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唇勾一个弧度:“好!”
气消了好多了啊,君儿!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临走前,东方执如是对东方明慧说。
回归
虽然,东方明慧还是暴露出了他的身份,但我依然对他如贾不假一样。倒是兰心,全都粘在东方明慧身上。
“东方哥哥,你这容貌怎么变了啊?”
东方明慧眨了眨眼,如同狡猾的孩子一般:“有没有听过人皮面具啊?”
“这东西真的有啊?我以为这只是别人瞎编乱造的!”
“当然!”
我冷笑了一下。曾经被王潇林虏去时,他对我说,他只有一张人皮面具,那这张又作何解释呢?
东方明慧见我如此脸色,心中便透明的了几分道:“所谓狡兔三窑,那时我是真的只有那一张人皮,这张是我再寻人弄来的。”
我喝茶不语。
兰心素来乖巧,为我们转移话题:“那东方哥哥,你那香味呢?”又皱了下眉,“为什么你表露身份时,我就没闻到你的香味呢?而现在却又能闻到了呢?”
耀眼的气质仿佛温柔了下来,东方明慧此刻如同一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这你不妨文问问你的君姐姐,话说这方法还是她想出来的呢!”
我放下杯子,茶中的暖气慢慢地浮上来,氤氲了我的眼睛,我透过那层雾看东方明慧,他微笑地看着我,那眼睛仿佛一双黑珍珠般,黑的如同无底洞,让人不知不觉就迷失在这眼睛中。而,现在他的眼睛更美,那一点恰到好处的朦胧感,掩去了他的耀眼,渐渐地,变得有点忧郁,那时婴儿刚出生时的眼睛,对未知的世界有着恐惧感,也有着期待,什么都不懂,但又仿佛什么都懂,什么都怕,但又宛如什么都不怕。如此一个矛盾的人,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我喜欢他算计别人时候的样子,我亦喜欢他温文无害的样子。闭眼,不再看他,却又在心里中描绘出他的容貌,我想,我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了。
“姐姐!什么办法啊!”
茶渐渐凉了,暖气也稀薄了许多,我再一次见到了东方明慧的眼睛,柔情似水,荡漾着妩媚动人的情怀。
“实际上也没什么,他之所以有那香气是因为他喜爱喝花茶,并且小时候又碰过彼岸花,为了去除那彼岸花的‘噩运’,他仆人又给他泡花澡,吃花蜜,渐渐地这香味就形成了,并随着这年龄越来越浓。若想去除这香味可能不行了,但要短时间抑制的话,只要不喝花茶和不碰任何有关花的东西变行了,再者……”我看了一下他,“他这香味还是有的,所以他一直离我们很远,并且喜欢在风中和我们说话或交流。因为风中有梅花的香味,可以暂时混淆一下。”
“原来如此啊!”兰心一双充满灵气的眼睛不停地在我和东方明慧之间来回探索,似有话可说,但不知道如何开口。
终于,茶凉了,我悲伤的发现,我想不原谅东方明慧,想让他有一丝丝的痛苦,但最终,我也会痛苦。
“君儿,你还是如此不肯原谅我吗?”他随我进了屋,摆出一副怨夫像。
我皱眉:“我又允许你进来吗?”
“我们是夫妻嘛!”
嘴弯起:“你不是贾不假嘛!”
东方明慧凤眼一弯,笑脸盈盈的:“你好狠的心!一个月都不肯见我,害我备受相思之苦,尔后,你又要和兰心出去游玩,而置我于不顾,所以没办法啦!我只好舍弃了我绝世的容貌和风姿,扮个又土又呆的车夫。”凤眼哀怨,“而你还不领情。明明早就认出我的身份了,还故意不说。不想认我。你说,我苦不苦啊!”
这一张伶牙俐齿能将白的说成黑的,能将死的说成活的。怪不得,人家一直说,东方明慧有三寸不烂之舌,今天有幸得以一见。
我打开窗户,今晚的月亮特别的圆和亮,渐渐地,月亮变成了那人百变的脸,或喜,或怒,或怨,或哀,或阴沉,或妩媚,每一个表情都是这么的清晰。
给了东方明慧一封信,我道:“我去兰心房里睡了。”
东方明慧目送我出去,打开了那封信,里面写着:君问归期未有期。然,犹想西窗烛。
于是,东方明慧笑了。
不久我们便到了金陵。
金陵本是六朝古都,龙脉所在之地,繁华昌盛,比之京城也毫不逊色。
上次来的匆忙,去的更是匆忙,也没好好的玩玩,今日仔细一看,果然是个好地方。
“先去看人?”
我点了点头。
“嗯?看什么人?六王爷和六王妃?”兰心插嘴道。
“去看燕姐姐。”上次留心打听才知燕儿看破了红尘,在这金陵的西北的一个尼姑庵里落了发。
“燕姐姐……”原来是那个美丽而慈祥但又不幸的姐姐。
“要我陪着去吗?”今天的他,格外的温柔体贴。
我摇了摇头,冷冷道:“她变成这样,你也要负一定责任吧!”
