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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了,他们三兄弟从无数尸身战火中摸爬滚打,算是翻身了,从区区一介布衣成了扬名天下的英雄,大哥成了一郡太守,掌握上万兵马,甚至也恢复了大汉皇室的身份,已经尊贵之极。
可是……记忆中那鲜艳,清晰地桃园故事,却在张三的脑海中越发模糊,伸开手向拂走上面灰尘,那画面却仿佛薄云轻轻一碰百年是细细裂缝,化为淡淡尘烟挥散不留踪迹,留下一团黑暗,再也难辨真相。
到底是大哥变了,还是自己变了,张飞不知道。
到底是大义变了,还是野心变了,张飞也不知道。
他能做什么?当他苦苦哀求大哥刘备回心转意的时候,却最终领到了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任务,在无法以自己的力量改变大哥刘备的心意,他却知道,这个任务其实对他来说,也算是庆幸。
只是……未来,他将又该用什么面目去见典韦,去见黄忠,却见河东那不少和他斗酒比武,和他欢笑高歌的大小诸将?又有何面目去见卫宁,去见那个乐呵呵仿佛陶瓷般叫他张三叔,让他抱的女孩?
“啊~!~~~~~”张飞握紧了手中长矛,扬起头来,对着老天,疯狂的嘶吼,大叫,仿佛野兽一般,让身边跟随在侧的诸军惊了一跳,更是心中畏惧不堪。
自从北上冀州后,不知道有多少人不小心惹到了张飞,被狠狠地鞭笞打个半死,五千兵马几乎人人都知道这个主将的脾气,也知道他正在心烦之中,在他的面前只能是胆战心惊,大气不敢出上一口。
周围的人瑟瑟发抖,不敢靠前,张飞一阵发泄的大吼完后,狠狠地一踢马腹,胯下乌骓战马撒腿狂奔,一人一骑脱开了大队,独自飞跃奔驰。
“将……”张飞麾下最亲信的一员燕将看了张飞大惊,正要出口呼唤,却被身边另外一名袍泽一把拉住,“将军心中烦闷,也该是要发泄一下,我等好生跟紧便是,不要再触怒将军了……”
张飞麾下有十八燕骑,乃是当年从他庄子里亲自挑选出来的最信赖的汉子,追随他起兵,追随他南征北讨,也是从尸身火海中杀出血路出来。作为张飞身边老人,十八人的武艺张飞都毫不吝啬指点,更兼身经百战,可说这十八人,人人都是一以当百的猛士。
同样,这些人也最是明白张飞心中的痛苦,有了领头的燕将发话,十八人同样也甩开了大队,向着张飞的方向策马奔跑而去,他们的职责便是保护张飞,形影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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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邑,卫府。
冀州之乱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现下刘备深入冀州腹地,连取了高唐,平原,德州,逼近信都,冀州各方面求援书函仿佛雪花片一样飞到安邑,纵使得一切都在卫宁掌握之中,但也不得不做出一些表态来安稳众人之心。
现下,卫宁正是召集了安邑群臣开始讨论如何应对刘备之乱而召开会议。
卫宁虽是深居简出,但必要的场合他还是一概不会缺席,只是这大半年来,他都是在为日后南征做准备,许多杂事都不曾亲自处理而转交给卫凯这个族兄照料。而卫瓘渐渐已经开始处理一些事情也为卫宁卸下了不少重任。
当然,真正核心的事务,卫宁还是必须要亲力亲为,这些东西,不能给其他人,这些权利,必然是要紧紧握在他的手中!当然……也包括了刘备作乱真正的诱因,他只可能将一些东西在必要的时候,给某些人去处理,自己依旧还是下这盘棋的人!
“刘备自标仁义,乃困龙之势,卫侯数次为杀,实为养虎为患,此事冀州空虚,若为其所得,我河东与幽州一面联系将会大为受阻,不可不妨!为臣以为,还请卫侯调集青州黄忠将军北上配合冀南张辽将军共同围剿刘贼!”此是议会,在座之人也都是身份不凡之辈,卫宁使众人畅所欲言,当下便有人出口道。
“青州兵马不可擅动,若被曹操趁机北上,图谋青州更反使黄忠将军为刘备,曹操两面夹击,冀州未平,反是放虎入门,不妥,不妥!”
“刘备如今已聚众数万,若不以重兵夹雷霆万钧之势迅速平息,徐徐图之,何日能除?别忘记了,南面我河东大军还与孙曹对峙,兵马不少出自河北,更兼粮草耗费许多,冀州乃重地,若为刘备所取,那岂不是此消彼长?”
“可调幽州兵马南下,汇合冀州之兵共伐刘备!”
“幽州之军,还需防备鲜卑蛮夷,况辽东公孙度狼子野心,数有图谋幽州之心,若调兵南下,反又为贼人趁虚而入,如之奈何?”
“我河东乃朝廷正统,刘备反叛便为反贼,其名不正,出师无名!刘备者何人也?不过编草卖履之辈,低贱之人,难收天下人心,他自毁仁义之名,必不可长久,何须如此慎重?以我观之,便有张辽将军配合冀州兵马,足可使刘备陷入万劫不复!”
“假曹操趁机发动总攻,我河南大军人心浮动,如何?”
