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继志吃完这些东西,司明收去盘著,此时已听见室外人声来去,男女仆婢来往如梭,石继志不由暗中赞了声,这真是一处世外桃源。
小童在前,石继志在后,又循前路直往沙念慈处走去。昨夜因天黑又是匆匆而来,未看甚清,今日石继志这一出来,顿觉眼花缭乱,一眼望去尽是朱楼玉阁,白台妃林,幽兰香草,好一处人间仙境。
正在感叹,已至沙女住处,小立廊外,司明才一入内不久,就由内笑着走出二人,石继志见竟是沙麒和郝大鹏二人,忙一抱拳笑道:“二位世兄早啊!”
沙、郝二人各自回礼,笑着上前,郝大鹏边行边道:“小弟奉各位伯叔之命前来请石兄至敝舍演武堂一见呢!沙家妹子和沙漠红女侠客俱先去了!”
石继志闻言笑道:“真是失礼得很!但不知有事否?尚请二兄先赐告,以免临场失礼,令各前辈见笑。”
沙麒闻言看了郝大鹏一眼,小声道:“你忘了爸爸的话么?上官老前辈是和爷爷一辈的、如此我们应称呼石师叔,你却叫起石兄来啦!”
石继志闻言连道不敢当,一张俊脸臊得鲜红,郝大鹏不由一笑道:“真是的!若非沙二弟提醒,我竟忘了,前厅正在由大伯父指导各位兄弟姐妹习技,听秦二叔说石师叔师承高门,定有绝技,故此命我二人来请,尚要请石师叔多指点一二呢!”
石继志被人家一口一个师叔叫得大感不是味,但为顾及师门声望辈份,也只好默认了。此时一听请自己去,竟是为了这个理由,心中不由大为紧张起来,因知天山三老为有名的前辈高手,自己此来本是赔礼来的,只是未便向他们告之真相,理当收锋隐芒,尚且不敢保定能不能见谅于三老,如何尚敢如此托大!
想到此不由连摇双手,面红耳赤道:“二位兄台若是嘱小弟前去一见各位伯叔前辈,小弟尚敢从命,要是有意令小弟现丑,却是万万使不得,我只好谢拒不恭了。”
那沙麒闻言看了郝大鹏一眼,即改口道:“石师叔但请放心,我兄妹小一辈的,每晨都在演武厅中由各长辈传授武技,只是请师叔就近一观,顺便观摩一下而已。”
石继志闻言,只好硬着头皮随二人前去,沿途心想自己正好看看他们这些小兄弟,都有些什么惊人的功夫。
三人顺着昨日来时之道,一路疾行,不觉来至前院,绕过一花台,前面两场尽头,乃是一座五开间的大厅,门外悬有“演武厅”三个大字,环厅侧种有不少修竹苍竹,厅侧一色落地红窗,共二三小扇,均关闭着,仅前后两扇门开着,门内均挂着大红锦缎暖帘,每门均有一松径通出,看来确是壮丽十分。
尚未入口,已听到内中欢声娱耳,似人数不少,那郝、沙二人请石继志在外稍待,遂入门,石继志见二人入内不久,似觉厅内静寂了不少。
心正猜疑,已见暖帘开处,由内中步出六七个老者,年岁均在五旬以上了。
石继志方要作势行礼,一为首老者,看样子年已接近七旬,一身宝石绸面的灰鼠皮袍子,足下是一双二马拉线的粉底薄靴,此老一双细目,开合间神光十足,乍见石继志,似颇惊异对方这一份仪表,忙抢上了两步笑道:“是石老弟么?别客气了,老夫等虽痴长几岁,却不敢以长辈自居,老弟台年少有为,既得上官者前辈垂青,定有不凡之技,来,来!请里面坐!”
由郝大鹏在旁为之—一介绍,始知这老人为三老中二老之长子神手菩提沙俊,年已七十二,因在第二辈中年岁最长,故举庄皆以大爷呼之。另外那一行老者,也尽是三老后人。
待一入内厅,简直吓了石继志一大跳。只见那八角檀木厅内,围着一圈坐满了男女青年,少说也在百人以上,都是神采炯炯,容光照人,男女都有,厅内一檀木台上摆有数十张几椅,也坐着数十位男女侠士,多半是上了些年岁的人,老头老太太也不少,有的手里还捧着水烟袋,石继志一入内,引起一阵轰动。
由沙俊当众替各人介绍了一番,厅内掌声云起,石继志见丹鲁丝也偎在众人堆里,和沙念慈在一起,正看着自己微笑。
那神手菩提沙俊请石继志落座后,步下台来,竟道:“继续练……”已有人叫道:
“该小八弟和七姐练暗器了。”那沙俊闻言呵呵笑道:“你们两个小鬼可得好好练,今天有贵客在旁边,练不好你们丢不丢人?”说着回头目视石继志和丹鲁丝一笑道:“二位不要见笑,孩子们练着玩,如有雅兴不妨就近一观,如何?”
石继志含笑起立道:“少侠等身手定必不凡,小弟正想拜赏!”说着已步入台来。
沙漠红丹鲁丝也谦虚着和沙念慈一并偎上。
原来这演武厅地势颇大,厅中罗列着各式软硬轻功的器具,举凡沙袋、油锤、浮砖,各种轻功的阵地,无不齐备,有的连石继志也说不上名字。有七八个紫木大架,其上挂满各式兵刃,举凡刀剑锤鞭棍斧又无不具备。
石继志看得惊心不已,随着众人步入场中,转入一处沙地。
石继志见这沙场约有五丈见方,平空下垂着无数银丝,丝尾俱系有极小的一枚铜片,一看即知这是练暗器听风术的。
众人已把这片沙场闪开了,那神手菩提沙俊笑道:“他们两个呢?”此言一毕,即见人影晃处,一少年自人群中红着脸走出,先向石继志、丹鲁丝二人一抱拳道:“二位贵客见笑了!”说着又朝沙俊行了一礼,红着脸笑道:“爷爷!练什么呢?”
