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看了婷儿一眼:“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哪怕我说天是蓝的,水是绿的。”
“哼!”婷儿两眼一闭,又偏过了头。
何天香沉吟片刻,复又仔细端详两人剑式,终于缓缓点头:“阁下的话有理,我信!”
中年人淡淡一笑。
婷儿却猛地睁了眼,恼恼地看着何天香。
何天香一见婷儿模样,便知道又要不妙,连忙问道:“婷儿,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婷儿鼻子抽了几抽,竟现出要哭的样子:“好啊!白白认你这个大哥,却跟别人一条藤儿来欺负我!”
“婷儿,这,这话怎么说?”何天香见她面有嘁容,不由也慌了手脚。
“还怎么说?我说不信,你偏说信,这不明摆着胳膊轴儿往外拐,帮着人来气我吗?”婷儿眼圈红红地道。
“这,这怎么能说是欺负你呢?”何天香不由又好笑又好气:“这是凭经验得出来的嘛!总不成人家说月亮是圆的,你要说是方的,我也必须要说是方的吗?”
“还说不是?那我要你这个哥哥做什么?”婷儿说着,眼泪居然真的吧嗒吧嗒落了下来。
何天香一见她在大庭广众之前落泪不由慌了,忙道:“好兄弟,你别哭,你别哭!等此间事一了,为兄什么都听你的,这还不成吗?”
“真的?”婷儿抽泣道。
“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叫你上东,你就不会去上西?”
“你叫我打狗,我就不会揍鸡!这总行了吧!”
何天香一边说着,一边伸袖去给她拭泪。
“死呆子!谁要你来?”婷儿突然破涕为笑,一巴掌打开何天香的手,自从衣襟内取了一方帕子拭了泪去。
何天香这才放了心,又向擂台上看去。
婷儿正拭着泪却听后面有人酸酸地道:“都这么大人了,还装痴撒娇,也不怕人笑话!”
婷儿一听就知道谁在说话,却也不回头,只把个脑袋左一下右一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嘴里叫着:“我喜欢,我喜欢,我就是喜欢!”又突然回头一吐舌头:“哦哇哇——气死你!”
那人愕然。
这时,金碧良已按捺不住,叫道:“慕容姑娘,得罪了!”身形一长,手中长剑狂风暴雨般攻出,七七四十九剑一气呵成!
铮!铮!铮!铮!火星四冒,金铁交鸣之声刺耳至极,金碧良只觉得虎口都要裂了,曲剑也要被震断,眼前却还是慕容兰娟无数的胳膊在晃来晃去,不由暗道:“不好,要糟!”
谁知刚想要跳出来,脖子上就被慕容兰娟狠狠一剑连耳拍中。
噗!金碧良只觉得开了个全堂水陆的道场,磬儿、钵儿、铙儿一起响,在上面喝醉了酒似的摇摇晃晃,一步三歪,只看见无数的慕容兰娟在半空中飞舞,一时立脚不住,竟一个倒栽葱从擂台上扎了下来。
哄!众人不由大笑。
金万能大吃一惊,连忙跳下擂台,将金碧良气急败坏地提了起来问道:“良儿,良儿!”
这一剑拍的好重,过了这许久,金碧良犹觉满天金星,却叫道:“这不是你慕容家的剑法,我不服!”
慕容兰娟冷笑:“擂台之上,只分输赢,你又管是哪家的剑法?”
金碧良不由无话,只得恨恨道:“好!慕容小姐,咱们山不转水转,走着瞧!叔叔,咱们走!”谁知一往前迈步,却觉得双腿酥麻,一点儿气力都没有,竟又砰地一声栽在地上,又惹来一阵哄笑。
金万能只得向台上一拱手,冷笑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慕容庄主,再会了!”说罢提起金碧良如飞而去。
慕容兰娟一头扑进慕容长明的怀里,大叫一声:“爹——”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呜呜地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娟儿,事情总算过去了!”慕容长明紧紧将女儿搂在怀里,也是泪水长流,那是胜利的泪,那是欣慰的泪。哗——台下突然掌声雷动。
江城月,李梦莲,余循真,芸儿,何天香,婷儿,慧香,中年人还有许多许多的人眼中也同样有泪花在闪烁,这是友谊的泪,这是理解的泪,也同样是幸福的泪!
不知何时,天上已下起了雨,却是细细的柔柔的,让男人也觉得温柔。
良久,人们的情绪方稳定了下来。
慕容忠又走到台前,首先向下面鞠了一躬:“慕容忠代表庄主、小姐,谢谢各位!”
台下立时静了下来。
“但是,”慕容忠接着道:“比武招亲尚未结束,哪位好汉若愿意……”
他话尚未完,东角上已有人大喊道:“忠总管,算了吧!咱们都不是小姐的对手,小姐以后要是出嫁,让咱们多喝几杯喜酒也就是了!”正是先前的那个衡山王大水。
“哗!”人群立时附和起来,都嚷道:“这擂台本就不该打,现在既然四大家都走了,咱们大伙也都散了吧!”
