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含翠,星眸如波,唇檀凝朱,鼻如玉琢,满头漆黑的发丝,柔云般披落下来,一眼望去,
只觉她丽如艳姬,清如秋月,却看不出她有多大年纪。
他心中疑云又起,沉吟不绝,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将心中的疑惑之事,在这仙于般的少女
面前问出口来。
却见这女子又自轻轻叹息一声,目光抬起,依依落到远处,道:“想起来,已经许多年
了,我和师姐都没有见过面,不知道她现在变成什么佯子?”
语声微顿,又自叹道:“唉!我知道她不会变的,她永远像个年轻的女孩子一样。”目
光一转,转向柳鹤亭:“是不是?”
柳鹤亭颔首道:“正是。”忍不住又道:“令师姐能令芳华永驻,难道她知道什么驻颜
之术吗?”心中却在暗忖:“这女子如此问我,莫非她已猜中我的心事?”
只见这女子竟突地轻轻一笑,缓缓点了点头,却又笑着说道:“这个——我以后再告诉
你。”
当笑容再次从她娇靥上泛起的时候,这阴森黝暗的地道中,便像是突然充满了春风,而
这阵春风,便也将柳鹤这心中的疑云吹散!
他与这女子相对良久,不但目光被她吸引,心神也像是为她所醉,直到此刻,他甚至连
脚步都未曾移动一下,只见这女子像是右手举得酸了,缓缓将火把交到左手,脚步一动,像
是想往前走,但柳鹤亭却正站在她面前,她只得停下脚步。
柳鹤亭目光动处,不禁暗笑自己,怎地变得如此之迂,连动都未曾动一下,转念一想,
又忖道:“我该随这女子的来路出去呢?抑或是由我来时的原路返回?”他不禁又大感踌
躇。
思忖半晌,突他说道:“姑娘既然得知此屋之秘径,想必也能将这里的一扇门户打开
了。”他反手一指身后的红漆门户。
这女子秋波一转,随着他手势望去,目光眨动了几下,方自轻轻说道:“让我试试
看!”
柳鹤亭侧身让她走过,鼻端中只嗅到一阵淡淡的幽香之气,望着她走到门前,举着火
把,凝视半晌,似乎在搜索着门上秘密的枢纽,他呆呆地望着她窈窕的身影,心中却在暗地
寻思:“方才那翠装少女说她的剑遗落在这房里了,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念头方自转
完,眼前亮光突又大作,这女子已在这片刻之间,开开了这扇柳鹤亭方才用尽全力都未能打
开的门户。
柳鹤亭又是惭愧,又觉佩服,只见她回头一笑,轻轻道:“想不到十年来这里门户的枢
纽仍然一点也没有改变。”玉手一伸,将手中的火把插在门环上,莲足轻抬,袅娜走了进
去,秋波一转,轻唤一声,似乎亦为这房中的情景所醉。
柳鹤亭大步跟了进去,目光亦自一转,亦自轻唤一声——
只是他此次惊唤的原因,却并非因为这房中的锦绣华丽,而只是因为他目光动处,竟见
到那锦帐下、翠裳上,果然有一柄晶莹长剑!
他一声惊呼,一个箭步掠到床前,伸手拿起了这柄长剑,只见剑长莫约三尺,通体有如
一泓秋水,虽在如此明亮的珠光之下,却仍闪闪地散发着清澈的寒光,他眼中望着长剑,心
中却在暗忖:“她没有骗我!这柄剑果然是她方才遗落在这里的。”
心念一转,又不禁忖道:“但这又证明什么呢?她自然会故意将这柄剑留在这里,因为
她知道我根本无法走入这扇门户,可是,她却不知道——”
只听身后的白衣女子又自惊唤一声,道:“这不是我那柄‘龙吟剑’吗?”
一只莹白如玉、纤细秀丽的手掌,从他身后伸过来,接过这柄长剑,他思路倏然中止,
鼻端中又嗅到了这少女身上那种淡淡的幽香,而这种淡淡的幽香和房中奇异的甜香之气混
合,便混合成了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香气!
他不敢回身,因为他感觉到那白衣女子温暖的躯体,正依依靠在他身后,可是他却也无
法前行,因为此刻地上坚硬的青王,仿佛又变成了柔软的云絮,他晕眩了,混乱了,迷失了
——
四面青玉砖上,影映着他们的身影,只见这白衣女子一手拿着从柳鹤亭手中接过来的长
剑,剑尖垂落在地上,一手抚着自己的秀发,目光却痴痴地望在柳鹤亭颀长壮健的背影上。
终于——柳奇書網電子書鹤亭回转了身子。
四道痴痴的目光在一处,柳鹤亭忘了方才自己曾将那翠装少女拉出去的事,也忘了一切
事。
他不知道自己怎会有如此感觉,也不知道他艰苦锻炼多年的定力,此刻怎会突然变得如
此脆弱,他眼中只能看到这女子的娇靥秋波,鼻中只能嗅到那幽甜的香气,他缓缓伸出手—
—
于是,他便立刻接触到一团暖玉,滑腻、柔软……呀!世间竟没有任何一句话能形容出
他手指触到这团暖玉的感觉。
当两只手接触到一处的时候,由坚硬的青玉石板变成的柔软云絮,竟像又被一阵春风吹
过,飘飘摇摇,终于吹散。
柳鹤亭倒退两步,腿弯已接触到柔软的床沿,他只要往下一倒——
哪知,这白衣少女竟突地一咬银牙,反腕一把扣住柳鹤亭的脉门,身形倒纵,“唰”地
两人一起退到那森严的地道中,柳鹤亭只觉心神一震,一震后的心神,再被地道中森冷的寒
意一激,他定了定神,方自想起方才的情景,于是,他立刻想到片刻以前的那段事来!
