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何天香不由大惊,连忙扶起薛沉香叫道,可薛沉香不但鼻息全无,就连心跳也已似停止。
“沉香—”何天香不由吓得手足冰冷,悲痛的大叫道;但薛沉香的身体仍在逐渐的变凉,变僵,再无一丝生气。
身后,小心翼翼的走来了许侍霜的影子。
“你来做什么?!”何天香紧紧抱着薛沉香的身体,头也不回悲愤的怒叫道。
许侍霜不来,薛沉香就不一定死,可何天香却一定要死!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许侍霜也泪流满面的哭道:“我真的没想到她会冲过去的!我真的没想到……”
“你本该好好跟着周姑娘他们的,可你为什么一定要来?为什么?!”何天香猛的转过身,双目中吞吐着愤怒的火焰,悲怆的大吼道:“她死了,她已经死了!她没有死在唐实德的‘鬼王烧’手里,却死在了你的‘情人泪’里!”
许侍霜的心也在滴血,泪波滚滚,却只能往肚子里咽。想一个人难道就真的是错吗?自己若是不来,何天香现在不已是死在了‘鬼王烧’之下了吗?可重要的是薛沉香死了。
薛沉香死了!!
良久,何天香突然缓缓的抱起了薛沉香沉痛的向前走。
许侍霜也跟着向前走。
突然,何天香轻轻地道:“你不要再跟着我,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以后我都已不想再见到你!”
许侍霜的脸色突然剧烈的惨变,身形一阵轻颤,摇摇欲坠。
何天香又缓缓的向前迈步,他的步子是那样的沉重,迟钝!薛沉香死了,带走的不仅仅是薛沉香的形与神,同样还有何天香的灵魂!
苍天血阳,又是黄昏,可这样的黄昏又是怎样的黄昏?
何天香已沉浸在了巨大的悲痛之中,可许侍霜又何尝不是?
岳阳,天星楼总舵,连树叶也在呜咽,悲涩!天星楼所有的重要人物都来了,白衣如雪,就连风也那样的萧瑟!
何天香抱着薛沉香的尸体,一步一步的踏进了大厅。
何天香缓缓的抬起头,终于看到了交椅上一脸憔悴的薛摇红;薛摇红缓缓的抬起了头,也终于看到了同样憔悴不堪的何天香!
前天还在软语温存,现在便已玉销香焚,这是怎样的一种痛苦?又是怎样的一种悲哀!
扑通!
何天香突然跪下,哑声道:“薛前辈,我对不起沉香,也对不起你,更对不起整座天星楼!”
薛摇红却轻轻的慨叹道:“孩子,你先起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可是,香儿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得告诉我!”
“前辈不用多问了,是我害死了薛姑娘,要杀要剐,只凭前辈一句话,何天香绝不敢多有一言!”何天香虎目中竟又似有泪要涌出。
薛摇红也不由哽咽道:“我知道你不会害香儿的,可害香儿的到底是谁,你一定要告诉我,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是整座天星楼的事!香儿不能白死,你明白吗?”
“薛姑娘是我害死的,我来替她偿命!”门口突然有人大声道,紧接着一个人已冉冉走了进来,竟是许侍霜!
“侍霜!你来干什么?!我不是已经叫你不要跟着我来吗?!!”何天香不由大惊失色。
“我没有跟着你来!我来,只是为了向总楼主有个交代!”许侍霜沉声道,却走过何天香来到薛摇红面前朗声道:“薛姑娘是死在我手上,跟何公子一点儿干系都没有,你们要杀就杀我吧!”
何天香不由大急,连忙一把扯开许侍霜道:“前辈明鉴,这事不能怪许姑娘!当时是在下遭唐实德的‘鬼王烧’袭击,薛姑娘和许姑娘同时出手相救,以致误伤,尚请前辈手下留情……”
何天香话尚未完,许侍霜已高叫起来:“杀人者死!薛姑娘确是死在我手上,我愿以命作抵……”
“侍霜,你在胡说些什么?!”何天香不由惊怒道。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许侍霜也同样气势汹汹的盯着何天香道。
“住口!你们吵完了没有?!”薛摇红也突然怒叫道。
许侍霜、何天香不由同时低了头。
“我不管香儿到底是怎样死的,可二十年了,我只有这一个女儿,你们知道吗?我只有这一个女儿……”薛摇红突然在众人面前哭了起来。
天星楼中所有的人都在哭,何天香哭,许侍霜也同样哭。人海茫茫,谁是铁心?谁无柔肠?人生一死,倘能得人为之真心而泣,当也不枉来的世上一场。可死去的人已无知,活着的人空断肠。
泪到尽处魂已散,最恨绚丽是从前!良久,薛摇红突然轻轻的走了下来扶住许、何二人哽咽道:“人死不能复生,我也不能再怪你们什么,只是香儿下葬那天,希望你们能在场,也尽一尽朋友之谊,我也就心满意足了……”薛摇红突然眼圈一红,又泪如雨下。
何天香只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堵的死死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含着热泪,紧咬着下唇,拼命的点头。
许侍霜也哭,却突然扑到薛摇红怀里叫道:“薛前辈,我对不起你,其实薛姐姐还没有死!”
