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详,发现他的脸色愈来愈苍白,高大的身躯也摇摇欲坠。“向大哥,你身体不舒眼吗?”她问道,好担心他就要昏倒了。
“没有。”
“不舒服的是他的心。”向柔乘机落并下石。
向荣瞥了妹妹一眼,眼神中不带威胁,却又充满慑人的力量。
他深吸一口气,转眼间就已经重拾冷静,所有激动的情绪,瞬间都被收敛进黑眸的深处,先前的失控吼叫,仿彿不曾发生过。
“我没事。”
“那么,你明天会来喝喜酒吧?”欣欣期待的问道。
两家情谊深厚,她跟向家兄妹的交情又非比寻常,妈妈千叮咛万嘱咐,吩咐她一定要请两人到场。
向荣默默的瞅着她,眸中光芒闪动,缓缓的点了个头。
太好了,任务顺利完成!
欣欣呼了一口气,水嫩的红唇又漾出一个甜美至极的笑。“那么,我先回去了,咱们明天见。”她轻松的说道,拿出口袋里剩余的喜帖,确认上头的收件者,接着就小跑步的出了门,继续去分送喜帖。
幽暗无底的黑眸,始终锁着她纤瘦修长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路的尽头,高大的身躯仍旧一动也不动,就像座小山似的,静静杵在那儿。而那张倒楣的喜帖,则是在他收紧的宽厚大掌间,被捏得绉巴巴的。
“大哥,你就是把喜帖捏烂了,也阻止不了欣欣明天就要订婚的事实吧!”向柔用手撑着下颚,淡淡的提醒。
向荣转过身来,眯眼看着妹妹,脸上看不出任何明显的情绪。
“她明天不会订婚的。”他莫测高深的宣布,举步走向休旅车,面无表情的发动引擎,转眼就绝尘而去。
一个刚刚送货回来的员工,瞧见还没搬完的蝴蝶兰,又瞧见那疾驶而去的休旅车,吓得下巴都差点掉了。
“哇,老板要去哪里?客户可是急着要这批蝴蝶兰,再不送去可就要迟了!”向荣做生意,向来讲究信用第一,从不曾搁下客户不管。
“这批花就由你送去吧!搬运时记得小心些,可别伤到花了。”向柔的手搁在下颚,莞尔的轻笑几声,铅笔在指尖转啊转。“至于我大哥,他可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处理呢!”
订婚当天,欣欣一大早就被人从暖暖的被窝中挖出来。
她渴睡的半闭着眼,任由那票左邻右舍、亲朋好友凑成的娘子军摆布,慎重其事的被带去化妆、换礼服。
等到瞌睡虫们逐渐撤兵,她稍微清醒时,整个人已经被妆点得格外艳丽,像尊芭比娃娃似的,坐在梳妆台前,身上沉重的金饰,压得她全身酸痛、动弹不得。
华丽的小礼服,包裹出她修长的身段,化妆师刻意梳高的发型,让她看来成熟,因为渴睡而蒙眬的眸子,反倒让她看来多了几分妩媚。
陈家是当地望族,独子订婚当然是件大事,来道贺的人多到挤不进欧阳家的大门,几十间的花卉批发行,联手送来几千朵的香槟玫瑰,设计成心形的花圈,摆满了欧阳家各处。
欣欣坐在闺房里,众多娘子军们挤在她身旁吱吱喳喳,一票亲戚、邻居、亲戚的亲戚、邻居的邻居,许多她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川流不息的来道贺,一整个早上,光是坐在那里点头道谢,就让她累得脖子都快断了。
“向荣,你也来啦?”李月高兴的嚷着,她穿着红丝旗袍,一身喜气,从早上就笑得看不见眼儿。
听见老妈中气十足的呼喊,去而复返的瞌睡虫立刻开溜,欣欣瞬间清醒,撑着发酸的颈子抬头,恰巧看见向荣走进来,那健硕的身躯一踏进房内,让四周顿时变得拥挤。
娘子军一瞧见向荣出现,也争无恐后的上前,抢着跟他说话。
虽说陈家是望族,但是向家的家底可也颇为显赫,尤其是这个长子,更是远近驰名的经商好手,身价惊人。
向家前两代种植兰花,在兰价飙涨时赚取不少利润,到了向荣手上,又大刀阔斧的改变方针,转为经营大宗的切花生意。
事实证明,他的眼光是对的,兰花市场转趋低迷后,许多人落得血本无归的凄惨下场,而向家的生意却发展得极为顺利,根本不受影响。
他不是好逸恶劳的富家公子,而是事必躬亲的创业者,长年的劳动工作,把他一身的肌肤晒得黝黑,举手投足间蕴涵的强大力量,让他即使是沉默不语,也会成为人们注目的焦点。
李月脸上堆着笑,走到向荣身旁。
“我这几天还在担心,要是你们晚些回国,会赶不及喝欣欣的喜酒呢!”她握住向荣的手,用力的又摇又晃,一脸的激动,只差没有喜极而泣。“你这几年来,把欣欣当自个儿妹子般照顾,简直跟她的哥哥没两样,她结婚你当然得到场。”
“妈,今天只是订婚。”
“唉啊,一样啦一样啦!”李月满不在乎的挥手,乐得合不拢嘴。
天下父母心,当然希望女儿有个好归宿,一想到欣欣要嫁入陈家,她就高兴得想趴在祖宗牌位前,感谢祖先庇佑。
啊,谢天谢地,她这个迟钝的女儿终于要嫁出去了,而且对象还挺不错的呢!
