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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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传-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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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孔老夫子,如何才能治理好政事呢?”

孔子回答说:“政者,正也。冢宰率先行正路,百姓谁敢肆行偏邪呢?”

正说着,冉求来报告,说昨夜盗珠宝的人查到了,是府中的一名军卒。季康子听了冉求的回报,连想也不想一下,便不耐烦地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这伙手掌权柄的人,杀死一个人真比踩死一只蚂蚁都随便。难怪冉求在相府八年,也将权柄看得如此重要,权便是一切呀!

冉求毫不感到季康子的决定有什么不妥之处,应了声“遵命”,便要去执行。

“请问冢宰,该军卒犯何弥天大罪?”孔子插言问道。

“实不相瞒,”季康子苦笑着说,“近日府中常出盗贼,昨日,一军卒竟盗我传家之宝,故而杀他,以儆效尤。”

孔子求情说:“请冢宰看在孔丘面上,饶他一命吧。”

季康子微露不悦地说:“杀掉无德者,亲近有德者,不正是君子之举吗?”

孔子说:“冢宰治理政事,何必用杀呢?冢宰自己尽做好事,百姓亦会效法。君子之德是风,小人之德是草,草随风倒,妇孺皆知,难道冢宰还会不晓得吗?”

孔子只顾侃侃而谈,没有注意到季康子已经怒容满面了。或者他根本不屑一顺,他不会顺情说好话,更不会阿谀奉承,讨人欢欣,他对谁都出于一片至诚,从来不会隐瞒自己的观点,想说什么,就直巴巴地说出来,不管你愿听不愿听。他继续说:“凡事在上而不在下,倘冢宰自己不贪求财货,即使奖励盗贼,岂会有人行窃?”

季康子再也忍无可忍了,拖长了声音反问道:“是——

吗?”

季康子不满时便是这样一句口头禅,这是从他的父亲、祖父那儿继承来的。大约是遗传和基因的作用吧,季康子也像他的父辈、祖辈那样过早地发福了,小小的老鼠眼,笑时眯成一条线,怒时也眯成一条线。因荒于酒色,脸上肌肉浮肿,皮色微黄,恼怒时便由黄而红,由红而紫,由紫而青,由青而白。现在的季康子的脸皮已经变得像窗纸一样煞白了。他在品评、分析孔子这番话的含义,这分明是在说他季康子不走正路、贪财、不做好事。在鲁国,谁敢这样对他说话呢?国君敢吗?他从小眼睛的细缝里瞥一下孔子,长而黑瘦的脸,苍白的胡须,微微上翘着的嘴巴和一副刚毅而不屈不挠的神情,这一切都在表明他的不调和,莫非上天特意降下这样一个专与掌权执政者作对的怪人吗?季康子毕竟还算得上一个政治家,面对着这位有着三千弟子的三朝元老,只好自己熄灭心头的怒火,吞下几分“委屈”。他的脸皮开始变红了,他的眼睛睁大了,颇显大度地对冉求说:“既然孔老夫子求情,就饶他一命吧。死罪能免,活罪难饶,将他盗珠宝的左手剁掉,逐出门去!”

这是孔子六十八岁那年发生的事。孔子自己曾经说过:“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亦即在“三十而立”的基础上,达到了他自己认为是最后的也是最高的发展阶段。所谓“耳顺”,所谓“从心所欲,不逾矩”,就是在思想上、学问上、品德修养上达到了十分成熟的地步。然而,孔子并非不真正了解人生与社会,从古到今,有几个人喜欢听坏话呢?有几个当权者喜欢别人批评他,反对他呢?真是微乎其微呀!这就注定了孔子无法与季康子合作,他坚守自己的政治贞操。

自古以来,政治家多具有演员的才干,既喜怒无常,又善于控制自己的感情,季康子就是这样的一位政治家。他迅速转怒为喜,转恨为亲、为爱、为尊,主动地转移了话题,向孔子讨教治国之道。因为,孔子毕竟是举世闻名的圣人,“尊贤”、“礼贤”这是政治家的美德,他要超过自己的父辈与祖辈。孔门三千弟子,人才济济,这是一股很强大的政治力量,犹若滔滔洪流,鲁国这只在风雨中飘摇的小舟,还需这洪流的驮载与推动。因而,他不能意气用事,他必须宽宏大量,腹能撑船。季康子迅速地冷静下来,他睁圆了眼睛,满脸堆笑地问孔子道:“孔老夫子力倡‘仁政’‘德治’,莫非是不要刑罚的吗?若盗贼蜂起,逆民暴乱,不施以刑,如何平治呢?”“率先行正路”、“不贪财货”、“尽做好事”,这些话孔子只是就一般道理而论,并非实有所指,更非专指季康子而言,所以,季康子的不悦,恼怒,实在是轻浮、过敏与心虚。孔子在外十四年,周游十多个国家,见过各色各样的人物,自然不会将季康子的这一番并不精彩的表演放在心里,他从容镇静地回答说:“丘倡导以仁化民,以德治天下,并非废除刑罚。治国,当宽猛相济。政宽则百姓慢,慢则当慑以猛;政猛则百姓苦,苦则施以宽。宽以济猛,猛以济宽,宽猛相济,则政和而民服了。《诗经》云:

‘民亦劳止,(人民不停地辛勤劳动,)

汔可小康。(庶儿能实现小康的理想。)

惠此中国,(先施惠于中原人民。)

以绥四方。(再传播于东西南北四方。)’

