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一边笑,一边用胳膊捅了捅身边的鲁肃,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用眼角挑了挑曹冲。鲁肃心有灵犀的也看了他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第二十七节 谈判
豫章郡,庐陵城。
胡综笑眯眯的,心情很不错。他一边翻着手中雪白的襄阳宣纸写成的备忘录,一边用他略带了些吴音的汝南话说道:“其实我家将军要求也不高,扬州牧,吴侯,扬州的事情,我家将军一力承担,就不劳朝庭费心了。”
蒋干有些百无聊耐,他和胡综断断续续的谈判已经谈了两个月了,一点进展也没有。胡综在喝酒的时候很放得开,几乎是逢喝必醉,但他喝醉了,也就不谈事,任凭蒋干想尽了办法,他也不吐一个字。一到谈判席上,他又清醒得一塌糊涂,生怕孙权交待的事情记不清,还要一条条的写下来,每次谈判就拿出来念。蒋干商量了的,他立刻就签了,蒋干不答应的,他也不急,反正下次再来提就是了。
蒋干被他搞得很被动,他不想再和胡综谈了,要直接和孙权对话,可是胡综却说,孙权在赣州还没回来呢,有什么事跟他谈是一样的,孙权能答应的他也能答应,他不能答应的孙权也不能答应的。因此,见孙权是没有必要的。
蒋干很恼火,这谈判不是谈判,是要挟,孙权看中了曹冲以一对二没有足够的优势,在送出了几个让他很闹心的人之后,开始向曹冲提要求,他不仅要做扬州牧,还要做个完完整整的扬州牧,言下之意,不仅现在他控制的地方他要,就连江北的九江和庐江,他也要。他的理由似乎还很充足,天子下诏拜我为扬州牧,又没说九江和庐江划出扬州范围,我当然要把他收回来了。
曹冲怎么可能把这两个郡给孙权。
这两个郡现在已经成了淮南的粮仓,这还在其次,一旦把这两个郡给了孙权,孙权就名正言顺的有了江北的基地,他随时可以北上徐州、豫州,威胁许县,而曹冲就要在此布置重兵,随时防守。这件事别说曹冲不能答应,就算曹冲能答应,老曹也不能答应。
当然曹冲也不可能答应,他根本没有手里的地盘让给别人的自觉性和习惯。
所以曹冲让蒋干也在拖,看谁耗得起。就在双方磨时间的时候,孙权在赣州和孙乾谈判,逼着刘备要么还地盘,要么就向他认输,言下之意,你跟我混得了。他没想到一个问题,刘备做了这么多年的滚刀肉,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他逼软了,所以赣州的谈判和庐陵的情况差不多,双方都在纠缠。
时间就这么混过去了,一转眼就到了秋收的季节。交州也好,扬州也好,荆州也好,都开始忙碌起来。拖到这个地步,有些心烦意燥的蒋干慢慢放松开来,他知道荆州的秋收一完,曹冲就有可能放弃谈判,改用武力收服了,大不了他无功而返罢了。何况他也接到消息,曹冲以纳大双小双为妾作为借口,派鲁肃去郴县请刘备来谈判,情况出乎意料的顺利。
如果一直正常,眼前这个让他郁闷的谈判,很快就要结束了。
“伟则,”蒋干摇了摇手,“停下来喝口水吧,说了半天了,你不觉得渴,我都觉得渴了。”
胡综笑笑,放下了手中的宣纸,示意了一下,旁边自有侍者送上茶酒,两人各取所需,凑到一起说起了闲话,亲热得象多年的老友,一点没有刚才谈判时的紧张。蒋干呷了一口茶,却没有咽下去,只是衔在口中,忽然之间若有所思,他咽下茶水笑道:“伟则,我听你的口音里带了一些吴音,到吴地多久了?”
“十来年了。”胡综想了想,掰着指头说到,“我是建安四年到吴地的,那时候讨逆将军领会稽太守,我才十四岁,在将军府中做门下循行。这么多年了,带些口音也就不足为奇了。”
“哦。”蒋干点头应是,又接着说道:“我听说令堂刚刚过世不久?”
“是的。”胡综叹了口气:“我父亲死得早,我是母亲一个人带大的,刚到吴地的那时候,她一个妇道人家,靠着一点积余辛苦渡日,可真是辛苦她了。如今我在主公手下做事,刚刚有点出息,她老人家却过世了,子欲养而亲不在,人生之痛,莫过于此啊。”
蒋干陪着沉默了一阵,又说道:“令堂是送回祖坟安葬的,还是……”
“没有。”胡综低下头,抹了抹有些湿润的眼角,“我一直在吴,没有机会回汝南去,只好将母亲葬在吴地了。”
蒋干感慨了一番说道:“吴地虽好,非是家乡啊。令堂辛苦了一辈子,却埋骨异乡,未能入你胡家祖坟,实在是有些遗憾。”
胡综被蒋干说得吹嘘不已,眼圈红红的连连点头,点了两下头却忽然回过神来,他抬手就给了蒋干一下:“蒋子翼,你好过份,想用这种法子来劝我吗?”