李月握紧向荣的手,双眼却没闲着,东瞄西瞄的,在他后头找了一会儿。
“咦,就你一个人?怎么没瞧见你妹妹呢?”
“她直接去喜宴会场,没有过来。”向荣淡淡的说道,深不可测的目光隔着大半个房间,落到欣欣身上,徐徐的审视,没错过任何细节。
“怎么这么见外?好朋友订婚,她怎么也不来瞧瞧?”杵在一旁的二婶率先开口,不断猛摇头。
“她跟欣欣同年吧?”三姑也开口。
“是啊!”四姨点头。
娘子军们有了话题,讨论开始变得热络,气氛热闹得有如菜市场。
“她有对象吗?”
“唔,奸像没有。”
“她生得漂亮,脑袋又聪明,为啥会没有对象?”
“该不是眼光太高了吧?”
“啊,我想起来了,村里的媒人先前替她介绍过几次。”三姑神秘兮兮的说道,刻意压低声量。
几年前,媒人也曾把脑筋动到向柔身上,她起先是推说没兴趣,最后敌不过媒人的死缠烂打,才点头同意去相亲。
只是,也不知为啥,向柔每回相亲,都弄到有人送医急救,对方不是逃之夭夭,就是痛哭流涕的告诉媒人,自个儿配不上向柔。
娘子军们讨论各种可能性,频频交换意见,个个都皱着眉头,替那小女人的未来感到忧心。在她们眼里,女人不结婚可是件天大的事情啊!
“向荣,那你呢?”李月突然问道。
娘子军的注意力,立刻掉转到向荣身上。
“是啊是啊,这几年可也不见你有好消息,是事业忙过头,忘了该要成家吗?来,实话告诉我,你想不想娶妻生子,只要你一句话,我就保证能替你找到个好对象。”四姨拍着胸口保证,心里一面在打着主意,说不定能把这个好男人介绍给自个儿的亲戚。
众人频频点头,节奏起伏如球场上啦啦队的波浪舞。
向家的长子想要娶妻?!这个消息要是一放出去,来登记候选的年轻女孩,只怕会从村口一路排到村尾去。
向荣微微-笑。
“不用了。”
“啊?”三姑瞪大眼睛。“难不成,你也跟向柔一样,打算独身一辈子?”她惊慌的说道,拿着手帕快速的挥舞,把独身主义当成最可怕的病菌。
薄唇上的笑意加深。
“不,我有对象了。”他简单的说道。
娘子军们发出讶异的呼声。
始终坐在梳妆台前的欣欣,心口蓦地一紧,还浮现某种酸酸涩涩的情绪,让她闷得好难受。
他有对象了?
怪了,她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白嫩的小手,无意识的揪紧裙子,欣欣脑子里胡思乱想,突然渴切的想知道,他中意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模样的。
想得太出神,她没发现柔软的布料竟然被揪得绉了,那双大眼儿黏在向荣身上,一瞬也不瞬的看着他。
“原来,你已经有意中人了?”天啊,这是她的声音吗?为啥语气竟会这么僵硬?
向荣看着她,嘴角噙着笑,缓缓点头。
这次,心口的紧缩强烈得接近疼痛。
欣欣发出小小声的呻吟,小手摸着胸口,又困惑的摸摸脸,弯如新月的眉拧了起来。
糟糕啊!她是不是该去做婚前健康检查?她的身体好像不太对劲,先前的酸涩情绪,这会儿变得更严重,聚在她胸口翻江倒海,简直像要把她淹没,让她几乎不能呼吸--
啪!
搁在小脸上的手,被李月一把打掉,欣欣茫然的抬头,一脸无辜的看着母亲大人。
“别摸脸,两个小时的妆呢!小心都摸掉了!”
“噢--”
李月挑剔的看着女儿,从头到脚检查了一回,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连忙转头去看墙上的时钟。
“怪了,时辰都快到了,男方的人怎么还没到?”
“说不定是路上交通壅塞,车队塞在路上,所以才迟到了?”镇上人情味浓厚,一遇上什么婚丧喜庆,就算不住在镇上,也都会设法赶回来出席。
“欣欣的爸,你去门口瞧瞧啊!”李月对着客厅喊道。
坐在电视机前的男人,仍是不动如山,对妻子的呼喊充耳不闻,双眼专心的盯着电视萤幕,甚至舍不得眨眼。
“真是的,女儿要订婚了,老子却还抱着电视不放。”急性子的李月抱怨着,懒得再三催四请,索性自个儿出去瞧瞧。“对了,向荣,你替我看一下她的妆,可别让妆花了。”临出门前,她还回头特别嘱咐。
娘子军们像退潮似的,跟着往外走,房内转眼清场,只剩下两人单独相处。
向荣一言不发的看着她,半晌后才走过来。
她看着他走路,却完全听不见他的脚步声。他走路的姿势,好看得让人舍不得转开视线。
她一直知道,他的姿势与动作是赏心悦目的,从高中时代,她就常坐在操场旁,看着他奔跑时汗水淋漓的模样。
只是,这会儿他的目光可让她有些不安。
唔,他在看什么?是她的妆有哪儿出了错,还是她的穿着哪里出了问题?
欣欣偷偷检查了一遍,却没发现任何不妥,她满肚子困惑,只能抬头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