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颜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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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颜乱- 第2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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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为最爱的男人生了儿子!

上天在她一生的苦恋与守候之后,最大程度地补偿了她。

模糊的视线中,她看见他脸上缓缓舒展开俊美的笑容,他紧紧抓住她的手,激动得胸膛起伏,将脸埋进她的秀发间蹭着,轻唤,“南康,谢谢你……你辛苦了……”

他的气息喷在她的耳畔,带着她熟悉的香气,他的气味,她迷恋了一生,也终将带到坟墓里去。

“皇上,你爱过我吗?”

她终于问出这个她一辈子都想知道,却从来不敢问出口的问题。

她怕他说真话,伤害她。

她更怕他说假话,欺骗她。

无论他怎么说,留给她的都将是永远的遗恨与痛苦吧?

却没想到,他紧紧抱着她,蹭着她冰冷的面颊,亲吻着她软玉般的耳垂,在她耳畔低低说,“南康,爱有很多种……”

这个回答,让她全身一松,仿佛在一瞬间,获得了永生的宁静与平和。

一辈子的执念、嫉妒、较劲,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帘外,雪停了。初升的朝霞投映在白茫茫的雪地,宫苑被强烈的光芒照得一片模糊,唯有几株红梅发出耀眼的艳光。一簇簇的红艳交织着,旋转着,飘飞在风中,衬着白皑皑的天地,流光溢彩,令人目眩神迷。

“皇上,给我折一枝红梅,好么?”

“好的,你等着。”

萧辰起身,撩开珠帘,踏入雪地。

寒风掀起他玄青色绣金龙的大氅,他停在一株梅树前,默默观望片刻,折下了最盘曲多姿的一枝,枝头盛开的梅花映着残雪,更显殷红如血。

扑鼻的冷香立刻沁入肺腑,这气味,跟舒雅身体的香气有点像……

他凝目看梅花,心中默默叹息:舒雅,对不起,都下第二场雪了,朕还未赴盟。南康生了,朕终于可以脱身了,只是不知你能否原谅朕多了一个儿子。

一边叹息着,他一边执着红梅返回。

拂开珠帘的一刹那,梅枝霍然从他手中掉落坠地,飘落的花瓣如一滴坠落的鲜血。

赵南康静静地躺在榻上,秀目安宁地合上了。嘴角轻轻勾起,一丝幸福宁静的笑容,如三月春花般脉脉盛开。

旁边的摇篮里,初生的儿子哇哇啼哭,然而,她再也听不见了。

这个和他做了二十年夫妻的女人,这个和他在一起时间最长的女人,这个他爱抚的次数最多、进入她的身体最多的女人,这个一辈子属于他,为他怀孕三次、为他付出最多的女人。

她去了。

寒风吹起珠帘,几片雪花飘进,在他面前打着旋。

十多年没有掉过的眼泪,沿着他眼角深邃的皱纹蜿蜒而下。

☆、番外之高兰心

梦中醉卧巫山云,觉来泪滴湘江水。

湘江两岸花木深,良人不见愁我心。

这一场高烧,烧得她意识昏乱,噩梦联翩。

一忽儿看见母亲临死前的哀容,一忽儿看见大娘怨毒的眼神如毒蛇吐信,一忽儿看见父亲冰冷厌弃的目光,一忽儿仿佛又被卖进青楼,老鸨挥鞭毒打,疼痛一阵阵撕裂身体。

乱梦折磨得她翻来覆去,呼吸粗重。

迷糊中听见焦急的声音:“母后,她还有救吗?”

冷冷的声音不疾不徐地说,“过了今晚才知道。”

这声音越发焦急:“母后有几分把握?”

冰冷的声音越发冷厉,“你急什么,母后莫非不知道那个女人的重要?”

那个焦急的声音不再多言。

模模糊糊中,她又睡去了。

再醒来时,满眼都是烛光摇曳而成的朦胧光影。

柔光脉脉中,她蓦地落进两泓清澈深幽的湖水。

那么美的黑眼睛,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也是最后一次。

之前,她见过最美的眼睛,是舒雅的紫色眼瞳,后来她到大草原上见过各种颜色的眼睛,包括她夫君的海蓝色双眸。

但是,都比不上那晚她醒来时看见的那双湛亮的黑眼睛。

那浓黑莹润如墨玉的眼眸,流转着说不出温柔与关怀,默默地注视着她,见她睁开眼睛,顿时欣喜若狂,“兰儿,你醒了?”

他的声音真好听,清朗,宏亮。

她疑惑地四顾:“这是哪里?我在哪里?娘亲呢?”

“我是你娘亲的弟弟,也就是你的舅舅,今晚你就睡在舅舅这里,我可以帮你治病。你这病会传染,要等病好了,才能见你娘。”他一口气说了一串,揉弄着她的秀发,“在舅舅这里要听话,舅舅这里有好玩的、好吃的,你乖乖听话,病就好得快,就可以早日见你娘,知道么。”

听他叽里咕噜地说着,她简直晕头转向,搞不清状况。

舅舅?

朦胧的烛影里,高兰心怔怔地看着他。

娘亲从未给她说过这个舅舅啊。

这么好看的舅舅……

十一岁的女孩,蓦地有些羞涩,面染桃花,将脸埋进枕头里。

他一掌轻拍过来,“天,阿姐居然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儿!”

