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卫宁一愣,“捡回一个人?”
“那傻小子可好玩了,给他一个拳头大的馒头,便对人家一直磕头告谢,最后两口就吞下,差点便噎死在那了,你不知道他两个眼睛都快翻白了呢……哈哈。哦,对了,那傻小子还送了娴儿一样好玩事物呢!父亲你看!”卫娴眉飞色舞嬉笑起来,又从腰间小袋中取出一件东西递给卫宁,接着皱起细月眉梢,摇了摇卫宁脖子求道,“不过三叔说不让他留在府中,要将他赶走呢……父亲,你让他留在府里还不好?”
“你娘亲知道么?”卫宁皱了皱眉头,空出一只手来接过卫娴掏出的玩具。却是一个竹制的模型,风车带动假人,可摆出几种不同姿势,卫宁虽见怪不怪,但却是知道,对于这个时代的孩童来说,这样一个事物简直便如珍宝般了,而让卫宁惊讶地各个关节竟是异常精巧,显然制作者有不俗的手艺。
可卫宁脸色依旧有些不喜,如今安邑并不太平,闲杂人等岂能随意进出,卫三将人带入府中便已经是重罪了。
卫娴显然没发觉到卫宁的不悦,依旧道,“娘亲今日与琰姨随祖母出外替父亲求道问卦,还不知呢。哎呀……父亲,好不好嘛?”
卫宁想到卫三毕竟不该是没有分寸的人,这才抱着卫娴,脸上勉强笑道,“且先进去再说,父亲忙了一日,总该喝口茶水吧?”
卫娴也知道自家老爹整日忙活,甚是辛苦,便不在撒娇,两只眼睛瞪得大大,充满了希冀。
卫宁苦笑,这才对典韦吩咐道,“且唤卫三来见我,对了,让他将娴儿救下的那人一同带来吧!”
典韦正要走,却又见卫娴那双灵动大眼睛死死盯着自己,不由得也是一阵苦笑,这才缓缓退去。
按照惯例,卫宁依旧抱着卫娴先去内宅,向卫父告安,后者显然还未平息心中不忿,对他也不理不睬,好在卫娴在旁多少缓解了卫父的怒火。卫宁无奈,今日没了老母在旁帮衬,更显得气氛尴尬,只得告退回院。
等回中庭,典韦与卫三正巧赶来,卫娴扯了扯卫宁胡须,后者才注意到两个魁梧身影后面还有一根瘦弱如柴的嶙峋身体。
卫宁这才知道为什么卫三会按照卫娴地吩咐将他救回府中了,年龄不过十二三岁,那骨瘦如柴地身体,分明便是皮包骨了,一身褴褛不堪,而两眼无神,双腿战战兢兢,甚至不敢将头抬高半分。
这便是生活在最底层的写照,一个孤儿地凄凉图画。
那瘦弱少年见着卫娴拥在卫宁怀中,自然知道,这白袍文士,便该是这大宅之主了,脸上带着百分惶恐,慌忙拜倒在地,低着头瑟瑟道,“小……小人……见过,见过小姐,大人。小姐一饭活命之恩……小人虽万死亦不知何以为报……”
卫宁有些惊讶,这浑身褴褛的少年分明便是难民模样,却从语句中看出几分修养,好似读过点书的样子。
“卫三!你怎可擅自带人入府中来?”卫宁却不打理他,依旧对卫三断然喝道。
后者看了看卫宁臂弯上的小祖宗,哭丧着脸道,“小姐强令,小人不敢不听啊……”
说到此处,卫三还委屈的拉开胳膊,赫然两排小巧的牙印,似乎还泛着血痕……
卫宁无语,看了看自己丫头,对卫三充满了同情。
“咳咳!”卫宁瞪了卫娴一眼,咳嗽一声便对那小子问道,“你是何人氏,唤作何名?”
那少年缓缓抬起头来,正看见卫娴充满笑意的眼神,又见卫宁一脸肃然在前,战战兢兢道,“回……回禀……大人,小……小人……扶风人氏,唤作……唤作……”
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身体虚弱,卫宁便听他“唤作”“唤作”半晌也没报出名字,语气结结巴巴,不禁眉头大皱,而一旁卫娴不满的又是一扯,道,“父亲,你都将人家吓坏了!”
卫宁苦笑不已,便将手中那风车玩具拿了出来,对那小子问道,“这事物可是你所做?可有名否?”
那小子听得卫宁问起,眼睛却从恐慌中缓缓恢复了几分清明,甚至带着一丝自傲,道,“此物……却是小人……所做,唤作,风戏竹人。”
“呵……却是有趣!”卫宁眼中炯炯有神,盯着那少年,后者只觉得身上如有针芒,冷汗淋漓。
“你可有家人亲属在安邑否?”卫宁收回目光,看着自家丫头期盼的眼神,无奈问道。
随着卫宁发问,瘦弱少年眼神终究一暗,语气中带着不少悲痛,“月前国贼李催部将强收我村各户存粮,关中才经大战,秋粮未收,各家各户只余下不过月余之粮,皆是活命根本,如何能交?家父在村临颇有威望,联结乡邻与其理论,却被当场杀死,家母带小人向东出逃,半路又遇盗匪……家母冒死让小人逃脱,得入安邑,自身却惨遭盗匪所害。小人流落异地,身无半分,几日滴水不沾,若非小姐以一饭相救,小人或许便熬不过今日了……”
第二卷 黄巾乱 第二百九十五章
“哼……”卫宁不禁一声冷笑,“强占百姓粮田,擅杀治下之民,李催郭汜之流,本便是盗匪之辈,关中要乱不久了!”
