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性子不乏洒脱,也便素来都是无忧无虑的,没了那个讨厌之人来骚扰,眼不见心不烦,自然就过的日日舒服又开心,但这高兴不过维持了八九日,便被一位不速之客给打破了。
那天她方搜刮来一包极东万松林的榛果,打算偷空躲在房中享用,一名末代弟子前来禀告,说是有个叫小鱼的孩子求见,这小鱼,可就是宋凡心的贴身小厮了,他怎么会来到这里呢?
梦果儿匆忙前去迎他,却见他脸色煞白,在门口吐得一塌糊涂,也难怪了,他不过是身在第一重天的凡人,虽能被宋家的厉害护院带来第八重天上,却是受不住高处的风水,含了好几片取仙树叶还吐成这样,也真够难为他了。
“怎么,你家公子叫你来,就只为了吐给我看的?”
看他吐了半晌,也不知哪里来那么多酸水,地上简直要淌成小河了,梦果儿忍不住连翻白眼,不过,整整两年未见,她都长了大半个头了,这孩子怎么半点都不见长高呢?
“呃。。。。。。姐姐,我家公子叫我来,当然是有要紧的事情。”
小鱼说着又吐了几口,然后把手中抱紧的一个大锦盒递上前来,梦果儿顿时瞪大了眼睛,喜道:“他莫非给我送了什么好东西来?”
“那是自然,我家公子挑选礼物向来都很不俗,姐姐你这次有幸了。”
小鱼已吐得脸色青白,居然还绽出一副神秘兮兮的笑容,看来真是很怪异,梦果儿无暇管他,劈手抢过那锦盒来,听他叫的惊急,小心端回屋里放到桌上,上下打量了半天这才动手开启。
看那锦盒装饰的奢华又雅致,里面定然有什么稀世珍宝,哈哈,这么大个的盒子,那得放多少好东西?那只铁公鸡终于又发了一次豪气,可是她喜滋滋的一上眼,怎么里面还有一重锦盒?再开一重里面还有第三重,接连开到第八重,她已经瞠目结舌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小鱼凑上前来,一边捂着嘴干呕,一边催着打开那第九重锦盒,梦果儿心道,难不成里面会是那颗采自北海的稀世黑珍珠?若是那件宝贝,可就太值钱了,但她小心翼翼的揭开盖子一看,顿时要气晕过去了。
“小鱼,你万里迢迢的赶来,就给我送来一杯水?”
虽然被一只晶莹剔透的琉璃盏盛着,总归就是一小杯寻常到再不能寻常的水了,听她说的咬牙切齿,脸色狰狞到要吃人一样,小鱼也不惊慌,道:“姐姐你这就不懂了,你知道这杯中盛的是什么?”
“是。。。。。。什么?”
梦果儿又燃起了喜悦,难不成会是那清浊气涤尘俗的琉璃净水?凭他一介凡人能得到么?不过也说不定,俗话说有钱能通神鬼,宋府的那些家丁护院,可都是些厉害的修行之人呢,能请来那样的人也就是仗着有钱了,她小心端起琉璃盏来闻了一下,有一股淡淡的幽香,似乎真有点玄机呢。
“嘿嘿,这东西叫桂花露。”
“桂花露?”名字这么俗,怎么也不像是宝贝,梦果儿的喜悦开始渐消。
“对呀,我家公子亲手采来的桂花露。”
小鱼的语气很夸张,梦果儿挑眉道:“这很值钱么?”
“世上就这么一小杯,独一无二,当然很值钱了!”小鱼气鼓鼓的样子。
梦果儿哑然无语,心道你家公子就是掉根头发,在你看来那也是独一无二的。
“姐姐你不知道,如今正是桂花盛开的时候,我家公子听说你肝气郁结胸胁不舒,还生了一场大病,所以才特意采了这东西给你享用。你不知道,他每日天不亮就起来忙活,数十朵花才集得一滴,这一小杯中总得有百八十滴的,万八千朵花下来,整整花了好几个晚上呢。”
啊?那厮整天锦衣玉食的叫人伺候着,居然会动手做这样的苦差事?梦果儿瞠目结舌,然后便是一脸的怀疑,他的消息的确灵通着,但依那向来吝啬之极的心性,顶多花几两银子随便买一杯,小鱼的嘴向来爱夸张,那可就更加不能相信了。
拿破烂东西当宝贝送来,这哪里是为了叫她降肝火的,分明就是看她还没被气死,于是,梦果儿大发感慨,她就是个遇人不淑的傻瓜蛋,闹心的时候一个体贴的都没有,又于是,她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哗啦泼了那什么桂花露。
“啊!姐姐你。。。。。。你怎么能这样!”
小鱼惊得手舞足蹈,恨不得扑过去用手捧起来,连呕吐都忘记了。
“你家公子就是个吝啬鬼铁公鸡,你回去告诉他,我要跟他绝交!”
梦果儿自然知道,这小鱼年纪虽小,却是滑溜的很,惯会与主子联合起来演戏,与那个奸诈狡猾的江昙墨真有一比,她便径直将人给推出去,恨恨的关上房门喊着送客。
“旁人千里送鹅毛,那是礼轻情意重,我家公子万里送香露,礼重情更重,姐姐你就是个不识好歹的!”小鱼的语气也恨恨的,必定在外面跳着脚说的。
梦果儿心道,可怜他一个小孩子,从万里之遥捧来这么一杯水,还半滴都没洒出来,这话说得倒也有理,她一时间又觉得自责起来,开门刚要跟他说说旁的话,却被他抢白了一通。
“我家公子近来流年不利,八九日里受了好几场刺杀,命都去了半条还不忘惦记着姐姐你,你却如此不识好歹,哼!我宋小鱼权代主子说一句,你就是个没心没肺小心眼的,绝交就绝交,从此一拍两散,拉倒!”