这晚,他就睡在她旁边。

后来的十来天,她在这里治病,养息。每晚,他都和她同榻而眠。

他缠着她给他讲娘亲的事情,他把舒雅叫做阿姐,他喜欢听关于阿姐的一切。

其实她也才认识舒雅三个多月,并不了解舒雅,所知不多。只好把讲过的反复再讲,而他百听不厌,一再让她反复地讲。

她讲的时候,他也会插科打诨,有时两人在床上笑得抱成一团。她钻进他怀里,深深嗅着他身体的香气。

舅舅的香气,她一辈子不会忘记。

后来她嫁给胡人,每次在床上嗅到自家男人的狐臭,对舅舅的回忆便会像锯子一般拉扯心扉,痛得她半晌呆怔无言。

“黎帕娜,在想什么?”

夫君唤着她的疏勒名字,再次骑上她的身体,猛烈地抽送。

她咬紧牙关,强忍着厌恶,头侧到一边,试图躲开男人的呼吸。

当她发现实在躲不开,男人恶心的唇舌像某种软体爬虫般腻在脸上、脖颈上,她猛地起身,纤腰轻扭,换了跪姿,将丰满挺翘的臀部,留给男人冲撞。

脸背朝着男人,泪水顷刻间倾泻而下。

嫁给这个男人,也是为了舅舅。

那一年,是她十五岁及笄日。

舒雅按照汉人及笄礼俗,亲手帮她把一头秀发盘成椎髻,插上精美的涡形青玉笄,柔声问她:“兰儿可有什么心愿,想要娘亲帮你达成?”

高兰心从铜镜里直视着舒雅,“无论什么心愿,娘亲都可以帮我达成吗?”

“当然,只要我力所能及。说吧,你想要什么?”舒雅的笑容宁和亲厚,映在铜镜里。虽已而立之年,比起铜镜里高兰心青春明媚的花容,丝毫未见逊色。

高君琰在一旁静静望着铜镜里妻子和养女,两种截然不同、但相映生辉的美貌,让他心中悄然荡起柔波。

高兰心看见高君琰神思恍惚地凝视铜镜,忽然就有一厢情愿的误解。

她知道舒雅的美貌无人能及,但她年轻气盛,自视颇高,总以为年龄的优势可以让她不输于舒雅。

她自我陶醉地认为,高君琰是在看她。

高兰心娇媚地侧眸,眼风斜斜飘向高君琰,深不见底的情意在眼底漾开:“我想为高家延续子嗣,这是娘亲力所能及的,只是不知娘亲是否愿意?”

这个回答,大大出乎舒雅和高君琰的意料。

舒雅还没反应过来,高君琰就霍然变色,瞠目怒喝:“我和你娘是白养你了,你给我滚!滚出这个家!”

高兰心怔住,咬着下唇,委屈的泪水涌上琥珀色的美眸,泫然欲泣,无尽娇怜。

高君琰见她不动,忽然怒气勃发,冲过来便扯住她的袖子,将她往外拖:“你给我滚——”

这时舒雅过来了,拉住高君琰,“好了,好了,夫君,兰儿一时糊涂,让她自个留下好好反思一下。我们先出去。”

在舒雅半哄半劝、连拖带拽之下,高君琰和舒雅一同走出了高兰心的房间,带上了房门。

高兰心坐下来,怔怔地流泪。

铜镜中,舒雅给她精心打理的发髻,华贵高雅,衬得她脖颈修长、锁骨清晰。淡青色簪子,显得她肤光如雪,美眸如珠。

她忽然有些懊悔,深恨自己一时糊涂。

舒雅对她,就像亲生女儿一般,把她往最美打扮,一点不存嫉妒和戒备。

她想起娘亲刚才听明白她的话之后,那苍白的脸色。舒雅必然是气极了,然而,当高君琰震怒地要赶走她,舒雅却敛去了怒气,反过来劝高君琰。

思及舒雅的这份隐忍与镇定,高兰心有说不出的疼惜。

高兰心爱舒雅跟爱舅舅一样深,她是真心想给高君琰做妾,与舒雅共事一夫。她真心想给深爱的男子生儿育女,也真心原意以妾室身份,竭心尽力地服侍舒雅。

舒雅能理解她这份情怀吗?

夜色降临,她慢慢起身点了铜灯。

波斯地毯上描绣的异域风物,让她有一刻的恍惚。

她想起几年前在楚国的生活,那时高君琰每晚都来陪她。在舒雅逃婚到前线去找萧辰的日子,她独自一人享有高君琰。

那是她一生中最美的时光。

坐在绮霞宫的台阶下,冷月照梧桐,白露点苍苔,她听高君琰讲故事,和高君琰天南海北地瞎聊,一起消磨掉一个又一个长夜。

高君琰甚至不去临幸六宫妃嫔,而宁愿陪着她这个小女孩,并且乐在其中。

如今,远离了湘江秋云,远离了汉阳晴川,来到这平沙莽莽、草原千里的大漠,恍然如一梦。

铜灯幽幽暗影里,门被推开。

她抬起泪眼。

她挚爱一生的男子走进来。头顶剃光、左衽皮袄、粗犷矫健的他,与束发戴冠、长衣广袖、飘然若仙的他,在层层烛影里交错叠映……

她痴痴望着他走进,在她面前的地毯盘腿坐下。

就这样看着彼此,相对无言。

她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滑下,他伸出食指接了她的泪,动作温柔,却没有放进嘴里品尝。

他这一生只尝过一个女人的眼泪,在十七岁那年破庙的月光里。那个十七岁的小女孩,在寒冷与害怕中瑟瑟发抖,泪流满面。她落一颗眼泪,他便接一颗,放进嘴里……

“兰儿,还记不记得,我和舒雅一道回大漠的第二日,我们刚逃出江州治下的盘水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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