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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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皇帝- 第2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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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提那个周培公!

心术最坏的一个人!

要不是他建议全数征集在京旗人,我们八旗建制还打不乱呢!“

永信信口雌黄,大肆攻讦,“我听我家老爷子说过,他还是为一个女人得相思病死的。呸,下贱!”

允禩皱着眉头乘火添柴:“王爷们,扯得远了,那是大行皇帝手里的事嘛!”

“说的是一回事!”简亲王勒布托手一摆,兴奋得摘掉帽子,挥着手道:“当时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如今整顿起来何其困难!”永信立刻画龙点睛,说道:“先帝爷那时要不废除八王议政,用人行政都出自旗人之手,旗政旗务也不至于就拆烂污到这地步。”

勒布托正要接话,诚诺拖着腔说道:“要依着我看,还是老祖先的制度好,皇上掌总儿,八王议政!当年我们入关,总共十二万人马,横扫中原,横扫江南,横扫两广福建——”他用手比着手势,“天下莫能谁何!”

“诸位,稍安毋躁嘛。”允禄听到众人喊出“八王议政”

,针刺了一样身上颤了一下,双手虚按了一下,待众人平静方徐徐说道:“我们还是回到眼下的情势上,照皇上的宗旨来整顿旗务。

王爷们说皇上向着汉人,这个话康熙年间就有了的。

其实满人血食庙堂,享祖上余德,无论先帝还是今上,没有亏负满洲子弟的心。政务上有建议意见,我看到了旗务整顿有眉目时候从容再提为好。比如说镶黄旗,原来是睿亲王管着。现在上三旗是皇上亲自管,睿亲王怎么办,这是件事儿。

我回去奏明皇上,必定还有旨意。恢复八王议政,事关国体,不是我们的差事,也不是我们职权里头的。“

永信瞄了一眼允禄,干笑一声道:“没有八王议政,我们这些旗主连一个旗丁也指挥不动,怎么着手整顿?我真奇怪,先头圣祖东巡,常带着当今圣上一道儿去的,嘘寒问暖话家常,那是多么亲密!

如今我们赶来北京办差,怎么连个面都见不上?请十六爷原原本本代奏,就说我们想念圣躬,也有些办差的难处,请皇上召见我们。“一直坐着极少言语的睿亲王都罗一笑说道:”我和各位情形不同。

我们老亲王含冤蒙垢六七十年,如今又恢复了我的世职,心里感念圣恩,确实也想面见皇上一诉衷肠,听皇上训诫,踏实办好差事,尽我的本分——这是我的条陈,请十六爷代呈皇上。“说着,把一个通封书简递了给允禄。允禩在京已经几次会见这个年轻的外姓藩王,一谈到”八王议政“

,这个王爷王顾左右而言他,整顿旗务又回避不了他。此刻见他这番作态,允禩真是要多腻味有多腻味,干笑一声道:“睿亲王少年老成,这个条陈一定切中时弊!”还要揶揄时,门帘一动,皇三阿哥弘时呵着冷气进来,也不行

礼便道:“有旨意。”

允禩、允禟、允禄和诸王听这一声忙都站起身来,一撩袍角跪了下去。弘时掏出手揩了揩眉毛上挂的霜水,从容说道:“允禩、允禟并东来诸王,明日由西华门入觐候见!

钦此!“

“万岁!”

众人叩下头去。弘时笑着对允禄道:“十六叔,皇上说让我见见您。这边的事要有眉目,咱们先走一步如何?”他转过脸,意味深长地对允禩道:“八叔,你们还接着议——诸位王爷,皇上一直关念着你们,他老人家这几日身上时时高热——本来几次要逐位看望的,如今十三叔也病得不能起来,他也没好心绪。让我关照一下,好在你们不就走的,有事回头再见。



说罢和允禄一同辞了出去。

勒布托望着他的背影,说道:“这位三爷,满干练的。”永信笑道:“龙凤百种嘛!你还没见我们宝亲王的风采呢!”

第十四回 揣叵测弘时会庄王 狱文字名士遭奇辱

允禄和弘时同乘一抬绿呢大官轿进老齐化门,直趋座落鲜花深处胡同北口的弘时府第——三贝勒府。允禄因弘时是奉旨“见一见”自己,便不言语,等着这个皇阿哥开口。但弘时好像心事很重,在小红灯笼幽暗的光线下只是默默出神。

隔玻璃窗向外望,街衢上黑黢黢的。二月春浅,料峭的寒风隔帘缝袭进来,酸冷,激得允禄一阵阵身上起栗。待过五贝勒府,因见府前灯火通明,二十几个家人在府前大倒厦过庭里,有的拿着扫帚,有的手持长竿,似乎在打扫收拾装点门

面,允禄不禁好奇地问道:“老五这是捣什么鬼?

他不是北边去了么!“

弘时清秀的面庞绽出笑容,向外瞥了一眼,说道:“走到密云就回来了,给皇上递了折子,说是肺气不好,咯血!今下晚我路过,去瞧了瞧他,看他气色很好,

我还说了他几句。“

弘时说着,仿佛拿定了什么主意,深深透了一口气。允禄不

禁奇道:“年轻轻的,怎么这么怠惰?没出息!”弘时格地一笑,说道:“十六叔这话就是我说他的。弘昼当时就回了我一个倒噎气,说,要论能干出息,谁比得上我们几位叔叔伯伯,你瞧他们很得意么?见面脸上开花,背地咬碎钢牙,那种日

子很开心么?“

“这是混账话!父辈有父辈的情势,子辈有子辈的事业嘛!