梦果儿顿时傻眼了,小鱼啊小鱼,你这嘴皮子果真厉害,只是,宋凡心那样洒脱随性的人,竟也会惹来杀身的祸事?她刚要问问是怎么回事,那孩子早拉着陪他一起来的青衫男子,一溜烟的走没了踪影。
因为师兄早有严命,事关宋凡心那厮样样都要禀明了,梦果儿自然不敢擅自就追去,坐立难安了半天,终于一跺脚,跑去跟他结结巴巴的请示,也真奇怪了,他居然问都没问细处就准了,也没说要派什么弟子跟随着,她虽然满腹狐疑,到底兴冲冲的下山去了。
人间哪,好几个月没去玩耍了,宋凡心哪,都两年没见了,不会真去了半条命吧?
梦果儿忧心忡忡,却想起一个问题来,那厮的府邸多如牛毛,又该去哪里找人呢?她只得去了早年相识那会儿呆过的地方,临安府天目山脚下的玲珑小筑。
这玲珑小筑建的依山傍水,据那厮说是他买下的第一间府邸,那时候他只带了一名随侍在外闯荡,不依靠父母半分,十几岁的少年却能积攒下那样的财力,可见,做奸商这事儿是极其需要天分。
梦果儿在半空中一打量,青山绿水中掩映着一小片红墙绿瓦,她匆忙落身其中,脚踩着一株繁花似锦的银桂树,落日的余晖映照下来,便在几丈外又一株桂树下面寻见几抹人影。
那桂树十分的高大,满树的花朵金辉片片,煞是迤逦壮观,看样子只怕有千年之久,在人间实属罕见,上次来可没见到过,定是近两年才移栽过来,这么大一棵树,那得盘根错节成什么样子?看吧,有钱人就是厉害。
一高一矮两人肃立,都是她认识的人,高的唤作青夏,是宋凡心的贴身侍卫,矮的正是小鱼,端坐的那人着一身金色衣裳,满头乌发如墨,被一件宝珠揽日冠整齐的束在头顶,虽只见到一副背影,他定然就是那个钱越赚越多,却是越来越吝啬的小气鬼了。
不是说去了半条命么?怎么他竟好好的坐在这里?
梦果儿直觉的以为,小鱼那家伙又危言耸听了,她正皱眉细想,却听宋凡心道:“小鱼,你去园子里找找看,是不是有只小猫儿藏在哪里,专门等着偷吃本公子的好吃食?”
小鱼嘻嘻笑道:“公子你傻了,小鱼怎么能去找小猫儿呢?去了就怕回不来了。”
敢说主子傻了,像他这样的小滑头,给猫吃了定也不可惜。
宋凡心却道:“也对,青夏你去看看。”
青夏是个闷葫芦,向来只动手不动口的主,闻言还真闪身走了,梦果儿心道,好你个宋凡心,许久不见就想着戏弄我了,看我不好好的折腾你。反正厉害的青夏不在,剩下的一对主仆都是好欺负的,她屏气凝神掠过去,脚踩着一枝树杈,透过繁花的间隙往下一看,杯盘满桌,佳肴无数,这厮竟在自斟自饮呢。
好啊,特意打发人去把我气个半死,你倒是在这里好享受,梦果儿猛的发力,拿捏好力道一掌劈在脚下,哗啦啦一阵漫天花雨过后,顿时沾了那两人满头满身,地上桌上杯盘上,就连刚刚被端起来的杯盏中,也落满了金色的花瓣。
哈哈,这厮的吃喝向来讲究,如此一来看他还怎么享受。
作者有话要说:牛哥出现了。。。。。。
醉花醉人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想着文艺了。。。。。。调查一下,有喜欢牛哥的么?没有喜欢他的我就删戏了,下章换小江。。。。。。
小鱼道:“公子,这风似乎有些古怪。”
宋凡心道:“如今是秋季,风过了总得刮下点什么来。”他端着杯盏凑在鼻端轻嗅了一口,讶然叹道:“这花儿,可是都被熏醉了?”
小鱼嘻嘻笑道:“桂花酒醉了公子,公子又醉了这金桂,花木有本心,何求公子折?”
梦果儿听的瞠目,这孩子还真生了一张巧嘴,没跟着主子白混,都能篡改诗词了。宋凡心却道:“自堕身段,再好本公子也不稀罕!”说着抖手泼了那酒,随即连杯盏也掷了。她顿时暗道可惜,好好的一只白玉杯,得值不少银子,就这么碎成几片了。
这厮明明对谁都阔绰的很,怎么偏对她吝啬到极点了呢?她差点忍不住跳下去,揪住他的衣领好好质问质问,听小鱼道:“公子,时候不早了,您该回去了。”这才按捺住了,打算再往下看看。
宋凡心不言不动,小鱼又道:“您就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怎么办?”
“无妨,这几日花开的更盛,本公子有的是时间跟耐性,再凝一杯送去,看她还当不当真。”
小鱼道:“公子,您这样,就不是自堕身段了?”
“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如醴,这人与人之间,以利相交,利尽则散,以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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