脚步。想不到,身後的脚步声竟然总是保持跟她相同的速度,她快脚步声也快,她慢脚步声也跟著减速。
就这样坚持了十分锺,纳纳终於忍耐不住,在一棵大树旁停下,转身瞪向那名跟踪者。
十分意外地,她看到了堤法的身影。
“堤法?”纳纳大惑不解,“你为什麽会在这里?”
堤法耸耸肩,若无其事说:“我在等著看。”
“看什麽?”
“看你那辆所谓的马车究竟是在河里呢,还是在山谷底下。”
纳纳懵懂地四下张望,这才发现自己没头没脑乱走一气,早已偏离正路,走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她神色狼狈地低头,试图找个借口:“那个……我只是突然想看看这里的风景,所以故意绕了点远路罢了。”
“哦,那真巧,我也正好突然对这里独特的风景产生了兴趣,不如我们结伴一起欣赏吧。”
纳纳知道他在说反话,苦笑著看了看他身後,问:“艾尔曼达小姐呢?”
“我让她一个人先回去了。”
“为什麽?”
“这个嘛,她的欣赏水平跟我们不太一样,不喜欢看乱石河流悬崖峭壁这类东西。”
“堤法!”纳纳哭笑不得地看著他,犹豫了一会儿,无奈地向他坦白,“好吧,我承认我迷路了,麻烦你带我走出这片荒郊野外似的鬼地方。不过,你不需要送我回家,只要把我丢在路中间就行了。”
堤法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瞥了她一眼。
“抱歉,这恐怕办不到。”他喃喃说,使出四年前的手段,握住她的手臂将她牢牢栓在身边。
回程的马车里,纳纳如坐针毡。自从分别之後,她还是第一次跟他在马车里独处,狭小的空间和面对面的注视,让她感觉很不自在。
由於思想不集中,堤法几次问她问题,她都支支吾吾答非所问,脸颊泛起一阵阵红潮。可堤法偏偏不肯放她下马车,坚持要送她到家,还故意绕了点远路,这样一来便制造出了更多的相处时间,让她越发局促不安起来。
到最後,纳纳实在忍受不了两人之间暧昧不清的气氛,把心一横,决心趁此机会把话说清楚。
“堤法,我现在要很严肃地跟你谈一谈。”
堤法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大致上要说什麽,略微犹豫了一会儿,转向窗外,阴郁地咕哝了一句:“说吧。”
“呃……我一直不知道你的情况,所以不太避讳和你接触,可现在既然知道了,我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接受你的帮助了。”纳纳顿住,困难地挤出字眼,“因、因为,你订婚了,你已经有了艾尔曼达小姐,作为她的未婚夫,你应该尽可能地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才行。”
堤法皱眉沈思,不吭声。
“所以,你不用再管我了。即使没有克雷,即使不能回现代,我也可以一个人活下去的。”
这是一句很容易触及内心脆弱的话,因此她说得格外小心,让自己看起来既坚强又自信。
“是吗?你真的可以?”堤法转过来面向她,深深看进她眼里。
“真的。”为了令回答更可信,她还故意拍拍脸颊,拉拉衣裙,让他清楚地看见她一个人生活得有多麽好。
“原来如此。”
堤法闭上嘴,咬住嘴唇,许久才哑声说:“可是,我却不行……”
说到一半,他下意识捂住後颈,脸上又开始泛红了。
纳纳不知所措地看著他,也跟著困窘起来:“堤法,你不是一个人呀,你还有你的未婚妻……”
“停!”堤法突然羞恼地举起手,制止她再继续说下去,“你说得已经够多了,现在也该轮到我说了吧?”
纳纳怔怔地点头:“哦……你说吧,我在听。”
堤法打开窗子让红潮褪去,调整了一下呼吸,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沈著:“在那之前,我问你,你知道亲王府的确切地址对不对?”
纳纳点头。
“你有足够的钱雇马车出门对不对?”
纳纳再次点头。
“你住的维克多大街有两个信使,你可以在街道转角的烟草店买到信纸和信封,也可以从房东那里拿到免费烛油,对不对?”
“没错。”纳纳又点了点头,困惑道,“可这有什麽问题吗?”
“是没什麽大问题。”
堤法飞快地回答,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闷闷不快地说:“我只是在想,究竟是什麽原因让一个人变得如此无情,在明知道地址、雇得起马车、有信使也有信纸的情况下,整整三年都不和她的朋友联系。”
“我……”纳纳本想告诉他,那是因为她亏欠他太多,没有脸见他。可是看到他不愉快的表情後,她又觉得自己这个理由太牵强,他一定无法接受,一时之间便不知道该说什麽好。
堤法叹了一声,黯然说道:
“而相比之下,她的朋友却没有一天不惦记著她……三年来,他每天都会询问仆人是否有来自维克多大街的信笺;每天都期待仆人通报说有位名叫纳纳的小姐求见;每当看到娇小的黑发女人,目光总要停留十秒以上;甚至於,当听到妮娜、内内、或者奈尔娜之类的名字时,他的心跳都会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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