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环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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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环曲-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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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内却一无回应,于是他面上的笑容消失,心房的跳动加剧,伸出手掌,沉重而急速地
敲起房门。
  但是,门内仍无回应,他忍不住猛地推开房门,一阵风随之吹入,吹乱了花烛上的火
焰,也吹乱了低垂的罗帐,绵织的鸳鸯罗裳,在闪动的火焰下闪动着绮丽而眩目的光彩,但
罗帐下,翠衾上,烛花中……
  本该端坐着的新娘陶纯纯,此刻不见踪影!
  柳鹤亭心头蓦地一跳,只觉四肢关节,都突地升起一阵难言的麻木,转目望去,那两个
喜娘直挺挺在站在床边,面容僵木,目光呆滞,全身动也不动,她们竟不知在何时被人点中
穴道。
  柳鹤亭所能具有的镇静与理智,在这刹那之间,已全都消失无影,立在床前,他不觉呆
呆地愣了半晌,竞忘了替这两个被人点中穴道的喜娘解开穴道,只是不断地在心中暗问自
己:“她到哪里去了,到哪里去了?”
  窗外冷雨飕飕,雨丝之中,突地又有几条黑影,如飞向墙外掠去。这几条黑影来得那般
神秘,谁也不知他们为何而来?为何而去?那两个撑着轻红罗伞的青衣丫环,立在雕花门
外,不知洞房中发生了何事。
  她们互相凝注,互相询问,只见洞房中静寂了,突地似有一条淡淡的人影,带着一阵深
深的香气,自她们眼前掠过,但等到她们再用目光去捕捉,再用鼻端去搜寻时,人影与香
气,却已都消失无踪!而雕花门内,此刻却传出一句焦急的语声:“纯纯,你方才到哪里去
了?”
  另一个温柔的声音立刻响起:“我等了你许久,忍不住悄悄去看——”语声突地一顿,
语气变为惊讶:“呀!她们两人怎会被人点中穴道?”两个青衣丫环听到新郎新娘对话的声
音,不禁相对抿嘴一笑,不敢再在门口久留,陶纯纯言犹未了,她们便已携手走去,心里又
是羡慕,又是妒忌,不知自己何时才能得到这般如意的郎君。
  她们没有听到陶纯纯最后那句话,是以她们自然以为洞房中是平静的,但洞房中真的平
静么?
  柳鹤亭犹自立在流苏帐下,皱眉道:“她两人是被谁点中穴道的,难道你也不知道
么?”
  陶纯纯圆睁秀目,缓缓摇头,她凤冠霞帔上,此刻已沾了不少水珠,柳鹤亭轻轻为她拂
去了,然后走到那两个喜娘的前面,仔细端详了半晌,沉声道:“这像是武林常见的点穴手
法,奇怪的是,此等武林人物,怎也到这里来闹事,为的又是什么?”
  “替她们解开穴道后再问她们,不是什么都知道了么?”
  两人一起伸出手掌,在左右分立的两个喜娘背后各各击了一掌,这一掌恰巧击在她两人
背后的第七节脊椎之下,正是专门解救此等点穴的手法,哪知他两人手掌方自拍下,风光绮
丽的洞房中,立刻传出两声惨呼!
  惨呼之声,尖锐凄厉,在这冷雨飕飕的静夜里,令人听来倍觉刺耳心悸。
  柳鹤亭轻轻一掌拍下,自念这喜娘被人用普通手法点中的穴道,本该应手而解,哪知他
这一掌方自拍下,这喜娘竟立刻发出一声惨呼,声音之凄厉悲惨,竟生像是被人千刀万割还
要痛苦几倍!
  柳鹤亭一惊之下,脚步微退,只见惨呼过后,这两个喜娘竟一起“通”地倒到地上,再
无一丝动弹,触手一探,周身冰冷僵木,她两人不但穴道未被解开,反而立刻尸横就地!
  一时之间,柳鹤亭心中当真是惊恐交集,雪亮的目光,空洞地对着地上的两尸凝注半
晌,才自长叹一声,黯然道:“我又错了……唉,好厉害的手法,好毒辣的手法!”
  陶纯纯目光低垂,面上惊怖之色,竟似比柳鹤亭还要浓厚,她缓缓侧过头,带着十分歉
意,望了柳鹤亭一眼,轻轻说道:“我也错了,我……我也没有看出这点穴的手法,竟是如
此厉害,如此毒辣,我……”
  她叹息数声,垂首不语,于是谁也无法再从她目光中窥知她的心意,包括了她新婚的夫
婿!
  柳鹤亭又自长叹一声,缓缓道:“我再也没有想到,这点穴的手法,竟是传说中的‘断
血逆经,闭穴绝手’,据闻被此种手法点中的人,表面看来似乎一无异状,但只要稍有外力
相加,霎眼之间,便要惨死,以前我耳闻之下,还不相信,如今亲眼见了……唉,却已嫌太
迟,已嫌太迟了……”
  陶纯纯垂首道:“她们既己被‘断血逆经,闭穴绝手’的手法点了穴道,迟早都不
免……不免要送命的,你又何苦太难受!”她起先几句话中,竟似含有一丝淡淡的喜悦之
意,但瞬即收敛,别人自也无法听出。
  柳鹤亭剑眉一轩,目射精光,凛然望了陶纯纯一眼,但瞬即又重自低眉,长叹一声,黯
然道:“话虽可如此说,但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又怎能木然无动于衷,我又
怎能问心无愧?”
