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疆不喜,他便不想出口,倒是身边的年轻人看了对方的不满,便是微微一笑,拱手一礼,“张松先生远道而来,河东怠慢之罪。还请勿怪!”
张松冷然一笑,“怠慢不敢,张某区区小吏有两位前来,已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那年轻人眉清目秀,貌白神清,听张松颇有些怨愤的口气,便知道这个脾气并不好的人又以为受到了他人的怠慢。
这是他第一次受命出任务,来时也稍微了解了眼前这个面貌丑陋的名士的一些特点。
许是天生身体弱人,便有了那么点自卑的心态,最无法忍受的就是别人的怠慢,哪怕一丁点耻笑都会让他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怨怒。
“哦?先生莫非是因为我两人耸轻太轻而有所小觑?”想到此处。年轻人微微一笑,却是继续道。“在下杨修,现添为太尉府主簿!”
张松微微一愣,太尉府主簿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头衔,充其量就是三公幕僚,但是,在这个乱世里。能够做卫宁的幕僚的人,那可是不一般的。何况,作高官的幕僚,其实就已经为自己的进身之阶添了资历。日后要入朝参政,就已经算是半脚踏了进去了。
所以说,杨修的官位不大,甚至连俸禄都不过是卫宁自己掏钱,但实际上的地位权柄,都远不是他一个小小益州别驾可以比拟的。说起来,让杨修出面去请他,倒还真不是失礼,反而是抬举了。而且,杨修太尉府主簿的身份,又带了几分卫宁的私人性质,这无疑又代表了卫宁亲自的意愿,这么说来,卫宁的的确确对张松的重视一点都不算少了。
还不等张松回过神来,却又听到杨修大笑一声,出口道,“在下曾闻先生横扫荆襄九郡,驳下数百士人。如此大才,实让修敬仰不已。而后,先生又与一少年相交甚欢。互引知己,如此雅量,可比何逊之见于范云,,可既先生既不轻那少子,又为何轻慢于我二人呢?”
张松一时哑口,却并不是因为杨修的话能够将他驳倒,倒是因为在他最烦闷的时候,卫宁竟然让杨修相邀,自觉对方是给足了他的脸
。
但是,以他巧舌如簧的性格。也不能就这样示弱了,他觉得有必要让眼前这个卖弄口才的小子知道一山还有一山高的道理,“庞士元虽年少。胸中却藏有经纶之妙,似若那沽名钓誉之辈,自当另眼相看!”
杨修眼睛微微一眯,张松的话便是说自己学识不行,不配让他看得起咯?
想到此处,心里不由冷冷一笑,便道,“许昌虽为我主之地 可此屋却为先生做主,我二人入内,先生却无半点相请之礼,岂非不妥?”
“坐有大才者!”张松丝毫没有半点邀请他们入席的意思,既然索性要展露一下自己的等级,便不如奔放到底,且看那卫宁到底是真的礼贤下士,还是如何。
折辱杨修,莫不等于是折辱卫宁,这点道理谁都知道,张松这样的作为,其实无形中将蜀中已经有托付到卫宁手中的意思了。
而听到张松的话,即便再叫自己忍耐,卫灌几乎就忍不住,双眼喷火,如此一个粗鄙匹夫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狂妄无比,哪还有半点名士风采,听说安邑就有个,叫弥衡的家伙,三天两头的在那讽刺卫宁,他就有心要教那个狂人却为卫宁所阻拦,现在又见到一个狂妄无比的家伙他当即就忍不住要叫人将他好生毒打一顿。都不知道自己叔父的涵养为什么就那么高,能容得下这一个个匹夫在那叫嚣,居然还让自己以礼相待,不能有半点轻视。
而恰是卫灌要发作的时候。杨修伸手拦住他,这样一句分明就是讽刺他二人才学不够的话,却也没让杨修动怒,反而使得后者哈哈一笑,竟是直接拖着卫灌入席坐下了。“既是有大才者方能入席,那我等便却之不恭了!” 张松分明已经看到那个十四岁的少年已经沉不住气了,但又见杨修似乎对他的态度似乎颇为平等,心里疑惑,莫非那少年也如同杨修一样颇有才能?
只是看杨修那分应对,没有半点失态。张松便知道这今年纪轻轻的家伙,的的确确是个机敏之人的,就算他表面上还是那样倨傲,可是心底下给杨修的评价却是颇高了。
杨修入座,直接开口道。“先生此来,想必便是为蜀中奔走,不过。在下听闻蜀中刘使君并不曾有涉足中原的意思,到是先生不在蜀中治理,前来许昌,莫不是受了刘使君的君命?”
张松心里一跳,但听对方的话头,显然还是不知道自己千方百计出川的真正意图,心里稍安,笑道,“曹公使人入川请我家主公商议共谋大业,我家主公便让我回礼相待。可惜,”
说道此处,张松嘲弄的看了杨修一眼道,“可惜不知道刘荆州竟然发难,嘿嘿,”
卫灌脸色大变,即将要跳起身来怒喝,但听张松的话来,他眉宇间多了几分忧愁,莫非蜀中竟然也有要反叛的迹象!?
