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干看了周不疑一眼,眼中全是警惕,似乎觉得这个平时话不怎么多的家伙原来这么阴险,这种事都想得出来,难怪公子对他那么器重。张松也点头道:“元直这话有道理,反正一句话,人到了曹营就得由我们说了算,真降假降到时候都由不得他了。”
曹冲也觉得此计可行,做好了打算,等到曹操派人来叫他时,他胸有成竹的在曹操面前一说,曹操果然大喜,拍着曹冲的头说道:“你这想法好,公达和子初他们也是如此说,所谓将计就计,顺藤摸瓜。只要孙贲进了营,事情就不由他做主了。”
见曹冲没有象往常转变抹角的提醒他要注意江东,曹操的心情好了很多,将许县发生的事跟曹冲讲了讲。曹冲事先已经从曹彰嘴中知道了事情的大概,现在又听曹操再一说,再加上看到驻兵许县的丞相长史王必传过来的消息,他心里更有数了。杨家也就是在背后提供了些炮弹,然后坐山观虎斗,看着郗虑被那么儒生搞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而前任尚书令荀彧、现任尚书令刘先、光禄勋蒯越、大鸿胪韩嵩等人都沉默不语,也不说支持那些儒生,也不说反对,反正就是要看郗虑的笑话。
“刘始宗尚黄老之术,和郗鸿豫的本不是一路人。至于蒯异度、韩德高,他们虽然都是儒宗,却和郗鸿豫的师门争斗已久。”曹操见曹冲有些不解,但笑着解说道。
“父亲是说,他们的分歧本不在日食本身,而在师法、学术不同。”曹冲觉得有些奇怪了,这学问不同至于到这个地步?
“也可以算是,也可以算不是。”曹操点点头又摇摇头:“真正为学术而争的,不会象他们这样,所谓坐而论道,真要为学术争,完全可以在太学里争个光明正大,几千太学生坐下来听他们讲,择善而从。他们说是学术分歧,其实是权利之争,眼下朝中以郑玄一派最为贵重,以前的今文派自然眼红,拖到今日才跳出来,已经算是晚的了。古文派一直不得势,以前是和今文派斗,如今两方倒联合起来和郗鸿豫斗了。可惜郑康成学问虽做得好,这里面的东西却看不清楚,反被人当了棍子使。”
曹冲恍然大悟,搞了半天背后还有这些事。他也知道汉朝有什么古文经学和今文经学之争,一直以为就是大家崇尚的理念不同而已,做事还要精诚合作,争的都是道义,哪知道背后全是权利,心中对那些名人的尊崇不由得减了三分。
“仓舒,你要记住,任何时候真正为学术而献身的人都是很少的,这样的人要尊重。”曹操叹了口气说道:“但是绝大部分人争的其实是权利,所谓学术不过是个幌子。在生死面前,一切都可以抛得开。伯喈先生当年要不是一时软弱,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真是可悲可叹。”曹操说着,沉痛的叹了口气,话语中透出无尽的惋惜之情。
曹冲不语,他听蔡琰说过当年的故事。蔡邕知道董卓不是什么好鸟,本不想去的,当时蔡琰尚在闺中,也极力劝他不要去。奈何蔡邕被董大胖子的一句“我力能族人”给吓住了,进了京,做了官,最后又因为一句叹息而被王允下了狱,最终将一世的清名毁尽,还落得个恶名。曹操就是想不明白,以蔡邕的见识,怎么会不知道董大胖子不是好鸟呢?你又不是没跑过,当年在泰山吴会一带躲了十几年,大不了再走一趟就是了,何况这次还有那么多人陪着你呢。
“嗯咳,不提这事了。”曹操见曹冲不语,以为他是因为蔡琰是他的老师,不方便说,也就笑笑罢了,他和蔡邕也有师生之谊,这些事也只能父子之间谈谈,外人面前他也从来不说。
“杨家的事你有什么好办法?”曹操笑着说道:“要不还按你上次对付司马仲达的办法,去把他们家的杨德祖征辟到丞相府里来?”
