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全琮的父亲全柔此时正在庐江城中。
“此时此刻,纵然江东军进犯庐江,我军恐怕不宜回援!”廖化面色凝重,沉吟了片刻说道,“需知丹阳郡亦有可能是江东军的进攻目标之一!如今丹阳郡中,即便算上新收编之降卒,我军总兵力也不过万三千人而已,而且还需分驻几城。若此时再派遣军马渡江回援庐江,则守卫丹阳军力必然不足,兼之郡中民心尚未完全安定,届时江东军突袭而至,何以为敌?”
“难道就坐视庐江失陷不成?”全琮有些急了,语气也变的激烈起来,“何况江东军也未必便见得会在此刻进攻丹阳,何必如此畏首畏尾……”
“子璜,不得无礼!”见全琮稍有些失态的趋势,全承急忙出声将其喝止住,随即歉意地对廖化说道,“廖校尉,子璜年少不经事,还请恕罪!”
“不妨事!”廖化清楚全琮并不是刻意要讥讽自己,只是关心则切,遂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和声说道。
“三叔?”见我一直没有说话,关平有些疑惑地问道,“您是如何想的?”
“恩~?”关平的问话将我的思绪唤了回来。有些未听清关平所问的内容,我有些歉然地说道,“定国,你说什么?”
“三叔,您以为江东军会否已经袭至庐江城?若果真已袭庐江,我军是否需要回援?”关平将适才争论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不出意料,江东军应该已兵临庐江城下。至于回援……我以为倒是没有必要……”
“将军,这却是为何?庐江若失,对我军将是大大不利啊……”全琮对我不敢造次,语气不解又无奈地说道。
“子璜不必担忧,纵然庐江遭袭,也不会有大碍的——镇守庐江的威南将军李通李文达,乃是沙场宿将,有勇有谋!有他守卫城池,支撑三、五日绝不成问题,而只要能够撑过这三、五日,寿春方面的援军就可赶到。到时,围城之困自然可解……”我对李通的能耐还是有相当信心的。只要李通守而不出,江东军若没有十倍的兵力,一时之间恐怕是奈何不了庐江的。
其实说起来,江东军攻击庐江之举给我的感觉,与其说是担忧,不如说是疑惑——就目前的形势而言,与庐江比较,丹阳、吴郡应该更加关乎江东军命脉。且不说这两郡的人口、富庶程度在江东诸郡中居于前列,便以地理位置而言,这两郡也是我军联系江南江北的纽带,是我军席卷江东的重要跳板。一旦我军在这两郡站稳脚跟,对孙权的威胁肯定是要远远大于占据庐江所带来的威胁。这一点,以周瑜和鲁肃之能,没理由看不出来。但为什么江东军仍要进攻庐江呢?
“子璜,我三叔说的很对,由李通将军镇守庐江应当出不了什么意外,你尽可放心!”关平也知道全琮牵挂的是什么,和声安慰他道。
“恩!”全琮强自展颜一笑,点了点头,但眉宇间仍隐藏一丝愁云。
“将军,您以为江东军在进攻庐江的同时,会否也出兵进袭丹阳?”廖化沉寂了片刻后,突然出声问道。
“若不出意外,应当会……”我拿起桌上的军情绢书再次浏览了一番,随即说道。
“三叔为何如此肯定?”关平疑惑地看着我说道。尽管甘宁一直努力打探江东军的情报,但直至今日,非常精确的内容却尚未能够获得。如江东军的进攻动向问题,目前也仅能根据那神秘失踪的万余江东步卒,猜测出其可能在进攻庐江。
“此事不难推测!”将甘宁前后传来的三封军情绢书一起拿在手中微扬了扬,我沉声说道,“据由这三封战报,大致可以推算出江东军‘明’里出动的兵马人数——江东的水军几乎全数出动,约有7000余人;经水路调动、其后却又失去踪迹的江东步卒约有万余人,两者相加,也就至多两万人而已。而据兴霸前番的回报——江东军击退荆州军后,剩余的兵力不会少于三万人。这便意味着,江东军至少还有万余步卒尚未出动。以目前形势看来,荆州军大败之后,短期之内根本无力继续威胁江东,江东军也就勿需留下如此多的兵力守卫柴桑。”
我说到这里,廖化、关平等人也已心有所悟。思索了片刻后,关平急切地问道:“三叔的意思是——江东军可能已经由陆路朝丹阳进军?”
“恩,有很大可能!”我点头沉声说道,“所以,我等当务之急是要努力整军备战,以防江东军经陆路奔袭丹阳。同时,必须加紧敌情探寻,一定要把握到江东军确切的动向。”
“元俭!稍后你让传递军情的士卒回报兴霸——命他一面继续相机与江东水军游斗,借以消耗江东水军实力,另一面让他派人加强对庐江、九江一带情报的搜集,尤其是九江与丹阳交界之处!”我沉声对廖化吩咐道。
“是!”廖化出列领命后,又细致地接着问了一句,“将军还有其他吩咐吗?”