“什么?!”所有的人都大惊。
“‘死血衔燕石’中的‘情人泪’虽是天下三绝毒之一,但却没有‘鬼王烧’那般阴毒,中毒者形同死亡,但唯有仆一月过后才是真正的魂亡之时。在这一月之中,中毒之人饱受情思之苦,悲欢都难以堪言,痛者愈痛,欢者愈欢,天堂地狱人间轮还,这才是它的厉害之处。而《药王事典》上记载:能解‘情人泪’的唯有‘圣域’的‘燃灯草’,可‘圣域’只是几百年前传说中的地方,到底有没有,却是谁也不知道的事呀!”许侍霜抽泣道。
“为什么不早说?只要由一点儿希望,我们就得去做!”何天香也突然想起了那天唐实德的话,猛的抱起了薛沉香的身子便往外奔,一瞬之间,那身子竟又温暖柔软了许多!
“你到哪里去?”薛摇红不由问道。
“我现在就去找‘燃灯草’!”何天香叫道。
“大家听着,不惜一切代价把‘圣域’找出来,我们只有一个月时间!快!”薛摇红斩钉截铁的下令道。
传说中的“圣域”在武夷山脉之中,但武夷山脉连绵百千里!“圣域”到底在哪里,却是没有人能知道的事!
但时间只有一个月,只有一个月!何天香在飞奔中轻轻的看着薛沉香的脸。那张脸还是那样的端庄、高贵、美丽善良;那双美丽的大眼睛虽然紧紧的闭着,但却犹似在静静的凝视着何天香。
“沉香!你不要走,千万不要走!我一定要救活你!”何天香轻轻地道,说着穿入了一片树林。
嗖-嗖—
林中突然有弓弦声响起。
何天香不由一惊,身形奇快的向树后闪去。。
轰—轰—两颗七彩的石头从林深处飞来,竟将何天香方才所在的大树炸得皮肉横飞,树冠轰然向下倒去。
“射日神弓七彩石?”何天香不由大惊:“射日老人何在?在下何天香,请不要误会!”
“我要杀的就是你何天香!”树后突然现出一个华服的年轻人—耿秋声。、
“为什么?”何天香不由奇道。
“因为史不云是我舅舅,史诗箱是我表姐!”耿秋声冷冷道,手中的射日神弓突然连连作响,无数的七彩石似虹般向何天香射来。
何天香不由大骇,向内飞奔,叫道:“史不云谋反,死有余辜,你为什么还要替他卖命?”
耿秋声一面飞追,一面叫道:“我不管他做了什么,我只知道他是我亲舅舅!”说着弓弦急响,一颗颗的七彩石子不断的射出。
枝残叶溅中,无数的大树在爆炸声中倒下。
何天香在飞窜,七彩石在横飞。突然,耿秋声一摸袋囊,不由吃了一惊,七彩石没了!就在这一瞬间,何天香抱着薛沉香在林中一闪不见。
耿秋声却在冷笑,缓缓的从腰间抽下那支长箭,扬声道:“何天香,你以为你还能逃掉吗?这已支便是当年后羿射逢蒙的第七支神箭—问心箭!我看你还能往哪里躲?”
耿秋声缓缓将箭扣在弦上,拼力拉了个半弓,猛的一放!
嗖——
箭啸刺耳,竟在林中七折八拐的向前飞去,耿秋声也飞身而起,随着箭枝向前飞奔。
一大片密林后面,何天香正抱着薛沉香向前艰难的跋涉。
箭行若电,啸声夺魄,直刺何天香的背心,但何天香一转身,那支问心箭竟已落在何天香的手里。
耿秋声不由张大了嘴巴呆住。天下十大名器之一的射日神弓之下射出的“问心必杀箭”竟会那么轻易的被人接在手里?
何天香却冷冷的道:“问心神箭是天下第一神箭,但它却只杀心中有悔有愧之人,我心中无愧,但你却要好自为之了!”何天香说着将问心神箭扔了回来,然后便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耿秋声伸手接过了箭,不由一呆,眼前却突又浮现出史诗箱那幽邃的眼神:“不,我是怕他伤了你!”
“何天香—我还是不会放过你的—”耿秋声突然又放声大叫道。
天边,有乌云翻起,一层层的布满了天空,何天香抱着薛沉香在崎岖的山路中蹒跚的前行;天边,有闪电划破了乌空,雪亮的雨点落了下来,何天香犹自抱着薛沉香在蹒跚的前行;雨越下越大,山路早已泥泞,四周除了草外别无一物,何天香将雪风长袍紧紧包在薛沉香身上,依旧一步一滑的前行。
风越刮越大,雨越下越冷,成串的从何天香的头上浇下,又从脚后跟上流走。山路依旧百折千回,遥遥不知延伸何处;云雨中青山依旧隐隐相映,远远不知何去何从。何天香终于再也走不动,却将薛沉香放在一块突起的山石上,把她的身子紧紧的抱在自己怀里,让胸口仅留的一丝温热,温暖着薛沉香早已僵冷的身体。虽然那一点热就如黑夜中的一点烛火一样渺小,不乎存在,但何天香却坚信雨终将会停,就如同薛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