“允禄心里一动,迅速看了一眼这位实际是长子的”三贝勒“

,一边揣猜他的用意,说道,“皇上就你们三个儿子,他身子又常闹病,儿子们不分忧谁分忧?”

弘时蹙额说道:“可不是的!十六叔你还不晓得,外头有些闲话,说皇上自从得

了乔引娣,身子骨儿就……这话我都说不出口。乔妮子这是地道的个狐狸精、扫帚星,在山西折腾败了半省官员,诺敏的小命都搭了进去。

又狐猸十四叔,弄得十四叔狼狈不堪,如今进宫,皇上又——纵没那些事,什么名声儿呢?您和皇上

如今是最说得进去话的,从容时变着法子劝劝——的卢马妨主,就不该留在身边的。“

允禄吁了一口气,这些话他也在旁处听说过。他自己也觉得乔引娣走一处败坏一处,是个不祥之身。

但他也深知,雍正只是时时存问关爱这个女孩子,

既没有役使也没有侍御,劝雍正“远色”的话断断出不了口。思量着又问道:

“老五就为这些个不肯出来办差么?”

“那倒不全是的。”弘时目光好像要穿透轿墙似的望着远处,“他说走到密云,遇到一个异人,叫贾士芳,断言他再往

北走,今年有血光之灾。就是回京,也要韬光隐晦深藏不露一年,才得躲过这一劫。他整修门面,大约就是听了贾士芳的妖言,听说还要在后院造一座高楼,想出门想急了,就登楼眺望一番……这些疯话他说得正颜厉色,我都忍不住笑。“

允禄耳边听人说贾士芳都磨出茧子来了。府里几个太监想悄悄寻访进府,给允禄和十六福晋推推格。允禄想起当年大阿

哥魇镇二阿哥,三阿哥请张德明大徒弟进府看相,八阿哥请张德明推造命的往事,一个个翻身落马鼻青脸肿的下场,虽然也有心见识一下这个神仙问问自己休咎寿际,到底忍住了,因问道:“听说你也见过姓贾的,是不是真实有些本领?”弘时冷笑一声说道:“有人劝过我是真的,我身为皇子,金枝玉叶之身,怎么会跟这种东西来结交?”

允禄明知是假话,听他说得冠冕堂皇倒不好再问,正要岔开话题,大轿已是稳稳落下,一个太监挑着公鸭嗓子道:“三爷府到了,请二位主子驾!”当下二人便不再说话,相跟着下轿进府。弘时带着他们一边向书房里走,一边吩咐:“进两碗参汤,要热热的。”一个家人答应着,又躬身禀道:“贝勒爷,怡亲王府的二爷钱名世他们来了,这会子还见不见?”

弘时似乎怔了一下,转脸看了看允禄,说道:“十六叔,咱们

不如见见,打发他们去了,我们再讲。“允禄想了想,弘时是坐纛儿皇子,一般政务不经请示雍正就有权处置,又奉旨和自己谈话,这种小事不宜推辞,便点了点头,和弘时一道踅到正房侧的小书房里。二人进来,果然见怡亲王允祥的二世子坐在书案前翻着一本册页坐等。旁边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头子一脸谀笑陪着说话,允禄认出是翰林院侍读钱名世。还有两个中年人,个头模样都相似,都穿着万字印花宝蓝色宁绸小羊皮袍,外头套着黑烤绸马褂,一般模样留着浓密的八字须,却是神色惶惶,两手扶膝半个屁股斜签着坐在弘晓对面。见允禄弘时进来,四个人忙都起身行下礼去,说道:”给二位主子爷请安!“

“罢了吧。”弘时潇洒地一摆手,让允禄坐了,又对弘晓

道:“咱们自己兄弟,抬头厮见的,往后你见我不要跪,给十六叔请安就是了。”

弘晓忙躬身答应一声“是”

,又笑着对允禄道:“十六叔,我给您老介绍一下,这是康熙四十二年探花钱名世;这两位是双生兄弟同科登第的,一个叫陈邦彦,字所言;这位叫陈邦直,字所闻。”弘晓今年刚满二十岁,长孤脸,白净面皮,尖尖的脑袋,却一头好发,总成又粗又长的辫子,稍头还打了个红绒蝴蝶结,荡荡悠悠垂在脑后,说起话来又快又便捷,看去十分干练。他原是和老郡王膝下的第七个儿子,允祥未取福晋,雍正作主过继了怡亲王。后来允祥得罪,康熙又命他归宗原家,及到允祥脱得囹圄,圈禁中却和两个侍妾有了两个亲生儿子。他虽回到怡王府,雍正却只给了他个二等伯爵的位子,等于闲散宗室。要论起心境,和三贝勒弘时却是一拍即合,因此这府里走动得勤。

弘时进畅春园帮着宝亲王弘历办理政务,说合着瞧允祥的面子,名义上给了个内务府帮办,倒着实和弘时亲近起来。这是前话也不及细述。当下坐了献茶,弘时便道:“弘晓,我忙死了,你们还要给我添乱。

什么事消停点明儿再说,就烧焦了洗脸水?“

“三贝勒胳膊上跑马的人,这点子事大约还料理得开。”

弘晓双手捧碗,笑嘻嘻说道,“他们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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