曹冲一阵恶寒,这可不行,司马懿他存心想杀没杀成,这杨德祖他不可想杀,但按这办法去说不定真能给杀了。杨修虽然历史上也是死在曹操手上,但这不是时间还没到吗,总不能自己来了没救他一命,反而让他提前死了。
“父亲取笑了。”曹冲笑了一声说道:“我听说杨德祖文学高明,不如由兄长子建修书去请,或许他们惺惺相惜,事情可成。”
“子建?子建的文章我看尚嫌稚嫩,未必比得过子桓吧?”曹操有些不解的看了一眼曹冲,似乎觉得他眼光有点不同寻常。
曹冲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是按照以往的经验说的,而现在曹植的文名还未显,要说三曹,除了老曹之外,曹丕的文名要比曹植盛得多,只怕自己这个冒牌的天才凭着一篇盗来的序文,都要比曹植强些。他连忙笑道:“我将上巳文集给诸位先生看过,他们都说子建的文章虽然尚显稚嫩,却才气横溢,天赋极高,从格调上来说,要高于子桓兄长的。”
“是吗?”曹操一听他如此说,倒也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不置可否。
曹冲一见差点露馅,不敢多说,又扯了几句闲话,就借口曹操事情多,告辞而去。
没几日,孙贲又传来了消息,说他已经移营到了江东大营,目前正在游说孙朗。孙朗是孙坚的小儿子,不过是庶出,与孙权不是一个妈生的。孙朗见孙权将孙匡派到曹营为质,心中也很紧张,这些天有些怨言,传到孙权耳中,被孙权派人来斥责了一通,心里很不痛快,有可能被说动。
曹操打定了主意,并不在乎他如何想法,只是催促孙贲尽快领军来降,并许下诺言,只要孙贲来降,征虏将军、豫章太守之外,他的都亭侯爵位可以提到乡侯或是县侯,而孙朗也必有厚赏。
使者来回了几趟之后,孙贲终于传来了消息,他这几天正在准备,估计冬至前后会领兵来降,到时候还请丞相做好准备,提前给他在营中安全的位置留下营地。
第二十六节 赋诗
曹冲一听这个日期就觉得后脑勺发凉,他知道赤壁的大火就是趁着冬至的东南风才烧起来的。如今黄盖虽然挂了,换了个孙贲还是冬至,当真这把火不烧是不甘心啊。他立即向曹操提出了疑问,曹操想了想笑道:“冬至一阳初生,有点东南风也是意料之中,我军水寨前有障,他来的时候恐怕不会那么顺利,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小心一点就是了。”
曹冲见他虽然应了,却不是很放在心上,本想再劝,一见曹操满心欢喜的样子,只得把话又咽了回去。过几日就是冬至了,营中正在准备冬至的宴会,曹操这几日心情颇不错,反正还有几日,没必要让他恼火。更何况这些日子接触都很正常,确实也没看出孙贲有什么诈降的样子。不光是曹操渐渐的信了孙贲,就连曹彰也满心欢喜的在准备迎接他的岳父。
曹冲看着满营的欢喜面孔沉默不语,他天天钻在刘琮的营帐里,看他捣鼓那个东西。在他看来,有了自己说的那些注意事项,刘琮应该很容易就做出来了。没想到刘琮不知是玩过头了,还是一心想做个极品出来,以不辜负他刘大木匠的名声,尽然整整搞了三天,最后才将一个漂亮到极点的东西交到曹冲手里。看着雕了花的镜筒,曹冲不敢相信的看着刘琮:“这都是你的手笔?”
“当然,我把自己关在大帐里三天,连吃饭都是专人送到门口,这上面每一刀都是我搞的,没有第二个人经过手,你是大汉国见过这千里眼的第二个人。而我……”刘琮得意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是第一个!”
曹冲看着他那得意的样子,禁不住笑出声来,然后捏起了鼻子用一种很怪异的目光看着刘琮:“你是不是这三天连大小解都在营帐里?”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刘琮摆出一副“你连这猜得到,我真的很佩服”的神情。
“还用想?就你这一身臭味就知道了。”曹冲将臭气轰天的刘琮推了出去:“赶紧去洗洗再来说话,臭死人了,你还让不让我呆着啊。”刘琮举起袖子自己闻了闻,觉得没有什么异常的,不过看曹冲那样,再想想自己这三天过的日子,估计味道确实有点大。他也不多说什么了,自己出去让人烧水洗澡去了。等他洗完了回来,曹冲已经让人摆好了酒席,准备为他庆功了。
“有了这东西,江东要搞鬼又难了一成。”曹冲举起杯对刘琮说道:“第一批船已经装完,你先回去休息一阵子再说。事情多的是,身体要紧。再说我把你留的时间太长了,只怕大玉儿又要收拾你了。”
“不会的,呵呵。”刘琮笑道:“她现在对我可好着呢,成天侍候着,怕我冷怕我热的,这次本来要跟着来,我怕她烦,没让她来。以前吧,她不理我,我盼着她跟我说话,现在她倒是理我了,我又嫌她话太多了。”刘琮自我解嘲的边说边摇着头,眼中透出的却全是得意。
曹冲笑了一声,没有说什么。想起初见刘琮时他一副畏畏缩缩的衰样,再看看他现在满面红光,精神抖擞的神气,他不由得感慨人还是要有机会的,放错了地方的金子连土坷垃都不如,放对了地方的一块凡铁都会发出他应有的光芒。
“过两天就是冬至了,你回襄阳一趟吧。”曹冲说道:“正好我有些东西让你带回去,另外有封信带给志清(曹馥)。”刘琮没有问为什么,他只是顺从的点点头,举起杯来一饮而尽。
冬至来了,曹营里办了一个大宴会,天刚擦黑,文武官员们就聚到了中军大帐。曹冲没那么早去,他从下午开始就上了乌林峰,站在峰顶眺望长江对岸的江东大营。通过望远镜,他能隐约分辨出周瑜的中营大帐。他有时候甚至有一种荒谬的感觉,自己是真的在和那个“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周公瑾对阵,并将他打得守营不出吗?这可是自己心目的的偶像啊。
“仓舒,果然你就在这儿,还真被大双说中了。”当明月从江中升起的时候,曹彰气喘吁吁的爬上峰来,叉着腰边喘气道:“快点,营中的宴会都开始半天了,你也没来。父亲担心你,让我来找你。”
“宴会已经开始了?”曹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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