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本隔的近,红衣姑娘出剑又快,何天香看清时,剑光已至面门,何天香来不及多想,立即骑马蹲挡,双掌上下同时拍出。只听得“砰”的一声,何天香拍开了长剑,侧走两步,这才稳住了脚跟。
却见那姑娘站在一丈开外,一手捂着胸口,手指着天香,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儿,却不肯滑下来,只是气得脸蛋通红,怒叫道:“你……你……”
原来何天香那两掌不但拍开了长剑,还顺手击在了那姑娘的前胸上,胸膛乃女子大防,那姑娘于此处被击,又怎能不大急。
何天香又哪里知道这些,还认为自己一掌打重了,连忙赔礼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的剑也太……”
“你这畜生!”“呼!”一道剑光自身后破空飞来,却是那绿衣丫头见主子被辱,一时气极,竟将手中的剑脱手贯了过来。
“在下到底做错了什么?”何天香连忙转身,伸手一捞,将剑接在手里,惶急地叫道。
这时,突听一声怪笑自林子传来:“哈哈,丫头,怎么样,吃亏了吧?只要你答应本门少门主的条件,老夫替你废了他,如何?”说着,林中缓缓踱出一个高个老头儿,鹞眼鹰鼻,一见就给人一种凌厉的感觉。
红衣姑娘猛地摇头:“休想!本姑娘就是死了,也决不答应,你叫金碧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嘿嘿嘿……话虽如此,可这由不得大小姐!”老头儿阴笑道。
“那你想怎样?”红衣姑娘不由气道。
“这还不简单?等老夫抓住你,往喜堂里一送,这事不成也成了吗?”老头得意的笑道。
“你是什么人?”红衣姑娘心中一惊,不由问道,却暂时将何天香的事忘了。
因为当今武林敢在她面前说出这等大话的人还真不多,她父亲的“红花剑法”并不是普通武林人士所能接下来的。
老头儿哈哈一笑,双手一背,仰首向天,目中无人地道:“老夫上祁下运!”
“龙门一霎煞朗运?”姑娘脸色不由煞白,这祁运一手毒龙鞭法罕有敌手,鞭上倒须不但可撕人皮肉,更沾有剧毒,着实令人防不胜防,现在天残帮里坐第三把交椅。
姑娘情知不敌,只怕落在他手里,真要同那个邪门少主拜堂成亲,冷汗唰的一下便下来了,连忙跺脚,伸手一扯那丫头叫道:“快走!”便向旁边的马匹跃去。
“走得了吗?”灰影一闪,龙门一煞已挡在面前。
“大家拼命算了!”姑娘是走不脱,索性不要命了,竟低头连人带剑的一齐向前撞来。
陡觉耳边听得一声:“快跑!”自己的身子便腾云驾雾般飞起,正好落在马背上,姑娘回头一瞧,却见何天香正好挡在龙门一煞面前。
原来,何天香一听两人对话,便知道做错了事,一见姑娘撞出,便立即出手,伸手抓住姑娘的腰带向后甩出,同时与龙门一煞换了一招。
龙门一煞只觉眼前一花,面前已多了一个人,不由怒道:“小子,你是谁?活腻了,竟敢搅咱们天残帮的浑水?”
何天香拱手肃容道:“在下姓何,单字天香,只是一个无名小辈罢了。在下虽不愿你的手下流血,却也不忍心看你欺凌两个姑娘!”
“好!何天香,有了名字就好办了!”马上的姑娘若有所悟的道,却回头对那绿衣丫头道:“芸儿,咱们走!”顿时,两骑调头北去,只留下漫天尘土。
龙门一煞刚想阻拦,却被何天香截了下来,不由恼怒地道:“小子,你可知道放炮了慕容兰娟是什么后果呀?”
何天香这时才知道那姑娘叫慕容兰娟,嘴上却道:“慕容兰娟是谁与在下无干,只是你欺负别人,在下就看不过眼去!”
“臭小子,你真的是想死!”龙门一煞十指一式“鹰击长空”当空向何天香扑来。
何天香见他来势汹猛,一式“仆式穿掌”便向外闪去。
“哪里走?”郎远一声暴喝,凌空突然变招,单臂一伸,已朝何天香后心抓来。
何天香听得风头不对,也连忙变招,一式“反手捞月”身形往下一伏,右臂却向后反手挥去。
嗤!只听得一声裂帛声响,何天香右肩上的衣衫被齐齐撕去,祁运也倒走五尺,右臂上被何天香反手扫中,火辣辣一片生痛。
两个人谁也不再说话,陡凝神聚气,准备再拼。
突然远处升起两束蓝色旗花,在半空中砰的炸开,五彩缤纷。立时,方才那个险些丧命的汉子走上前来,小心的道:“三爷,总坛特急召唤。”
龙门一煞眉头一皱,冷冷地道:“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时候,多管闲事的小子,先让你多活几天吧!老夫要先走了!”说完便转身带着手下离开,心中却暗道:“这人是谁的门下呢?”
何天香一笑:“请便!”