“顺便也派人知会文安(金畴)和永威(裴元绍),命他二人——探哨务必十二时辰不停派出,给我仔细留意好太平和泾县方圆30里以内的情形。一旦有所异动,即刻以最快速度将军情传递至秣陵!”太平县和泾县是丹阳郡的西面门户,江东军若是西袭而来,必要经过这两县地域。
“末将明白了!”廖化将我所说的内容默记一遍后,领命退回队列之中。
“定国,你派人传我将令至曲阿——命丁奉留下少部巡江船只后,率主力船队西进与甘宁汇合,集中锦帆营军力与江东水师纠缠。”交代完廖化之后,我又转头对关平说道。
“是,三叔!”
……
庐江城南门下,激战正在进行中
在持盾士兵的掩护下,徐盛亲率数百名身形强壮的士兵,抬着几十根大木向城池发起猛冲。“呃~!”不时有抬木士兵被流矢射中,发出一声闷哼。但只要未丧失行动能力,这些负伤的士兵便依然坚持与同伴奋勇前冲。
“冲,一定要把护城河填平!”徐盛独自抗着一根大木,边向前冲,边招呼身后士卒跟上自己。
愈近城墙,城上倾泻的箭雨就愈加密集。“蓬!”“蓬!”“蓬!”飞舞的箭支不时与牛皮盾牌相撞,发出沉闷的声音。
不多时,猛冲的江东兵便顶着箭雨,成功扑到了城下。这些士兵都是经年累月跟随孙策、周瑜四处征战的精锐士卒,其战场技巧、对危险的直觉以及坚韧的意志,都不是一般士兵所能媲美的。
“盾牌兵分开,让老子来填河!”徐盛一声断喝,高举起手中大木向前疾冲过去。
听得徐盛的命令之后,那数百名持盾士兵迅速地向两边分开,将中间直面城门的地方空开。随后,抬着大木的士兵纷纷跟随在徐盛身后,向护城河猛冲过去。
原本宽约两丈有余的护城河,在江东军连续两日猛烈的攻城过后,已经被填得不足一丈宽。徐盛踏着前次攻城时填下的泥土,奋力将手中的大木掷进了河中,随即厉声狂吼道,“扔过去!”
“呼~!”数十根大木带着风声,被一齐扔进了护城河。只一瞬间,原本已不宽阔的河面便被大木填满。
通往城门的道路已然打通。
第七十二章
江东军阵中
“文乡干的漂亮!”见徐盛成功地率军将数十根大木投入到护城河中,韩当精神大振,高兴地一拍大腿,随即迅速对身旁的孙翊说道,“叔弼将军,护城河应已被填起,可以直接冲城了!”
“好!”孙翊两眼放光,同样显得兴奋无比,似乎破城就在眼前。将手中帅旗猛地前挥,孙翊放声狂吼道,“传令,准备冲撞城门……”
但还未等到孙翊将命令下达完毕,前方城池异变又生——在傲立于城头的李通指挥之下,城楼上的刘备军士卒忽然朝城下扔下无数瓦瓮,目标正是适才徐盛投掷大木填河之处。
“不好,李通要放火!”一见刘备军如此举动,沙场经验异常丰富的韩当立即会悟了过来,惊声叫道。
“什么?”孙翊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韩当。但很快,他便知道为何韩当会做此惊呼。
“投!”随着李通那极具穿透力的洪亮声音响起,城头上突然出现数十名手持火把的士兵,随即一齐将手中火把投至城下。
“呼~”地一声,填塞护城河的数十根大木被泼油之后,变得极其易燃,初一接触火把,转瞬之间便为烈火所笼罩,熊熊的火焰腾腾地燃起有两尺多高。
“弓箭手,上前攻击!”李通毫不犹豫地又是一声断喝。
“娘的!撤回去。”徐盛面上现出既震惊又无奈神色,抽出腰间的短刀,劈飞数支袭来的长箭后,随即狂吼一声,带头向后阵撤去……
“哼~!”城楼上,李通轻哼一声,冷冷的目光追随着一路远遁的徐盛,随即扬起右手,止住弓箭手的攻击。
……
“可恶,可恶……”眼见通往城门的道路再被截断,孙翊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不住地亢骂道。
“文乡,还好吧?”太史慈迎向‘狼狈’退回军阵的徐盛,关切地询问道。
“我没什么,只可惜那护城河……”徐盛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语气中满是遗憾地说道。
“想不到这李通居然如此棘手。”韩当凝望着远处城墙上的李通,感慨地说道。这两日里,江东军除了强攻之外,还用了很多方法试图将李通激出城来,进而一举成歼。但不想,李通对江东军的所有手段全然不闻不问,以不变应万变,只是坚守城池。而面对江东军采用的围三阙一之法,李通做的更绝——直接将空出的一面城门封死,完全将自己的退路断绝,以示死守城池之心。
“此人有勇有谋,行事沉着冷静,更兼久经战阵,实是一个难以应付的对手!”太史慈点点头,附和着韩当说道,“真不知当初他是如何败在刘备军之手的?”
“命大军暂且休整,半个时辰后继续填埋护城河!”孙翊眼中的怒意正在不断积蓄着——可恶的护城河,竟将自己的一万多大军整整阻了近两天时间;但更为可恶的却是李通,这家伙似乎总是能够想出办法应对自己大军的填河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