“哪里哪里。”蒋干一脸的正经,连连否认。
“你说得是对,不过,我也告诉你实话。”胡综笑了一声,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回过头来的时候已经是一脸严肃:“左将军那里是撑不下去了,他有兵,却没有粮,已经派人向我家主公借粮借了几次。我家主公不是不想借粮,也不是想把郁林和苍梧一定要收回来,我们两家毕竟是姻亲,事情不可能做到那么绝的地步,而且有镇南将军这么一头猛虎蹲在一旁,我们两家都会比较克制。我家主公只是觉得左将军以三郡之地,要养那么多人实在困难,我们借得一时的粮,但借不了一世的粮,再借下去,吴郡的大族又要有意见了,所以,我们想替左将军承担一部分人马的费用,只要他名义上把那部分人马归到我家主公名下即可……”
蒋干看着侃侃而谈的胡综,只是翻了翻眼睛,心道你们想吞并刘备的人马就直说好了,何必搞这些花样,当我是傻子吗?他也不说话,只是“哗”的一声展开了折扇,示意胡综,你继续说,我先凉快一会儿。
胡综虽然年轻,但也不至于天真到以为蒋干会相信他这些话,不过这些场面话还是要讲的。
“天子既然封了我家主公为扬州牧,那么收回九江和庐江郡,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眼看着每年的上计都要结束了,这两郡还没有派人来,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有人违背天子诏书,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胡综越说声音也越大,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我也希望天下太平,如此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把先母移回祖坟去,每年也能回去祭扫祭扫,可如今这样,我就算有孝心,也无法实现啊。子翼,你说这责任在谁?”
“当然在你家主公了。”蒋干不屑的撇了撇嘴:“他是投了降表,也放行了几个将军府要征辟的人士,可是这大家都清楚,那是我家将军替他扫清障碍,好让他安安稳稳的做这扬州牧。这是我家将军的一片好意,但你家主公是如何报答我家将军的?九江、庐江他是想要,交州也不放手,可是质任到现在也没送,这是受抚的态度吗?你家主公今天把质任送到襄阳,明天九江、庐江就归入扬州。”
胡综也冷笑了一声:“子翼,你们也太过份了,我家公子才五岁,你们就忍心让他离开父母身边?要质任,那讨逆将军的夫人和公子不是质任吗?他们到襄阳已经六年了,如何当不得质任,为什么偏偏要我家主公把小公子送去?我看,你们就是觉得我家主公太好说话了,一听夫人要生了,立刻接受了招抚,所以以为江东易取了,是不是?”
胡综摇了摇头,以一种劝告的口吻说道:“子翼,我虽然不懂军事,可也知道江东的地势不是镇南将军习惯的那种地形。江东多山,水道纵横,密林到处都是,那些真真假假的山越人不是好对付的,我家将军在江东多年,这才有了些把握,真要镇南将军来了,未必能行的。与其弄得他损兵折将,为什么不把江东交给我家主公来打理呢?”
他顿了顿又说道:“你们别以为黄汉升、魏文长、乐玄玉有近万的大军就能扫平江东,江东的事情没那么简单,别的不说,就说豫章鄱阳湖的那些水贼,就够你们头疼的。至于镇南将军仗以成名的铁骑,哼哼,到了这里,只怕是寸步难行。”
蒋干对江东的地势很熟悉,知道胡综虽然有夸大其词的成分,但大致也靠谱,要不然曹冲也不会让他来谈判了。不过胡综说得再有理,他也不能在面子上落了下风,他也冷笑了一声,站起身来说道:“不错,江东多山多水,我们的铁骑是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不过,你也想得太简单了。铁骑之外,我们还有五万精兵,还有三万的水师,你以为就凭江东能挡得住我家将军吗?就算不能全部拿下,可是水师沿江而下,直取秣陵、京口,长江天险你们还有什么地方可守的?一旦拿下丹扬、吴郡,你家主公可就真的只能做个会稽太守了。而且这会稽太守也做不长,我们只要略作休整,集结大军,仅凭步卒一两年之间就能收复扬州全境,你家主公这会稽太守做得舒心吗?”
蒋干傲然一笑,仰起了头,用鼻孔看着胡综:“现在趁着夫人即将临盆、我家将军心情大好的天赐时机,你们稳稳当当的做个扬州牧,要做吴侯,也不是不可以商量,可是人要知足,如果以为还想要得更多,这未免有些不识趣了。秋收快要结束,你们也知道庐江、荆州的收成如何,镇南将军兵精粮足,要想荡平江东,实在不是什么难事。我劝你,还是回去劝劝你家主公,见好就收吧。”
胡综脸色变了几变,心里有些发虚,这些天在忙着秋收,会稽那边快几天,各地的大概数字已经出来了,虽然通过在庐江、襄阳等地偷了不少师,粮食产量略有上涨,可是学得还是不到家,比起曹冲治下的地区来说,还有不少差距,真要打起来,曹冲以一敌二,虽然有些困难,但也不是无法办到的事情。孙权一直在硬挺着,不过是想捞取最大的好处罢了。
他看着蒋干,蒋干也正看着他,两人会心的一笑,然后各自沉了脸,几乎同时扭过头去。
“大人,将军急书。”黄崇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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