  语声微顿,突又朗声说道:“断血逆经,闭穴绝手,乃是武功中最阴、最柔,却也是最
毒的手法,武林中擅此手法的人,近年来已绝无仅有,此人是谁?到底和谁结下怨仇?为什
么要在这两个无辜的女子身上施展毒手?”
  陶纯纯柳眉轻颦,沉吟着道:“这两个喜娘不是武林中人,绝不会和这样的内家高手结
下冤仇,你出来闯荡江湖也没有多久……”
  柳鹤亭接口叹道:“你更不和人结怨,我自思了没有,那么难道是边老爷子结下的仇家
么?可是,无论如何,这两个可怜的女子,总是无辜的呀!”
  这两个喜娘与他虽然素不相识,但他生具悲天悯人之性,此刻心中当真比伤了自己的亲
人还要难受几分。
  他转身撤下床上的鸳鸯翠裳,轻轻盖在这两具尸体之上,逢制这床锦被的巧手妇人,只
怕再也不会想到它竟会被人盖在死尸身上。
  陶纯纯柳眉轻轻一皱,欲语还休,柳鹤亭叹道:“方才那两声惨呼,原该已将前厅的人
惊动,但怎地直到此刻,前院中还没有人进来?”
  他却不知道方才那两声惨呼的声音虽然凄厉,但传到前院时已并不十分刺耳,这种声音
在酒酣耳热的人们耳中听来,正好是明日凌晨取笑新娘的资料,又有谁会猜到风光绔丽的洞
房中,竟会生出这样的无头惨案!
  于是柳鹤亭便只得将这两具尸身独自抬出去,这自然立刻引起前厅中仍在狂饮的群豪们
的惊慌和骚动!
  这些终日在枪林剑雨中讨生活的武林朋友,立刻甩长衫,卷袖口,开始四下搜索,但他
们连真凶是谁都不知道,搜寻的结果,自是一无所获,只不过徒自淋湿了他们的衣衫而已!
  一夜飞雨,满院落花——
  柳鹤亭的洞房花烛夜,便如此度过!

第九章 神经初现
  清晨,雨歇,阳光满地的后院中,梅三思一把拉住正待回房歇息的柳鹤亭,哈哈一笑,
道:“柳兄弟,你洞房花烛夜已经度过,就算死了,也不冤枉了。”
  柳鹤亭苦笑一下,真不知如何回答他的话才好!
  只听梅三思含笑接口又道:“今天我已可将那‘天武神经’的故事告诉你,你可要听
么?”柳鹤亭不禁又暗中为之苦笑一下,只觉此人的确天真得紧,此时此刻,除了他之外,
世上只怕再无一人会拉着一个在如此情况下度过洞房之夜的新郎说话!
  但这童心未混的大汉,却使柳鹤亭体会出人性的纯真和善良,于是他微一颔首,含笑应
允。
  初升的阳光,洒满昨夜饱受风雨的枝叶,也洒满了地上的落花,他们在一株梧桐树下的
石凳上坐了下来,只听梅三思道:“这本‘天武神经’,此刻虽然已是武林中最最不成秘密
的秘密,但在数十年前一”语声突地一顿。
  柳鹤亭一心等着他的下文,不禁转目望去,只见他竟呆呆地望着地上的落花出起神来,
目光如痴如醉,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却显然想得极为出神,柳鹤亭不忍惊动一个平日不
甚思索的人之思索,含笑而坐。
  良久良久,只听梅三思长叹一声道:“你看阳光多么公平,照着你,照着我,照着高大
的树木,也照着地上的落花,既不分贵贱贫富,也不计较利害得失,若是人们也能和阳光一
样公正,我想世上一定会太平得多了!”
  柳鹤亭目光凝注着向阳群木,仔细体味着他这两句平平常常、简简单单的话中含意,含
蕴着“平等”、“博爱”等至高至上的思想,若非他这样的简单的人,谁也不会对这种简单
的问题深思,因为人们大多不知道,许多至高至上的道理,却都是含蕴在一些极其简单的思
想中的。
  风吹木叶,叶动影移,梅三思唏吁半晌,展颜笑道:“方才我说到哪里了……嗅,那
‘天武神经’今日虽已不成秘密,但在数十年前,却不知有多少人,为了这本捞什子丧却性
命。”
  他语声停顿了半晌,似乎在整顿脑海中的思绪,然后方自接口道:“柳兄弟,你可知道
每隔若干年,便总会有一本‘真经’之类的武学秘籍出现,在这些秘籍出现之前,江湖中人
一定将之说得活龙活现,以为谁要是得到了那本真经,便可以练成天下无敌的武功!”
  他仰天大笑数声,接口又道:“于是武林中人,便不借拼却性命,舍生忘死地去抢夺这
些‘武学秘籍’,甚至有许多朋友、兄弟、夫妇,都会因此而反脸成仇,但到最后得到那些
‘武学秘籍’的人,是否能练成天下无敌的武功,却只有天知道了!只是过了一些年,这些
‘武学秘籍’,又会不知去向,无影无踪。”
  这鲁莽的大汉,此刻言语之中,虽带有极多讽世讥俗的意味,但其实他却绝非故意要对
世人讥嘲,他只是在顺理成章、真真实实地叙说事情的真相,却往往会尖锐地刺入人类心中
的弱点。
  柳鹤亭微微一笑。
  梅三思接着道:“那本‘天武神经’出世之时,自然也引起了江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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