不一会儿,林外便只剩下何天香一个人了,看着身上已只剩半片的道袍,不由摇头叹道:“唉,看来好像不换一件新衣服都不行了。”
上午,龙泉镇里人声鼎沸,人影川流不息,这是一个大镇,今天正值市集,周围二十几个村子里的人都来赶集,一时镇中卖什么的都有,什么样的人物,闺秀、公子、伙夫、农人,小孩全都到齐了,时已近午,整个市上已开了锅。
“盛源缎庄”厅堂里,伙计们正忙的昏头转向,突然自门外踏进一个蓬头垢面,衣破烂衫的人来。
伙计们还以为是叫化子,连连摆手道:“待会儿再来,现在忙不开!”当下又去做别的事,再抬头时,却见那人仍再原地未动,不由气道:“你没听到吗?”
那叫化子却开口了:“在下是来做衣服的。”接着手中光亮一闪,却是一锭三两重的银元宝。
掌柜的眼光立时一亮,连忙迎了上来,有钱的就是祖宗嘛!
“咳,公子,你要做件什么衣服呢?”他听声音便知道这人不会太大。
“你随便给我做件就得了,唉,只是可惜了这件袍子!”叫化儿惋惜的道。
来的正是何天香,他以前没做过衣服,也不知道衣价到底几何,惟恐不够,便拿了三两银锭出来,却不知一件上好的衫子只需要一两银子便已足够了,掌柜的又怎会不殷勤照顾呢?连忙派人带他到后面洗脸,自己又亲自裁了半匹上好的蓝缎子,让衣匠们立时做了起来,外加数尺白缎子做的一套内衣,总共也不过才值二两三钱银子。
“盛源”不愧是龙泉最大的衣店,不过半个时辰长衫便已做了出来,正好何天香也梳洗完毕,当下穿上一试,招臂伸腰,正好合身,当下推门而出。
一除数日泥垢,何天香身上一爽,说不出的舒服,不料刚走的几步,何天香骤然发现不对,因为他每走到一处,总有一群小媳妇大丫头老远向自己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一片,何天香还以为自己穿错了什么,连忙上下看了一眼,并无奇特之处,何天香不由有些奇怪,一礼问身边的大娘道:“请问大妈,在下身上是不是有些不妥?”
那位大娘抿嘴一乐,笑道:“俗语道,男爱娇,女爱俏,公子好福气,长得一表人材,也无怪姑娘们喜欢了,现在这里好多都是未出阁的大姑娘,公子要不要大妈替你上上眼?”
何天香一听,脸不由一下子红臊的紫红,连连摆手道:“大妈见笑,大妈见笑!”
“哟——姑娘们看哪,还是个雏儿呢!”大娘也不由乐了,朝周围大声喊道。
哄!姑娘们不由一齐笑了。
何天香更是尴尬,大娘一把没拉住,他已从人缝中钻了出来。
大娘在后面急的叫道:“哎——你先别走,你还没说你是哪家哪户的呢?”
何天香又哪敢再搭腔,只放低了头逃窜,再抬头时,却发现已到了一个扇子摊旁边,心中不由一动,心道:“这样下去难免尴尬,我和不用扇子遮面,这样岂非可以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当下,他移步来到摊前,随手拨开几把,的一把是一把黑色的底子上书辛弃疾的一首词道:“当年万里觅封候,匹马戍梁州。关河梦断处,生暗旧貂裘。”另一把上却是苏东坡的一首:“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赤壁怀古》,这些诗词何天香早已在师父的案头看的熟悉至极,便放在一边,当捡起的三把时,却见做的雅致至极,上书“柔情似水,假期如梦,忍质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旁边是几点墨梅,更添无限韵致。这样雅致的诗句,这样雅致的东西,何天香还是第一次见到,只觉得整件东西摆在手里,使人如香如麝,回味馨久。一时却又说不出是什么来,只知那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总之怪怪的,便问那摊主道:“老丈,这上面写着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到底是什么意思?”话尚未完,却突听耳边轻轻一声娇笑:“傻瓜!”
“嗯?”何天香听得似有人在说话,待回头时却不见半丝人影。
那摊主却笑了,笑的有些神秘,轻声道:“小哥,这种事情可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哪!”
“什么?”何天香没弄明白。
“木瓜!”同样又是一声娇笑,在何天香耳边响起。
“怎么,撞邪了?”何天香这次听得真切,再抬头却是依旧不见人影。
却听那摊主不耐烦地解释道:“小哥,这个东西不是一句半句就能解释清楚的,有时就是三天五夜也说不明白,可是只要你有那么一点儿体会,这东西就简单了。呵呵,是不是?”
何天香还是困惑的点点头,从袋中取出银子付了帐,又将扇子捂在脸上,这才复往前走。
“两情既然若要长久了,那两个人自然是高高兴兴的在一起了,倘若人一分开,那又会有什么情趣?不是朝朝暮暮,那岂非要长相离别?可看来又却像不是这么一回事……”他一边走着,一边不停地念着这两句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岂在什么来着?”不料一句尚未念完,只听得“砰”的一声响,紧接着耳边响起一声惨叫,然后他便看见无数的火星在面前晃动。
然后,他便觉得自己胸前的衣襟被人提了起来,他使劲儿的晃晃脑袋,终于睁开了眼睛,金星是不见了,看到的只有一张嘴,确切的说是只有上下两排雪白的牙齿,牙齿在上下蠕动着,而声音却是从脑后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