“我河东才统冀州,幽州不过两载,人心还未尽伏,袁氏余党潜伏在暗,如若轻视,恐酿成大祸!“
大堂中,你一言我一语,或有人对刘备入侵冀州忧心忡忡,又或有人对刘备不置可否,又或有人关系孙曹趁机发难,甚至又有人担忧袁绍余党,辽东公孙度,塞外鲜卑人作乱,大有河东如今四面受敌一般。
但无论如何,从这些人的话里,卫宁都能够听出他们对卫宁贸然出兵和孙曹相抗的疑惑和不满……
卫宁也不以为意,事实上,这一场战争从最正确的眼光来看,本就是自己的过错,即便他做了再多准备,即便他再怎么运筹帷幄,河东百废待兴将因为这一场战争又伤筋动骨,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若是他的身体还能再支撑很久,他也决然不会就这样快的选择和孙曹两家撕破脸面,也不会做那么事情为了逼迫对方和自己决战……
可是,时不与我谋,时不与我生,时不与我定天下……悲兮……!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高亢笑声蓦然响起,打乱了众人争吵的淆乱,众人不禁停止争论,将目光放在那出笑之人身上。
“冀州刘备之乱,不过是疥藓之疾,无伤大雅,只需一智谋之士,运筹帷幄,必能生擒之……”却见那人毫不顾及众人的视线,只是环顾在场,当即道。
有人认出了出声者,心中不禁一阵冷笑,便是出声讽刺道,“刘备聚众数万,冀州空虚,朝廷内忧外患,何言疥藓之疾?陈元龙,陶使君故去,此堂亦非徐州议厅,莫要口出狂言才好!”
不错,出声者正是自陶谦被曹操攻破后,只身北上投奔卫宁的陈登陈元龙!
陈氏乃是徐州大族,众人虽看不起陈登亡国之臣的身份,但也不能将话太说满,何况陈登自从投奔卫宁后,也多受卫宁器重,虽是讽刺,却也还算留了几分情面。
陈登倒是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只是将目光放到卫宁身上,眼中燃起了微不可查的火焰,“下官斗胆,恐是问卫侯一句,刘备宜早除,或是晚除?是要顾及某些人的脸面,不寒人心,又或是要真的斩草除根,不决后患!?”
卫宁心中一紧,两眼蓦然变得异常锐利,死死盯着陈登,后者却是凛然不惧,挺胸抬头。
“好个陈登!这么多文武,却不想,就他一人看得如此清楚!他是徐州大族……此话,到底是试探我?还是真心要为我做大事?”卫宁心中不禁思度,却无法从陈登脸上看出半点端倪。
半晌,卫宁锋锐的眼角终于缓和下来,淡淡笑起,“元龙出自徐州,想必曹操的手段,使你陈氏颇为受难吧!“
“卫侯所言不错……曹操入主徐州大杀当地世家大族,收刮私仓填补军用,不少豪门迫于无奈只能散财免灾,我陈氏如今的田土,家资也散去了不少……不过比起一些负隅顽抗的家族,被曹操赶尽杀绝,也实属不易了……”陈登点了点头,不禁有些感叹。
“那元龙,有志重阵家门,或甚至有再进一层的想法嘛?”卫宁又问道。
“家父自是希望能够恢复家族昔日荣光,可下官强行北上河东投奔卫侯,卫侯又如何看我?”陈登道。
“好!好!好!元龙,果乃我之良才,宁必不负元龙一族!”卫宁眼睛微微一缩,顿然抚掌大笑道。
众人不知道陈登和卫宁在哪一问一答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却知道其中必有深意,无人敢擅自发问,但只觉得话题越扯越远,都扯到徐州陈氏上面去了,不禁有人忍不住咳嗽一声,小心提醒道,“不知卫侯对刘备之事如何看待?”
“哈哈!既有元龙在此,刘备覆灭不过是旦夕之间,我又何须再言!?”卫宁哈哈一笑,将身体向前微微探出,撑起手按住前膝,两眼炯炯有神对陈登道,“我无伤人之心,但求无人有伤我之意。此话,元龙明白否?”
陈登想了想,却还是摇了摇头,“却不知道卫侯以为何事才是有伤卫侯之意?”
底线?
卫宁微微一愣,却反被陈登这一句话问得心中一愣。
“是啊……我的底线到底是什么?是彻底将世家大族连根拔起?不可能的……士族门阀甚至到了隋唐时代都还是存在,以现在这个社会怎么可能除得尽?那……我的底线到底是什么?是什么?”卫宁不禁自问,但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答。
想到西晋的腐烂,想到五胡乱华带来的战乱,想到万千寒门子弟报国无门,卫宁的眼睛终于缓缓退出了茫然,反是煞气腾腾的盯着陈登,一字一顿道,“不危社稷!“
卫宁陡然转变的气势,让在场诸人心中蓦然一跳,这种常年身居高位,掌握生死的霸主气势却非常人所能承受,有人甚至额头都冒出了一丝细汗,惊讶卫宁这么久深居简出,竟还有这样的杀伐果断……却不是明,为什么,卫宁会突然这样。
“不危社稷……”陈登重复的咀嚼了卫宁这四个字的含义,深深吸了口气,俯身拜倒,“若如卫侯所言,下官,请兵东进,平叛刘备!只求……卫侯莫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