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多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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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多少事-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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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是智慧和才情、个性的集中地,一所大学,如果没有一批奇人、狂人、怪人,即便其资金再充裕,景致再优美、学风再严谨、毕业生出路再宽阔,其魅力也要减色不少。惟有西南联大,如此充分地诠释了“大学”二字。
大学由校长、教授、学生这三股主要“势力”组成。论人数,学生是主体,学校的面貌,可以说就是学生的面貌,而学生的面貌,绝不仅仅只体现在学习的用功上,朝气、抱负和热血,更是青年的标志。
在那国难当头的抗战八年间,西南联大从军学生前后一共达到八百三十四人,包括梅贻琦之子梅祖彦。
除了对侵略者日本斗争,联大学生更对日趋走向反动、企图驯化大学生而维护统治的国民党当局斗争。当时全国的“民主堡垒”是昆明,而这座堡垒的中坚就是西南联大。
西南联大有一批追求中国政治进步的教授,闻一多、吴晗等著名民主人士自不在话下,即便是理科教授,同样是这样的思想倾向。1945年西南联大的五四运动纪念会上,数学家华罗庚发表演讲说:“科学的基础应建立在民主上。”这句话,把“民主与科学”的五四精神更发展深入了一层。

在进步教授和中共地下组织的宣传带动下,西南联大学生在政治上一贯活跃。西南联大的学生社团有二十多个,经常出墙报,做演讲,表达对时局的意见和理想追求。他们不畏强暴,奋起抗争,经常给国民党当局以沉重打击。

1941年12月,香港沦陷。沦陷前,大批文化名人滞留香港不得回内地,可行政院长孔祥熙却用国家的飞机把他在香港的家具、保姆以及七条宠物狗先运回国内。消息传到联大,联大学生义愤填膺,掀起了“倒孔运动”。1942年元月6日,西南联大、云南大学、中法大学等校学生发起游行,高呼口号:“打倒贪官污吏!”“孔贼不死,贪污不止!”“铲除孔祥熙!”等口号,社会上一时人心大快。
1944年,孔祥熙来云南,在云南大学至公堂为昆明大学生作讲话。当一白二胖的他讲到“今天我们大家生活都很苦”时,联大学生齐声高喊:“你不苦!”随后起哄声经久不息,更有人喊道:“肥猪!肥猪!”
当天晚饭后,孔祥熙的二女儿代表父亲向联大参军学生赠慰问品。这些慰问品被扔了一地,学生们说:“我们不要你的慰问!”
抗战胜利结束,可内战的阴霾又立即笼罩了中国。西南联大学生又投入到反内战、争民主的斗争中。

1945年11月25日晚,六千多名昆明各学校学生在西南联大举行时事晚会,钱端升、伍启元、费孝通、潘大逵等四教授就和平民主、联合政府等问题作讲演。演说正进行时,国民党军队包围会场,并用枪炮对会场上空射击,进行恐吓。数颗子弹擦着演讲者费孝通的头皮飞过,费孝通神色不改,演讲如常。次日,昆明三万学生宣布总罢课,以反对内战和抗议军警暴行。
12月1日,大批特务和士兵围攻西南联大,毒打联大师生,并向人群投掷手榴弹,炸死西南联大学生潘琰、李鲁连以及昆华工校学生张华昌、南菁中学青年教师于再等四人,重伤二十九人,轻伤三十多人,造成了震惊全国的“一二·一惨案”。
“一二·一惨案”激起昆明民众更大义愤,学校罢课坚持继续进行,学生还组织了?一粋s百惗喔鲂釉诔窍缪萁病?12月2日起,社会各界公祭四烈士,一个半月中,参加公祭的各界人士有十五万人,近七百个团体。最后,为平息学生和民众怒火,国民党当局只好将杀害学生的凶手公审后枪决,并将云南省代主席李宗黄免职。
西南联大最后的岁月被鲜血染红。1946年7月15日,在纪念被国民党特务杀害的著名民主人士李公朴的悼念会上,西南联大中文系教授闻一多发表了气壮山河的“最后一次讲演”。他横眉立目,拍案振臂,痛快淋漓地怒斥国民党反动派的卑劣行为和心理,一时山河含悲,风云变色。
当天下午,闻一多就倒在了特务的枪口下,此时离西南联大正式撤销只有十六天。

为躲避战火而由北向南迁移千里的北大、清华和南开三校,在抗战胜利之后,回迁原地。国立西南联合大学完成了她的历史使命。
1946年5月4日,西南联大举行结业典礼。距1938年5月4日开学,联大在昆整整八年。
八年办学,共约八千人在西南联大接受了教育,联大历届毕业生一共二千五百二十二人。
这年7月31日,西南联合大学正式宣布结束校史。
“万里长征,辞却了五史宫阙。暂驻足衡山湘水,又成离别,绝檄移栽桢干质,九州遍洒黎元血。尽笳吹弦诵在春城,情弥切。千秋耻,终当雪,中兴业须人杰。便一成三户,壮怀难折。多难殷忧新国运,动心忍性希前哲,待驱除仇寇复神京,还燕碣……”