东方明慧挑了挑眉,没在说什么。
如水的女子总是温和的,燕儿便是如此。
见到我的时候,她很惊讶,但总没我惊讶。
虽然知道燕姐姐已经出家了,但真正看到她漂亮的头发没时,我竟只有叹息和感慨。
燕姐姐一下子老了许多,原本就成熟的性子便的越发沉静,她只是淡淡的笑着,但我却觉得陌生。燕姐姐变了。
“你变了许多。”喝了口茶,放下杯子,我道。
燕姐姐说:“人都会变的。”随即又笑道,“喝不习惯这茶吧,也是,刚来的那会,我也喝不惯,味道太淡,一点都没茶的韵味。可是,这只不过是一间小小的尼姑庵,自然是比不上东方府了。这样一想,倒也觉得这茶没怎么难吃了。”停了停道,“老夫人他们还好吗?少爷最近怎样?”
我再喝了一口茶,果然是淡淡的味道,犹如白开水一般,但就是这如白开水一样的茶,成了燕姐姐唯一的寄托。“我也好久没去看奶奶她们了。”垂下睫毛,忽然想到自己这媳妇、孙媳妇做的还是很不尽如人意的。
“和少爷闹矛盾?”燕姐姐很惊讶的说。
“嗯。”
她握起我的手,不再像刚刚那样冷漠:“怎么会?一定是少爷恼你了,是不?但……”她静静地道,“我以为无论少爷做了什么,你都会原谅的。”
“为什么?”
“因为,你是林如君。”
“所以我脾气好?”
姐姐摇了摇头:“我一直以为如君是一个懂事的女子,她会永远守在我那如同孩子般的少爷身边的。”
“孩子般?”
“难道不是吗?少爷从小少年老成,聪明是聪明,但永远像孩子。我曾经对你说,我曾喜欢过少爷,但,现在仔细想想,只怕是母爱的成分更多些。”
我沉默着,不想说话。
见我如此,燕姐姐叹了口气:“原来你这次真的生气了。”
“姐姐!”我放下手中的杯子,“我们不能聊聊别的吗?”
燕姐姐看了我一眼,目光深邃,我顿时又那么一种感觉,仿佛我整个人都被她看透了。“我知道,如果我聪明的话,便不应该说下去,但是……”她握紧我的手,“我一定要说。的确,让你这样一直迁就着他,你很受委屈,但是……”说到最后,她也不知道,该怎样说了。
我闭上眼睛,心里说不出是什么味道。现在的我,对东方明慧又是何种态度呢?
他的眼睛只会往前看,只有有时怀念时,才会转头,这才发现我就在他身后,也许,总有一天我会觉得累而休息,不再跟随他的脚步,但现在我却是不行。
娘曾经对我说,我一点都不像她,尤其是在作决定上,我总是犹豫不定。
“如君?”
“嗯?燕姐姐你放心吧,其实我和东方明慧还好,我已经差不多原谅他了。”
“嗯?”她大概是惊讶我如此快的变化。
我站了起来,阳光照射进我的眼睛,有点不舒服。
“刘陵一直在找你。”
“他不过是觉得亏欠了我而已。我已是出家人,再与他无缘。”她意味深长地对我说,“莫到无缘时再后悔。”
莫到无缘时再后悔?我在心里默念着,有一点点的伤感。
再看燕姐姐时,她却已转身,那背影是无尽的寂寞,我仿佛还能看见她那双微带湿润的眼睛,燕姐姐比我坚强着多。
如此的一个女子,常伴青灯,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呢?
“这位女施主是若无的亲人吗?”一位老尼姑走过来对我道。
“嗯。”若无是燕姐姐的法号。
“若无刚来我们这的时候,就说要出家,都吓了我们一跳。我们都觉得,这样一个女子一定是出身名门,怎么会要出家呢?后来才知道她也只是个下人。”
“非也。众生皆平等,又何来下人之说?”
“施主高见。”
我转身而去。
王爷
回到客站已是黄昏。
外面的天空绚丽而夺目,柔和而伤感。
东方明慧正在教兰心读书,似乎只是随意的应付了事,眼角一直瞄向门外,我知道,他是在等我。
我笑道:“你啊,还是别误人子弟了!”
那双眸子中立即充满笑意:“那你教!”
我点点头:“好啊,至少,比你教得好!”
我和东方明慧一来一回的,兰心只是淡淡的笑着,但却很诚心。
“为什么?”我点着灯,想借此舒缓那沉默感。
东方明慧此时已经褪下面具,露出他那张迷人的脸蛋,凤眼上扬:“想要让她产生误会。”
“然后就可以让她对她的计划死心?让她觉得她唯一的胜算都没了?”
“王潇林本就是如此一个不定的人,她的一举一动,谁能完全猜对呢?”
灯光有点忽明忽暗,这时我开口:“她是个聪明人,懂得一个人寂寞的滋味。所以,才让吴嘉仁每天来骚扰我的吧!”
凤眼有些倦了,他点点头:“因为她也是一个寂寞的人。”
我抿起嘴巴,思绪混乱的很。
“君儿,你难道和我冷战了这么久,还不累吗?我累了,想睡了。”暗香浮动,他上床去睡了。
我知道他这几天脾气浮躁,香气总是很不稳定,一会浓一会淡的,身体似乎有点吃不消。
我慢慢走了过去,看他的脸一半亮,一半暗,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眉头还有些皱,不知觉地,我伸出了手,帮他的眉头抚平,他的嘴角不禁意地路出了笑容。
而我只是坐在了床头,看着蜡烛燃烧,直到天明……
犹念西窗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