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内太过狭窄,他的身法也着实高明之极,江昙墨虽在竭力躲闪,但不过几个照面,竟被他给制住了,用一副古怪的姿势站在那里,脸上却没有半点惊慌,反而嬉笑道:“你真想杀人么?”
伤人性命便是在损己修行,看得出来,这位道首一直都在隐忍,也从未听闻他开过杀戒,何况,对于修行之人看来,身体发肤不过是一副皮囊,并不该太过要紧,又怎会真为了这等事情杀人?
素琴仙道:“想来也真是万幸,仙子的肉身虽然被你给毁了,倒还留下这一个来历未明的小女孩儿,也算可以有个交代。”
“你既然有了交代,还要与我为难什么?”
江昙墨已然明白了,这位道首的本事竟远远超出了传闻,方才若不是心有顾忌,纵使母子二人联手,怕也不是他的对手,而他的师父,定也同他所言的一般,是个能够通天彻地之人了。
素琴仙并不答他,衣袖轻拂再度将阵势开启,痴梅夫人眉头紧皱矗立如山,也真是母子连心,她原本正无比忧急的看向这边,见状随即冲了进来,素手催动法力,瞬间便挥出几十掌来。
素琴仙一声轻笑,躲闪之间,用的照旧还是方才那一套身法,剑指疾点,只用了片刻,便将她也给制住了。江昙墨笑意不改,痴梅夫人倒神色冷冽,母子二人都是这般处境,可真不妙的很。
“我早猜到你二人是谁,这才肯手下留情。你们同青蚺的仇怨自去解决,可不该把主意打到旁人身上,若是来好言相求,或许我还肯帮忙一二,如今,我只能做些什么权当回礼。”
江昙墨道:“我们是谁,你倒是说来听听。”
素琴仙笑道:“玄灵仙子原本修的乃是仙道,五百多年前堕了仙身,嫁与魔界之主魔楼儿为妻,只因长住在第九重天的一方梅林之中,又酷爱梅这一物,便自号为痴梅夫人。五百年前,魔楼儿被人寻仇致死,痴梅夫人便同两人膝下的幼子不见了踪影,传言是被人一起杀了,我听了二位的种种行事,今晚又亲见了一回,才知道传言是假。”
能有如此缜密的心思,也不愧他那无所不知的名声,江昙墨一声轻笑,不加反驳便是承认了一切,痴梅夫人颦眉道:“你既然知道了,又想如何?”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人会有如此高明的本领,又有如此的见识,本想巧计利用他,却给自己找了一场大麻烦,今夜若只是不能成事还好,要是连性命都丢在了这里,可真要叫人后悔莫及了。
“魔尊青蚺本不是杀人的罪魁祸首,你们本该去神族寻仇才是,却要屡屡与青蚺为敌,又想着挑起我派与他的矛盾,可是为了掌控魔界,从而得到魔宫的势力么?”
痴梅夫人道:“你很聪明,我们为的正是如此。”
素琴仙轻叹道:“原本我还在想,就让这副肉身毁了也好,免得有人总是挂念,我师父知道了纵要怪罪,你二人也正好可以当那替罪羔羊。”
莫非他方才竟是假意失手的么?受那一掌也是为了叫他师父相信什么?
江昙墨忽然间觉着,眼前站的真是个可怕之人,心思缜密,见地惊人,更有一身高明的术法,若成朋友便受用无穷,若成对手便要因他而吃尽苦头,一时之间,他竟后悔起今夜的决定。
番外之缘起(四)别当小江恋童
“你到底想要怎样?”
“师父那边既然有了交代,我也不同你们为难,只为那些伤亡的弟子小惩一下就好。”
无论他要做些什么,想来也比死了好上许多,江昙墨笑道:“小惩?难道真要挖了眼睛割了舌头,然后锁在前山的什么柱上,再叫雷电之术劈山九九八十一日?”
素琴仙轻叹道:“我倒是想,就怕师父他知道了责骂。”
江昙墨道:“你师父看来心地极好,不喜欢看你伤人。”
“废话,不然你以为我真有这么好的性子,与人动手之前总要三度退让?”
痴梅夫人颦眉道:“你到底想要如何?”
素琴仙微微一笑,看来越发的诡异,指间不知何时捻了一枚白色的丹药,缓步踱到江昙墨身前,径直填到了他的嘴里,他倒也配合的很,果真给咽了下去,然后又喂痴梅夫人,她虽然脸色大变,却是根本就无法拒绝的。
江昙墨笑道:“这药的味道好极了,真是毒药么?”
“人都说我医毒双绝,平日里却只能用医术救人,今日正好,就拿你们来验一验药性。”
“是什么药性?”
“你嘴下无德,吃了这药,舌头便会烂掉!”
“没了舌头我便不能说话,不能说话便不能哄女人开心,她不开心就不会喜欢我,我岂不是一辈子都娶不到娘子了?你可真够歹毒!”江昙墨说的一本正经,暗自里却是不信,真要他的舌头,只需割了便是,又何必使什么毒药?