悲壮激越的校歌再次唱起,满眼热泪的联大师生深情凝视校园的一房一路,一草一木,告别自己永生的精神家园。
为了纪念中国高等教育史上这最不平凡的一页,留住人生最值得怀念的岁月,三校筹备回迁之时,联大人倾心倾力,建起了一座西南联合大学纪念碑。
一千一百七十八字的碑文是:
“中华民国三十四年九月九日,我国家受日本之降于南京,上距二十六年七月七日芦沟桥之变为时八年,再上距二十年九月十八日沈阳之变为时十四年,再上距清甲午之役为时五十一年。举凡五十年间,日本所掠吞蚕食于我国家者,至是悉备图籍献还。全胜之局,秦汉以来所未有也。国立北京大学、国立清华大学原设北平,私立南开大学原设天津。自沈阳之变,我国家之威权逐渐南移,惟以文化力量与日本争持于平津,此三校实为其中坚。二十六年平津失守,三校奉命迁移湖南,合组为国立长沙临时大学,以三校校长蒋梦麟、梅贻琦、张伯苓为常务委员主持校务,设法、理、工学院于长沙,文学院于南岳,于十一月一日开始上课。迨京沪失守,武汉震动,临时大学又奉命迁云南。师生徒步经贵州,于二十七年四月二十六日抵昆明。旋奉命改名为国立西南联合大学,设理、工学院于昆明,文、法学院于蒙自,于五月四日开始上课。一学期后,文、法学院亦迁昆明。二十七年,增设师范学院。二十九年,设分校于四川叙永,一学年后并于本校。昆明本为后方名城,自日军入安南,陷缅甸,乃成后方重镇。联合大学支持其间,先后毕业学生二千余人,从军旅者八百余人。河山既复,日月重光,联合大学之战时使命既成,奉命于三十五年五月四日结束。原有三校,即将返故居,复旧业。缅维八年支持之苦辛,与夫三校合作之协和,可纪念者,盖有四焉:我国家以世界之古国,居东亚之天府,本应绍汉唐之遗烈,作并世之先进,将来建国完成,必于世界历史居独特之地位。盖并世列强,虽新而不古;希腊罗马,有古而无今。惟我国家,亘古亘今,亦新亦旧,斯所谓“周虽旧邦,其命维新”者也!旷代之伟业,八年之抗战已开其规模、立其基础。今日之胜利,于我国家有旋乾转坤之功,而联合大学之使命,与抗战相终始,此其可纪念一也。文人相轻,自古而然,昔人所言,今有同慨。三校有不同之历史,各异之学风,八年之久,合作无间,同无妨异,异不害同,五色交辉,相得益彰,八音合奏,终和且平,此其可纪念者二也。万物并育而不相害,天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此天地之所以为大。斯虽先民之恒言,实为民主之真谛。联合大学以其兼容并包之精神,转移社会一时之风气,内树学术自由之规模,外来民主堡垒之称号,违千夫之诺诺,作一士之谔谔,此其可纪念者三也。稽之往史,我民族若不能立足于中原、偏安江表,称曰南渡。南渡之人,未有能北返者。晋人南渡,其例一也;宋人南渡,其例二也;明人南渡,其例三也。风景不殊,晋人之深悲;还我河山,宋人之虚愿。吾人为第四次之南渡,乃能于不十年间,收恢复之全功,庾信不哀江南,杜甫喜收蓟北,此其可纪念者四也。联合大学初定校歌,其辞始叹南迁流难之苦辛,中颂师生不屈之壮志,终寄最后胜利之期望;校以今日之成功,历历不爽,若合符契。联合大学之终始,岂非一代之盛事、旷百世而难遇者哉!爰就歌辞,勒为碑铭。铭日:痛南渡,辞宫阙。驻衡湘,又离别。更长征,经峣泽。望中原,遍洒血。抵绝徼,继讲说。诗书器,犹有舌。尽笳吹,情弥切。千秋耻,终已雪。见倭寇,如烟灭。起朔北,迄南越,视金瓯,已无缺。大一统,无倾折,中兴业,继往烈。罗三校,兄弟列,为一体,如胶结。同艰难,共欢悦,联合竟,使命彻。神京复,还燕碣,以此石,象坚节,纪嘉庆,告来哲。”

碑文由联大文学院长冯友兰撰拟,中文系教授闻一多篆刻,中文系主任罗庸书丹,号称“现代三绝”。碑体庄严雄浑,气势恢宏,流溢着无言的神圣。

一位花了三十年时间来研究西南联大校史的美国学者,在西南联大建校五十周年纪念时说:“正当某些国家大量借鉴于西方教育的经验之时,中国人却能以他们现代化的教育制度引以自豪;并且在半个世纪以前,就能够产生一所具有世界水平的大学,这所大学的遗产是属于全人类的!”
一座无形的丰碑同时在联大师生及后世的心里巍峨树起。
为报答云南父老八年的恩情,应云南省政府请求,西南联大回迁时将师范学院留在昆明,单独办起了国立昆明师范学院,发展为今天的云南师范大学。
国立西南联合大学旧址就在云南师大本部校园东北角,云南师大本部大门边墙上有朱光亚题写的“中国历史名校国立西南联合大学旧址”两行金色大字;旧址上今留存有教室两间,纪念碑一座,另有闻一多衣冠冢和“一二·一惨案”四烈士墓。

瑰宝浩劫:清东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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