石继志见这少年长得方面大耳,唇红齿白,年约十五六岁,身材十分魁梧,一身劲服,眉目之间可看出平日一定淘气十分。
这少年又回头叫:“七姐!你还不出来,我要跟你比暗器呢!”
话音一落,果然由内中站出一个年约十七八的少女,这女孩长得眉清目秀,尚带着几分稚气,发鬓上佩着一块像玉佩似的东西,亮亮的,看来十分逗人,这少女一瞟杏眼嗔道:“比就比,小八弟,谁还怕你不成?我们比金钱镖!”
那被唤作小八弟的少年急道:“不行!金钱镖你最拿手,要比就比飞刀。”于是二人争作一团,四周请人都不禁看得笑了起来。
那沙俊喝叱了一声,二人才住口,沙大爷笑道:“你二人谁也别争,由我说好了,你二人不妨比一阵弹丸如何?用弹弓上的弹丸,凭指力打远,打活,当着二位客人的面,看你们到底谁胜。”二人闻言才不争了。
在一边侍候的小童把箭鹄立好,这箭鹄前面是用白布书着大红光宇,后面有草靶子,这本是用来习射的,现在用它打弹丸,可是将就着用的。沙俊要过笔,在那红光字的四围,点了一圈黑点,一共点了十九点,黑点每个都有枣儿大小,这才笑着退后几步道:
“好了,现在把这东西抬到那头,吩咐在场的人散开了,你们这就试试手吧!”
就有人把这箭鹄立向尽头,大家都散在两旁,空出一条长有十六七丈的空地。
那小八弟已迫不及待地自兵刃架上取下了一袋弹丸,共倒出了二十粒,右手拿了五粒,左手握着十五粒,扬声向众人道:“各位兄弟姐妹前辈们可看清楚了……”说着又看了那少女一眼道:“七姐!你要看好了,我这二十粒弹丸打出去,可有个名堂,名叫‘众星捧月’!”
大家见他那份样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少女不由嗔道:“你神气个什么劲嘛!
等打出去不准才丢人呢!”小八弟斜了她一眼冷笑道:“你别小瞧我好不好?哦这弹丸,十九粒要打在黑点上,末了一粒要打在红光字当中,有一个不准算我输了,你先说敢不敢跟我比?”
此言一出,石继志和丹鲁丝都不由一惊,心想这小孩也许是吹牛,难道还真有这手功夫?都不由笑笑。那少女单手提着一袋弹丸,微笑道:“你先别吹,等打完了再说,反正我不会输给你就是了!”
这小八弟口中道了个好字,往后退了几丈,口中尚自道:“各位可得小心点,这东西打在头上,可不是好玩的,起码得起一个包,八九天消不下去,不信谁就试试看!”
沙俊笑叱了声:“有客人在这里,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小心我揍你!”这小八弟吓得伸了一下舌头。他身子已离着那靶子有十三四丈,这才停住脚,向四下一笑道:“打不准可不许笑我!”
这种弹丸是用毛纸胶泥混合制成,不像一般胎弓弹丸是铁制成的,他一站好,石继志已不由暗暗惊异,心想凭他小小年纪,竟能以指力弹出这么远,还要见准,可真不容易。
小八弟说着话,身形一动,却施展了一套“罗汉掌十八式”,每走一式,射出一枚弹丸,只听“叭叭叭叭”一阵密响,那箭鹄上随着这一套掌法,满中了弹丸,十八掌式施完,一收式,反背又连发了两弹,一时喝彩声大起,众兄姐等都喜叫了起来。
这小八弟反身抱拳,笑得嘴都合不拢地连道:“怎么样?不错吧?喂!七姐!该你的了!”
众人见那二十粒弹丸,满打在了红光字和黑点的中心,竟无一弹虚发,都不由笑赞起来,石继志也是出乎意料之外。
那七姐微羞地打开弹囊,也取出了二十粒弹丸,放在掌中。
小八弟在一旁瞪着眼道:“你也得学我的样子打,别想耍赖!”谁知这少女哼了一声道:“要学你的还算什么本事,我这一套弹丸打法名叫‘生死子母连珠弹’!”
小八弟一怔道:“你玩什么花样嘛?什么‘生死子母连珠弹’?”
这少女微翘樱唇,露出一对梨涡,杏目瞟了四下一眼,羞答答地道:“我这弹珠是连珠式打出去,两粒一组,后面一粒要把前面一粒打碎,不但打碎而且还要打中黑点和那红光字,和小八弟一样……”
此言一此,大家都吃了一惊,那小八弟吓得瞪着眼道:“好家伙!你别吓人好不好?
我还没听过有这种打法呢!”这七姐说完话,扭动娇躯已走至小八弟发弹之地,向四下瞟了一眼,羞道:“小妹现丑了!”话一完右臂上穿,颇像是一招“金鸡独立”式,身子斜着,右腕振处,“叭叭”一连就是五对弹丸打出了手,眼见着在空中啪啪一阵相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