目光扫处,面前的白衣女子,粉颈低垂,目光抬都不敢抬起,他不知道什么力量使得这
女子能从那温柔的陷阱中脱身的,他只有暗中佩服这女子的定力,想到方才的自己,又想到
现在的自己,拿方才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一比,他惭愧地垂下了头,目光亦自不敢再向上抬
起。
因为他觉得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女子,是这样高贵而圣洁,他生怕自己的目光,沾污了这
份高贵与圣洁。
两人垂首相对,柳鹤亭突地发现自己的右腕仍被握在那只温暖的柔荑中,一时之间,他
心里也不知是喜是惭,忍不住抬起目光,却见这女子轻轻一笑,然后温柔地放开手掌,就只
轻轻一笑,已给了柳鹤亭不知多少安慰与劝解,就只这轻轻一笑,便已足够在柳鹤亭心中留
下一个水生都难以磨灭的影子。
哪知——
就在这白衣少女灿如春花般的笑容款敛之际,方才她经由的秘道中,突地传来一阵清朗
的笑声。
这笑声清澈高亢,再加上四下的不绝回声,听来更有如金鸣玉震!
柳鹤亭与这白衣女子俱都为之一惊,只听笑声未绝,一人朗声说道:“看来诸葛先生的
神算,亦不过如此,我早知道这秘屋左近必有秘道,却想不到竟被奎英误打误撞地发现
了。”
柳鹤亭面色一变,四顾这地道之中,竟无藏身之处,而这清朗的活声一了,秘道中已当
先走人两个锦衣劲装的魁形大汉来,一个腰畔佩着一柄绿鲨鱼鞘、紫金吞口的奇形长刀,另
一个却在背后斜插着两条玄铁钢铜,这两入不但身躯彪壮,步履沉稳,而已豹目狮鼻,虬须
如铁,在他们两人分持着的两只松枝火把的烈焰影映之下,更觉神态威猛之极。
这两人本自满面笑容,但在目光一转,瞥见柳鹤亭与那白衣女子的身形后,面上的笑
容,便一起消失无踪,倏地顿住脚步,目光厉电般在柳鹤亭与白衣女子身上一转,柳鹤亭只
当他们必定会厉声叱问,哪知这两人对望一眼,却一言不发地旋转身躯,立在秘道出口的两
侧,竟再也不望柳鹤亭一眼。
柳鹤亭大奇之下,只听秘道中一声轻咳,又自缓步走出一个人来,轻袍飘飘,步履从
容,神态之间仿佛潇洒已极,方自含笑道:“奎英,什么事?”
目光一转,望见柳鹤亭与白衣女子两人,神态亦自一变,但瞬即恢复从容,哈哈大笑答
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吹萧郎君已先我而入了,好极——呀,还有位风流美貌的娘子,好
极,奎英快举高火把,让我看个仔细。”
此人年龄亦自在弱冠之间,面目韵华英俊,神态亦极潇洒,但面色苍白,双眼上翻,鼻
带鹰钩,却又让人一眼望去,不由生出一种冷削之意。
柳鹤亭对这少年本还无恶感,但此刻见他出言轻浮,目光中亦似带着三分邪意,不由剑
眉微皱,朗声道:“在下等与阁下素不相识,还望阁下出言尊重些,免得彼此伤了和气!”
这少年又自哈哈一笑,还未答话,他身侧腰横长刀的锦衣大汉已自一瞪豹目,厉声道:
“你可知道你在面对何人说话,在太子面前竟敢如此……哼哼……我看你真是活得起腻
了!”
柳鹤亭心中一愣。
“谁是太子?”
只见这少年哈哈一笑,接口道:“无妨,无妨,不知者不罪,又怎能怪得了人家?”
手腕一伸,从袍袖中取了柄折扇,“涮”地一声,展了开来,轻轻摇了两摇,目光一
转,狠狠瞟了那白衣女子两眼,忽地瞥见她手中的“龙吟长剑”目光一惊,却仍含笑道:
“想不到,想不到,原来这位千娇百媚的娘于,便是方才手挥神剑,划破在下八面皮鼓的高
人——”突地回转头去,向那腰横长刀的大汉道:“奎英,你常说当今武林,没有高手,如
今你且看看这两位,一位身怀神剑,轻功更是妙绝,一位虽未现出武功,但却已能以萧音克
敌,内功想必更是惊人!哈哈,难道这两人还不能算是武林
高手?”
他又自一阵大笑,摇了摇手中的描金折扇,回身又道:“两位身手如此高明,不知可否
将大名、师承见告?先让我听听中州武林高人的名号。”目光一转,却又盯在白衣少女身
上。
这少年轻摇折扇,虽然满面笑容,但却不减狂妄之态,说话的神态,更是旁若无人,洋
洋自得。
柳鹤亭冷笑一声,沉声道:“在下贱名不足挂齿,倒是阁下的姓名,在下是极想听听
的。”
他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