想到此处,卫宁忽而神色微变,不禁心中一动,董卓昔日从洛阳西迁长安,刮地三尺,金帛粮草满车,号称可供西凉兵战十年,传言虽不尽实,但自己从中劫掠百姓三十万,粮草财物十分之一已是万般骇人,按道理来说,却也该供用两三年之久,董卓虽死,就算经过了内乱大战,也不该征集百姓粮草吧?
而李催郭汜竟然等不到秋收便要取百姓粮草,这其中的意义恐怕并不是那么简单了。
卫宁想到此处,已经再没有时间去顾忌这少年的事情了,当即便对典韦道,“老典,你且速速去请奉孝前来,我有大事与其相商!”
“父亲卫娴嘴巴一撅,当即尖声叫道。
“娴儿。父亲可有公事要处理,且等你奉孝叔父来后,我再陪你戏耍如何?”卫宁苦笑着拍了拍卫娴脑袋,却被后者忿忿的拍开,别过头去,“我便知道你说话不算话,哼!”
卫宁无奈,眼睛瞥过还见那少年跪在地上,那瘦弱身体瑟瑟发抖不禁有些不忍,“你且起来罢!”
“卫三,府中可还缺下人?”卫宁问道。
“柴房还缺一人……”卫三当即回道。
“那你便留在府中吧!”卫宁看着那少年,点了点头。想起手上那玩具,道,“不须你干那粗活,多为我孩儿弄些新鲜事物便行了!”
说道此处,卫宁眉头一挑。看着那少年骨瘦嶙峋模样,不禁叹了口气道,“卫三,你先带他下去,换身衣物,好好洗净身子。恩……还是先让他修养几日吧!”
卫宁见卫三点头,这才赔笑着对卫娴道,“为父且与你郭叔父计较大事以后,便来陪你……对了,你不是看中你郭叔父那对明珠么?我叫他来。便让他送你把玩,如何?”
卫娴忿忿的撅起嘴巴,眼睛却是轱辘直转,不情不愿道,“既然父亲要忙,那娴儿便不打扰你了……只是那明珠却是不能少的!”
卫宁笑了笑,这才甩了甩袖袍往书房而走。
事实上,自从关中战乱,吕布受逐之后。卫宁对关内动态一直都不甚清晰。如今从各种判断,似乎已有眉目。
毕竟在这个时代信息地流通始终是所有诸侯最为迫切的事情。卫宁虽然注重情报网的铺开,奈何李儒身前谨慎万分,几乎难以让他渗透进去,而关中内乱,李催郭汜攻入洛阳大肆劫掠屠戮更是将卫宁暗中埋藏的探子挖掘了大半。
卫宁自然是知道,若没有差池,李催郭汜之争便要开始,也便是献帝东逃的时候。如今兖州战乱不止,曹操自顾不暇。五家半地诸侯齐拥一起,谁能抽身事外?
这样一个大事件,卫宁自然是不会忘记。但本该作为护送献帝东逃的杨奉,因为他的介入而改变轨迹,提早病死河东,那么会不会继续原本的走向还是未知。
卫娴见卫宁急匆匆往书房走去,虽然气恼撅起嘴来。却让她稍微安慰的还是自家老爹终于同意让那傻小子留在府中了。
而且还能得到她垂涎已久的漂亮弹珠。想到此处,刚才的沮丧也消去了不少。卫娴灵动眼睛轱辘一转。背着小手慢条斯理踱步走到那少年跟前,看他还跪在地上,迟迟不肯起身,不禁一阵好笑。
轻轻踢了踢他,卫娴眼睛眯着,学着大人般的口气道,“父亲让你留在府中,你便要恪守己职,不要怠慢哟……”
卫三看着卫娴摇头晃脑,老气横秋的模样,不禁一阵好笑,却是那少年很是恭敬的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个远比他小上许多地陶瓷女娃,两眼充满感激,“小姐吩咐的是,能得大人和小姐收留,小人必当勤守务劳,不敢有丝毫疏忽……”
“咳咳!”卫娴握起那粉嫩的小拳头,把在嘴边,忽而蹲下身子,好奇道,“父亲都已经走了,你怎么还不站起身来?别担心啦,父亲其实最不喜欢这些繁冗俗礼,要是你这般拘谨,反倒惹父亲不喜呢。”
那少年嘴巴浮起一丝苦笑,无奈道,“非是小人不愿起身,只是身体僵直……爬不起来了……”
卫娴不禁扑哧一笑,“哈哈,你却是好玩……”
那笑容充满天真无邪,玲珑可人,却是继承了卫宁的俊俏和柳媛的冷艳,八岁的娇小身体,便有着芳华之色,饶是那少年不过懵懂,却也看得眼睛一呆。正是察觉自己的无礼,那少年慌忙羞愧低下脑袋,不敢再看。
活命之恩,收留之情,少年心中已经决意用生命来报答眼前少女的仁慈了。
卫娴连蹦带跳的跑到卫三身边,扯着他地衣袍道,“三叔,你看他都饿了几天了,父亲也说要让他修养几日,你却不带他去寻个房舍么?”
“我还等着他给我多做些好玩事物呢!”卫娴说着说着,又捧起手中那个风戏竹人,充满了希冀。
卫三笑了笑,自然是看出那少年身体地虚弱,既然卫宁已经做了吩咐,也便不敢怠慢,一把将那小子提起,便向外院走去,“也不知道你小子修来几生福气能遇见我家小姐,我家公子性情也颇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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