慕容忠回到台上,跟慕容长明低声嘀咕了几句,慕容长明点点头,慕容忠便和慕容兰娟一齐来到了台前。
众人一见慕容兰娟,便又立即静了下来。
慕容兰娟来到台前,眼圈儿依旧红红的,却显得更加妩媚了。真如一只刚刚经雨的红莲。
却见她一抱拳,向台下道:“兰娟多谢各位武林同道,既然大家如此仗义,兰娟又何敢再推辞?这样吧!由慕容忠再敲锣三记,倘三记之内无人再上台来,此次十日擂期便算完结,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好!好!就这么定了!”台下立即有人叫道,婷儿更是举双手赞成,却见何天香在那里闷闷不乐,不由问道:“你在想什么?”
何天香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就这么结束了,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你还想干什么?”婷儿不由怒道。
“我还想干什么?”何天香也不由道:“只是一种感觉罢了!”
“你脑袋瓜儿要还是乱想,我就给你打扁了!”婷儿恨恨地道。
这时,慕容兰娟看看慕容忠,慕容忠上前,高高举锣,哐——锣声悠扬,但台下却静如止水,不见一人有所异动。
“何大哥,你该上去!”锣音悠扬中,婷儿突然低了头,黯然道。
“婷儿,你怎么了?”何天香不由笑道:“先前死活不让我去,现在却又要我去了?”
“唉,”婷儿轻轻地叹气:“她是个好姑娘,你现在不要她,只怕将来会后悔的。”成功阻止了何、幕接触,婷儿却突然又后悔起来,到底后怕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何天香坏笑:“我说婷儿,我看你对她挺有意思的嘛,就凭你这身材模样,功夫脑瓜儿,哪个姑娘对你不动心才是傻瓜!……”
“我跟你说正经的!”婷儿脸色陡的一沉。
何天香一见她正了色,便也不再开玩笑,只轻轻道:“婷儿,说真的,正是因为她确实是个好姑娘,所以我才最好不与她见面。”
“好呀!你还说不喜欢她!”婷儿不由恼恼地道,却又泄了气:“那又为什么?”
“你或许不知道,我可能是个不祥的人。”何天香笑道:“当年师父找到我时,他的第一感觉就是这里曾是魔鬼来过的地方,所以他就断定我的命不会太好,跟我接近的人也一定会受苦,所以我不想连累她!……”
“行了行了!”婷儿不耐地道:“你师父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你以后的事?再说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你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一说到婷儿,何天香不由又笑了:“你说也怪,我是想对每个人都好,可是我就弄不明白我为什么就对你特别特别好呢?难道你就是我前世的冤家?”何天香笑道。
“你才是我前世的冤家呢!”婷儿也不由笑骂道。
“可是,慕容姑娘不同,我配不上她!”何天香突然喟然长叹。
“为什么?”婷儿不由惊问。
“慕容姑娘是慕容庄主的独生女儿,人称”武林第一艳“,我又算是什么?”何天香甚是形秽,惨然道:“一个孤儿,一个流浪人?我又何必再存非分之想?”
“那,那什么样的女子才适合你呢?”婷儿一听这话不由小心翼翼地问道。
何天香也骤觉自己把气氛搞的过于沉重,不由一把搂住婷儿的肩头笑道:“我也不敢奢求什么,有生之年,能和我平平淡淡,粗菜淡饭,看看山,浇几垄菜,耕几块田,也就足够了。若是再好些,那是万万承受不起的!”
“……看看山,浇几垄菜,耕几块田?”婷儿听得不由呆了,鼻尖一酸,竟似要哭出来。
哐——又是一声,锣音清扬,但依旧无人前来。
慕容忠高高举起铜锣:“各位,这是第三锣,三锣过后,比武大会正式结束,以后若再有人前来扰乱生事,便是有违武道,愿诸位同道共鉴!”说着慕容忠抡圆了锣锤便要敲下。
突然,人群后面一声高呼:“且慢,本公子来也!”
众人一惊,回头看去,只见一道红影如飞般向前掠来。
慕容忠抬头,锣锤反而敲的更急,哐……
噗!慕容忠已被来人一扇扫在脖子上,连人带锣扫飞丈余,哐啷啷,铜锣摔在台上。
哗——台下不由哗然。
“血无天,你干什么?!”慕容兰娟与芸儿同时抢出。
江湖中穿血衣的门派只有一个——北疆血影宫,一楼二宫中的血影宫!
而血影宫中有资格通体血衣的也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血影宫宫主,另一个是他的儿子血无天!
台下立即议论纷纷,却都现出憎恶与鄙夷的脸色。
原来这血无天是江湖上公认的年青一代中最心狠手辣阴险狡诈的人物,其恶名更远在金碧良等人之上。
他以杀人为乐,十九岁时酒后行凶,连杀七名妻妾,遂成血衣,以后也不再更换,是以人称“七(妻)血衣”。是江湖中人们最瞧不起的人物之一。
血无天已在台上摇着折扇大咧咧地道:“本公子一听到慕容姑娘要比武招亲的消息,便半夜兼程特地从北疆赶过来,谁知这老杂种明明听见本公子的话了,竟然还继续敲锣,简直不把本公子放在眼里!”
江城月霍然而起,却被李梦莲连扯了两扯方才又坐了下去。
芸儿却来到慕容兰娟身边轻声道:“小姐,忠总管伤的很重!”
慕容兰娟道:“先把他交给我爹!”
“怎么,老杂种还没死吗?”血无天突然笑道。
芸儿正扶起慕容忠,闻言不由猛的回头:“血无天,你嘴里放干净些!”
血无天却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