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默默的说道:他是为了咱们死的,可咱连他的尸首都抢不回来,我对不起他。
柱子安慰他道:老大,这笔血债咱迟早都会从鬼子身上找回来的。
虎子低头看了看田六儿,田六耷拉在马上,一点生气也没有。虎子轻声的呼唤着:田六儿,田六儿。
柱子翻身下马,走上去用手指在田六儿的鼻孔探了探,摇摇头,把脸别在了一边儿,泪刷的流了下来。
虎子知道田六儿也去了,他伸出手把田六儿还有些温度的身体往怀里拉了拉,叹了口气道:上马走吧。
柱子点点头,上了马,一行人在虎子的带领之下,默默的向清风寨行去。
墨黑色的天空响起了滚滚的闷雷,风起了,刮在脸上生生的疼,闪电撕裂了沉沉的天际,要下雨了。
第二天一早,清风寨所有人都披麻戴孝,把这一战中死去的兄弟都葬在了大墓里,没有找回尸首的兄弟,虎子让红玉和倩倩缝了些布人,和他们生前穿过的用过的,一起葬了。这一战,虎子失去了两个生死兄弟,失去了五十多个弟兄。
下葬的时候,虎子不想让倩倩去,毕竟肚子大了,行动已经不太方便。可倩倩不同意,死活挺着大肚子去了。
在墓碑前,虎子对他手下的几十个兄弟说:弟兄们,小鬼子又欠下咱们一笔血债,这笔债咱们一定要鬼子加倍来还!
傍晚的时候,郑三儿来了,他带来了令人欣喜的消息:鬼子一大早拉回去二百多鬼子和汉奸的尸体,晌午的时候被杜飞刺了一刀重伤在身的关岛幸夫死了!
虎子默默的走出门外,对着晚霞绚烂的天空喊道:杜飞兄弟,你听见了吗,关岛老鬼子死啦!
关岛幸夫死后,鬼子派来了新的接替者,鉴于上次进山扫荡的惨痛教训,好长一段时间内,鬼子不敢有任何动作,倒是虎子他们在山里憋的窝火,时不时的下山来袭扰一下,到后来,鬼子就很少到村子里扫荡了,只盘踞在县城和分散在镇里的据点。
这一天,郑永福上山来了,还带了一个看上去很斯文的年轻人,郑永福说这是共产党八路军的一个特派员,来山里谈联合抗战的事情。
虎子看了一眼斯斯文文的特派员,说道:我们是国民党襄陵保安团独立大队的,不属于你们管。
特派员笑了笑,说道:我知道,我们也同样属于二战区的战斗序列,我们是一家人嘛。
虎子说:你们八路军不会都是像你这样斯斯文文的人吧。
特派员爽朗的笑着说:我们八路军里也有很多像你这样铁骨铮铮,坚决抗日的汉子。
郑永福凑上来说道:虎子,现在这八路和鬼子打的挺凶,他们是真心跟鬼子干仗的。
哦?虎子怔了一下,问道:特派员,既然大家都是铁了心打日本人的,你说吧,有什么事,如果有需要我陈小虎的地方,只要是打鬼子,我决不推辞。
特派员说道:你父亲的事,还有你的事郑老板都跟我说了,我们八路军对你们父子两代人打击日寇,保护国宝的事情都很钦佩。我这次来,是真心希望你和你的兄弟能加入到我们的队伍中来,我们一起打鬼子。
看见虎子沉默不语,特派员又说道:现在阎锡山和晋绥军都已经转移到了西面的山区,有一部分都已经西渡黄河去了陕西,现在在敌占区只有八路军在和鬼子周旋,所以我希望你也可以加入进来。
虎子看看郑永福,问道:郑叔叔,你是长辈,你看呢?
郑永福说道:这八路倒是真心抗日,可至于跟不跟他们合伙,我不是山寨里的人,也不好说什么。可有一点,咱们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将来总得给兄弟们找个出路不是?
虎子点点头,又转过头来问红玉:红玉,你的意见呢?
红玉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说道:虎子哥,我听你的。
虎子笑了笑对特派员说道:打鬼子我们肯定不含糊,可我手下的兄弟毕竟在山上呆惯了,习惯了无拘无束的日子,我怕他们到了你们的队伍里适应不了。我看这事还是缓一缓,这毕竟关系到上百口子人的生计问题,我还需要好好想想。
行,特派员说道:这事不急在一时,陈队长尽管考虑,我们随时都欢迎你的加入。
又过了一段时间,倩倩生了,是个大胖小子,虎子给他取了个名字叫陈抗,他说你爸这辈子要没把小鬼子赶出去,那你就要接你爸的班儿,继续打鬼子。陈抗满月那天,虎子又带着兄弟们去鬼子盘踞的镇子里袭击了一回,给他儿子带回一把东洋刀来做了礼物。
就这样,虎子带着他的弟兄们一直在姑射山一带坚持和鬼子周旋,鬼子几次大规模的进山扫荡都被他化解了,有一次鬼子都攻到了山寨里,虎子带着山寨里所有人在泥鳅的指引下顺着回龙洞撤到了太平县,后来又在八路军的帮助下杀了回来。
再后来,虎子和他手下的兄弟就更加灵活的在太平县和襄陵县之间,鬼子再拿他没了什么办法。再往后国民党的部队越来越消极抗日,虎子索性就投了八路,他和他手下的兄弟组成了八路军独立团清风大队,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月里,清风大队成了襄陵太平一带鬼子最头疼的名字。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虎子和他的清风大队后来怎么样了具体也没人知道,反正他们在1942年接受命令离开姑射山开往河北之后再也没回来。倒是解放之后有一个叫李有旺的人到过一趟我们村,后来就住到了姑射山里,日夜守着那座葬着英雄的大坟。听老一辈认得他的人说,那人还有个外号,叫泥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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