这可是大事了,卫灌几乎要忍不住离去禀报卫宁,但看杨修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想到此行卫宁吩咐一切都要以杨修为主,他便深深吸了口气,目光炯炯的盯着张松。
“不过苔薛之疾而已!”杨修淡淡回了一句,但眼睛看向张松,不禁道,“反倒是别驾如此口出妄言,莫不怕蜀中起刀兵之祸否?”
“刀兵之祸?”张松哈哈大笑。配上那副丑陋的样子,滑稽不已,“北有公孙度,中原有孙曹,南有刘表,一“占道。天下,除了蜀中何处迈没有刀兵,更不知,天下旧刀兵?”
杨修脸上终于有了变化,张松的话无疑是卡了河东软肋上,现在这个时候,的的确确不能再容刘障也参入到反卫行列中去了。他沉沉吸了口气,但转念一想,不禁哑然失笑,对方竟然能够如此堂而皇之的说出来,那么话中便并不尽实了。
“先生果然洞察人心!”杨修微微一稽,“既如此,修也不再多言。先生既然能观天下事,那想必卫侯派我二人此来,先生或是心中已有计较!不知先生,可愿随我相去?”
杨修话头终于挑开,张松脸色也不平静了,沉默了一下,张松索性问道,“公以为蜀中如何?。
“据险而守门户,拥沃土而养万民”中之地,天府之国!”杨修直言不讳对蜀中富足的赞叹。
“假若中原相持,我蜀中出兵。袭取汉中,席卷雍凉,封关中以据河东,可成否!?”张松又问道。
杨修自由熟读百卷,兵法韬略也是精通,张松的话无异于一项大锤狠狠的打在心上,只能苦涩道,“先生此策,虽不愿,却不能不认,却能成事!”
恰在这时,一道稚嫩声音响起。反驳道,“如若蜀中之兵敢入汉中。雍兵便据守箕谷,斜谷,尔后调羌兵南下。蜀中兵马再多,于雍凉。也是自找苦头!”
张松不由有点正视这个出口的小子了,看样子,这个风云多变的时候,年轻,并不是让人轻视的理由啊!
张松当即便驳道,“箕谷,斜谷乃天险。若以蜀道来守,则上佳,若以雍凉来守,却是不成。我蜀兵最善山战,莫有强兵,不可挡也,雍凉可有大军相待?”
确实,如果箕谷和斜谷的地理注定了在雍州凉州处拿来当天险的作用是远远不如蜀中那边来防守的,如果不是大股兵马,少量人手可是抵挡不足。卫灌刚才出口也不过是为了争点面子,事实上,如同张松所言。河东还真没办法抵挡住蜀兵出川。
“至于羌兵”张松冷冷一笑。又道,“蛮人见财忘义,若我以金珠细锦相赠,请其退兵,并不困难”。
卫灌语气一滞,正如同张松所言,河东上下都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对所谓的蛮人保持信任,事实上,河东不止一次的谋划将这些外族远逐。当年羌氐数次反叛,早是深恶痛绝的事情了。他不觉得他叔父会让羌人擅自进入空虚无比的汉土。
卫灌跟在卫宁身边多年。自然最熟悉的也是兵事,张松不过三五句就将对于河东的大祸指出,不由对这个面目可憎的家伙也有些改观了。他也并不是愚蠢,张松既然敢这样讲出来,似乎他的意思还是颇为亲近河东的?
这一玄,张松也不知道,在他面前的某个小家伙已经对他做出了某种程度的改变,而这种改变很大程度上会为了他的将来提供有利的条件。
不过话已经说道了这里,不管是杨修还是卫灌也知道,这一次并没有白来。倘若真的让张松去了曹营或者孙营,那么后果恐怕就不是这样了。
刘障或许还有着闭关锁国的懦弱打算,可是当刘表都已经淌入了这坛浑水,谁知道那个。一直以暗弱无能为名的家伙不会也跟着发疯呢?
这时,卫灌终于收起了不喜,想起了卫宁临走前的叮嘱,恭恭敬敬的一稽,对着张松道,“先生果然才学出众,叔父曾让小子对先生恭敬以礼,却因眼浊而有所怠慢,还请先生勿怪。”
说道这里,卫灌再是一礼。郑重道。“在下卫灌,代我家叔父,请先生前往中牟一叙!” 十四岁的年纪,终于有了那份成熟,张松并没有听过卫灌的名字,实际上,卫灌奇袭南顿的事迹也只在军中宣扬,他自然不可能知道卫灌的身份。
可是听他一口一句叔父,而且带着无比的尊崇和敬仰,再加上杨修代表卫宁的身份,张松的心里不由便浮起了一个让他惊呆的答案。
杨修见张松愣在那里,不由咳嗽一声,显然知道张松似乎有所察觉。当即笑道,“此乃卫侯亲侄。先生莫要小觑,正是灌公子奇袭南顿。方有豫州孙坚之败呢!”
张松终于反应过来,纵然是他再倨傲无比,也知道,自己的名气的的确确只能在蜀中通用,而河东不买他的帐的人可是数不胜数。虽然他不认为自己会比那些人差,但是,却也要有人认可才行。
而卫宁先让杨修从中牟过来相邀。实际上他就已经满足了,但此玄。显然惊喜还是让他不够。卫灌的身份那可是亲族,而且是直接亲近的人,能让他过来,这无疑更是说明了卫宁对他的重视,而卫灌此刻的恭敬和赔礼,更是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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