“胡说八道,我虽睚眦必报,但也是个心慈手软之人。”
心慈手软想来未必,狡猾奸诈才是真的,江昙墨道:“我能帮你试这毒药,想来也辛苦的很,倒也不能白白的替你做事,试得好了你可得给我回礼,最好能叫我再生出一条舌头来。”
此时此刻还能有心调笑,这位也算是个妙人,素琴仙不免长笑几声,笑完又道:“我猜你幼时凄苦,定然没享受过安逸的生活,便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
痴梅夫人急道:“你说什么?”
“这药名唤做寸心缩骨,再过半个时辰,你们就会变回孩童时候的模样,可比那些返老还童的功法迅捷简便的多,若不出意外,十几年内你都会保持那副样子。”
世上若真有这样的丹药,这研制之人也真是位怪才,痴梅夫人瞠目结舌,江昙墨也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素琴仙又笑道:“这药不但会让人的身体变小,还会减弱人的心智,更能叫人的法力大打折扣,我还没有研究出解药来,所以,你们想要报仇,也只能等药效过了。”
对于一个胸怀着深仇大恨之人看来,很想早些报仇,偏又不得不隐忍,真是件极其痛苦的事情,不能报仇也就是了,失了半身的修为,只怕还会有性命之忧,这样的惩罚正邪难辨,果然够诡异。
“你。。。。。。你这。。。。。。”
江昙墨再也难逞口舌之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魔尊青蚺却不是个凡俗之辈,仅凭母子二人的本事,想要杀他本就很难,如今又遇上这样的事情,还真是种非同一般的折磨,一时之间,他倒宁愿受那割舌之苦了。
痴梅夫人颦眉不语,素琴仙又道:“冤冤相报,几时可休?你母子二人不如先寻一处隐秘之所,好好的休养十年,母慈子孝,尽享人伦,十几年后若还有心报仇,我当可许上一个心愿,纵然是取那魔尊青蚺的性命,想来也是可以做到的。”
“你。。。。。。”
江昙墨已然傻眼了,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恼,更不知今夜遇到的是福还是祸。
“今夜的见闻我不希望再有第四个人知道,无论你们去了哪里,只凭那一粒丹药,我自有灵异的办法寻到,所以,千万不要打什么旁的主意,否则我可真要开这杀戒了!”
如此,就连痴梅夫人都讶然无语了,素琴仙却已缓步踱了出去。
莫名的,江昙墨竟信了他这番话,怔怔的望过去,透过那一片华彩,能见到的仅有一抹素白,还有一缕分外显眼的黑亮,就是那小女孩儿的满头乌发了,她的头伏在素琴仙的肩上,面容本该模糊不辨,偏又被他看的清楚。
“喂,你要带她去哪里?”
虽有一点生气,众人说了这么半天的话,又接连争斗了两场,她居然一直未醒,真是活着的吗?她若是长大了,可是同那仙子一般的模样?从此之后,可还能够见到她么?江昙墨也不知自己为何,竟似觉着有些惋惜。
素琴仙道:“忘了她吧,她不是你能觊觎的人。”
他的语气极其轻柔淡然,听来便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既然能得他师父的执念,这位仙子又岂会是凡俗之辈?但凡是个男子见了她,只怕都会生出些非分之想来,然而在这仙凡六界,谁又能赶上他师父的分毫风仪?
“你说什么?”江昙墨讶然,随即嗤笑了一声,他想要的只是能为父报仇,哪儿有闲心觊觎这么一个小女孩儿?
不过也说不定,毕竟世事无常嘛,天道轮回自有一套法则,既然生在这天地之间,便逃不开机缘与因果,今日结下这一点因缘,谁也说不准将来会怎样,将来,十几年后,等她长大一点,可还会再遇见么?
素琴仙道:“我说,十几年后你若还记得她,我就叫你生不如死!”能将一个非亲非友之人记上十几年,如此便是执念,无论他的师父是否容许,他自己定是不能容许的。
然而,记住一个人不过只在刹那,想要忘记却只怕要花上一生,这要求委实很难办到,江昙墨敛眉不语,素琴仙便发出一声冷笑,化作一道白芒飞起,身后隐约传来几声咒骂,他也不去在意,身似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朝着一方疾速赶去。
夜凉如水,半空中风疾云绕,他有神功护体,自然不怕分毫,臂上那副小小的身躯却似有些清冷,他抱紧了那依然沉睡的小女孩儿,用那几重宽大的衣物将她仔细包了个严实,半晌后收起神通,落身在一方巨石的下面。
这巨石方圆十几丈,高近百丈,矗立在一座万尺高的山巅,似一把利剑直直的插入云霄,缭绕的浮云挡不住月华的洒落,素琴仙仰头望了片刻,入眼的只有空渺渺一片,他却恭恭敬敬的跪倒在铺满积雪的地上。
那石的上面,正坐了一位玄妙无比之人,一身的修为深不可测,满心的见地冠绝古今,然而,为了心中的那些执念,他静静的枯坐在这里,却是不想叫人看到的,纵然是自己的弟子,也下了严命不准前来拜见。
“师父!”
山巅上阴气极重,怀中的那副小身体越发清冷,素琴仙跪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唤了一声,石上的那人定然知道他来了,也定然知道他还带了另一人,却没有出言询问,意思就是不想见的。
“师父,弟子虽违背了您的嘱咐,来此却是有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