这是说政猛当施以宽。又云:

‘毋纵诡随,(且无放纵奸诈善变之徒,)

以谨无良,(莫让不善之辈猖狂,)

式遏寇虐,(盗贼歹徒需绳之以法,)

惨不畏明。(人民才有明确的方向。)’

这是说政宽当慑以猛。又云:

‘柔远能迩,(远近的人民俱都安居乐业,)

以定我王,(我王的天下安定盛昌,)

不竞不絿,(没有争逐,没有急躁,)

布政优优。(政清民和一派繁荣景象。)

百禄是道。(福寿安康,道路宽广。)’

这就是说政和则民服。”

季康子听罢,肃然起敬,方才的一场不愉快的心境俱都烟消雾散了。孔老夫子确实名不虚传,单就这一席“宽猛相济”的理论就是自己闻所未闻的,以此执政治国,定会收到“政和民服”的效果。〃奇〃书〃网…Q'i's'u'u'。'C'o'm〃心爽则话必多,季康子向孔子说了许多恭维溢美之辞,设便宴为孔子洗尘,然后命冉求驾车送孔子回府休息。

照此看来,季康子与孔子该同心协力共治鲁国,彼此配合得十分默契了吧?……

 第三十四章 曾参出妻 冉求助纣

孔子归鲁不久,杏坛的面貌便又焕然一新了,不仅除去了荒草,清扫了污垢,砌上了花坛,坛里栽满了各色鲜花异草,而且听讲的人数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不仅整个杏坛被围得水泄不通,连孔宅门外、墙头上、墙外,周围的树上都是听讲的人们,犹如赶庙会看山戏一般。这已经是孔子集中讲学的第三个时期了,这期间,孔子又收了一批弟子,如曾参、子张、子夏等,都是极有才干,极有造就的,对后世有着深远的影响。

曾参,鲁国南武城人,字子舆,是孔子早期弟子曾点的长子。他虽是在孔子遍访诸侯各国十四处归鲁后才拜师入门墙,其实,早在十四年前,他的父亲就已经常带他来听夫子讲学了。他曾穷居卫国,絮衣破烂,面色浮肿。因为常干粗活,手脚都生出老茧。往往是三天不煮饭,十年不添制新衣服。他注重自身的修养,曾倡导“吾日三省吾身”。他以孝道出名,相传著有《孝经》和《大学》。孔子的孙子孔伋,字子思,便是曾参一手教导成长起来的,子思又传孟子,可见他是儒家学派的主要传道者之一,所以被后人尊称为曾子。


曾参少年丧母,继母是个母老虎式的刁妇,对曾参十分苛刻,百般虐待,致使曾参夏无单,冬无棉,在辛酸与泪水中成长。因不堪继母的折磨,小小年纪的曾参便逃到卫国去靠卖苦力为生。但他天性纯孝,归国后,对他上了年岁的继母却以德报怨,万分地恭顺与孝道。齐国曾闻他的贤名,用厚礼相聘,欲封为上卿,但为了不使年迈的继母凄苦冷清,无依无靠,便坚决辞退不肯就职,后来有朋友责怪他失坐良机,他解释说:“自古养儿为防老,如今父亲过世,母亲年迈,参何敢远离呢?况且食人之禄,忧人之事,故我不忍离母远去,受人役使。”所以,一直没有出仕做官。

春天的一日,曾参到野外去采来鲜嫩的藜藿,这是他继母春天最愿吃的一种野菜,相传吃了能去火却寒,健脾强胃。第二天一早,曾参要出门办事,临走之前嘱咐妻子中午要做上等的藜藿奉侍母亲。说来也巧,曾参出门不久,妻子的小腹便痛疼难忍,额上的汗珠大如黄豆,在床上翻滚不已。这一切,她的婆婆是亲眼目睹的。儿媳由于病疼的折磨,午饭的藜藿竟没有煮熟。所谓不熟,不过是欠一把火而已,并非无法下咽。谁料,这一下竟惹下了塌天大祸,傍晚曾参回来后,继母竟大诉其苦,胡说什么儿媳趁丈夫不在家,有意与她为难,只怕存心不良,而且还边诉边哭,涕泪交流。

曾参是以孝闻名于遐迩的,这样以来,岂不坏了他的名声!将来有何脸面见先父于地下?一怒之下,便写下了休书,欲将妻子休掉。

妻子要辩解,要申明原委,曾参不让张口。曾参之妻也并非等闲之辈,她要去找孔子评理,要听听这位圣人的意见。不提找孔子评理倒还罢了,提起找孔子评理,不禁使曾参想起了一件十四年前的往事,浑身冒出了涔涔冷汗。

曾参家是一户不太富裕的自耕农,父亲曾点一边跟孔子上学读书,一边种着几亩园圃,生产的菜蔬既供自己食用,也到集市上去卖些钱币,以资灯油炭火的开销。一天,曾参父亲正在执锄耘瓜,瓜地里的草很盛,高过了瓜秧。七岁的曾参见父亲独自一人在耘瓜苗,躬身弯腰,通身汗流,很是过意不去,便不声不响地拿了一把小锄,来到父亲身后,也锄起草来。七岁的孩童,哪里会务庄稼,越是卖力,闯祸越大,不大一会儿,竟锄断了许多瓜秧,他全不觉。曾点直腰擦汗,回身见曾参正在辛勤地劳作,不觉暗暗地心疼,待走过去欲劝他休息玩耍时,不觉火冒三丈,茁壮的瓜秧竟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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