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玩意儿,这时候突然看到,怎不魂飞魄散?
覃瓶儿正全神贯注跟着我,不提防我猛然转身,惊叫一声,一下子就撞进我怀里。我只觉得胸膛传来一团很软绵的感觉,但此时那种舒服感远不能掩盖我心中的恐惧。我一把抱住她,急急慌慌喊道:“停下来,停下来,前面有一条大蛇!”
“莫慌,让我看看!”寄爷从后面侧身上来,接过我手中的手电,对着那条直立的“蛇”上上下下照了一遍,然后对我说:“这哪里是条蛇嘛,分明是一株巨大的魔芋。”
“魔芋?”我神情一松,躲在寄爷后面,偷眼去看那株我认为是“蛇”的魔芋。
我看清了,那确实是一株巨大的魔芋。那株魔芋很高,我们在它的下面几乎看不见它的顶部;魔芋的主干黑一块麻一块,布满象蛇皮一样的纹路,难怪我认为它是一条菜花蛇。这种植物,在我们当地很多,我家竹林里就栽有好几株魔芋,摩芋的根茎形如小皮球,当地很常见的魔芋豆腐就是用它的根茎研细成粉而做成的,魔芋豆腐成品也是灰麻色,很有营养价植,味道也很好,具体做法我却忘记了。我们当地还有种魔芋专业户,做出的魔芋粉远销国内国外。
但是,这么高大的一株魔芋我却从来没有见过。等我们走近细看才知道,那株魔芋树巨大的象蛇皮的树干上面还长着几匹深绿色的叶子,那些叶子在不断涌出来的白雾中显得濛濛胧胧,不断地向下滴着露水。
“鸟鸟,你上次来见过这株魔芋吗?”我问后面的满鸟鸟。
“没有啊,也许我那次根本就没有走到这里来吧!”满鸟鸟也觉得很奇怪。
“噫?这是啥子东西?”我借着寄爷手中的手电光,看见那株高大的魔芋树下,长着一株小魔芋树,那小魔芋树高不过两尺,树顶被几片叶子包裹成一个漏斗状,漏斗里有一个东西在手电的照射下,闪着冷冷的亮光。
寄爷也看见了那个东西,迟疑着伸手把那个东西拿起来,惊疑地睁大眼睛,“这里啷格会有颗钢珠呢?”
满鸟鸟听说有颗钢珠,从覃瓶儿身边挤过来,拿起刚珠一看,立马瞪大眼睛,“这不是我上次来丢失的那颗弹珠吗?啷格会在这里?”
“你上次来丢了颗弹珠?”我吃惊地问。
“是啊!不过我明明记得是掉在地上的嘛,啷格会跑到这株魔芋树顶端?”
“那就怪了,按说,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颗弹珠应该生锈了,怎么现在还这么亮锃锃的?”
“也就是说,你上次来就是在这个地方见到了那个白胡子老汉?”寄爷说。
“我也不记得了,这颗弹珠在这里,那说明我上次来就是到这里了!”满鸟鸟说。
我听满鸟鸟如此说,赶紧从寄爷手中拿过手电,前后左右上上下下照了起来。可是除了那两株一大一小往下滴着水珠的魔芋树和潮湿的石壁之外,哪有一个白胡子老汉的身影?寄爷也跟着手电光到处打量,两眼充满警惕。覃瓶儿紧紧拉着我的手,鼻息粗壮,紧抿着嘴,身子微微颤抖。我把手按在她的手上,对她说:“别怕,有寄爷在这里,不会出什么事情,再说,我的火焰高,阳气重,你在我身边,不会看到那个古怪的东西!”我虽然在安慰覃瓶儿,自己的心也嗵嗵跳得厉害,手心都出汗了。
“你上次见到的那个白胡子老汉是啥子模样?”寄爷问满鸟鸟。
“这个不好说,我那次进来,没有手电,全靠手中的打火机照亮,走到大概是这里的时候,打火机的火苗一偏,我以为是风吹的,担心打火机熄灭,所以赶紧用手去挡风,等我抬起头时,就见到一个白胡子老汉满脸冷笑,盯着我不放。我吓得狂叫一声,慌里慌张退出去了。当时装在我衣服口袋里的弹珠不知啷格回事,从口袋里掉出来了,当时由于惊慌,我也没来得及去捡。现在回忆起来,印象最深就是那老汉的一撮白胡子,至于那张脸到底是什么样子,我已经记不清……”满鸟鸟沉吟着说起当年的往事。
我听他说得活灵活现,再次用手电光到处照了一遍,还是没发现任何异样,心中将信将疑。
我再仔细去看那株大魔芋树,发现它挡在小路正中间。我只好左手握着手电,右手抱着那株魔芋树往前一旋,蹿到魔芋树后边。树上掉下一些水滴,落到我脖子里,冰凉刺骨。
覃瓶儿也模仿我的动作过了魔芋树。寄爷的右手刚刚抱着那魔芋树,就听见满鸟鸟在后面大叫一声:“脸……白胡子老汉!安哥……救我!”我和覃瓶儿在魔芋树后面听见满鸟鸟的叫声,吓了一大跳。覃瓶儿紧紧抱着我的手臂,瑟瑟发抖。我把手电乱晃一气,也没有看见哪里有个白胡子老汉。
寄爷急忙缩回手,往后一旋,去接应满鸟鸟,连声问道:“哪里哪里?”声音竟渐渐远去。我和覃瓶儿站在魔芋树后边,茫然无措。我急得大声叫唤:“寄爷……鸟鸟……”却没有听到他们回应,周围变得静悄悄的,只剩下我和覃瓶儿喘气的声音。
我此时极度紧张,不知到底是进还是退。我稳住心神,用手电再次搜索一遍,拉着覃瓶儿准备回到魔芋树前,却突然见寄爷推着满鸟鸟从树后旋了过来。寄爷对我大喊一声:“快走快走!往前面跑!”我听见他的喊声,来不及细想,拉起覃瓶儿猛往浓雾弥漫的卡门里面冲去……
第十五章 地牯牛
我拉着覃瓶儿,气喘吁吁跑了几十步,终于看见前面的出口。
我不敢停歇,紧跑几步,来到卡门出口,大致一看,似乎来到了一个比较宽广的地方。来不及细看里面的情形,我转身去接应满鸟鸟和寄爷,可用手电一照,发现并没有鸟鸟和寄爷的身影,急得大叫:“鸟鸟,寄爷,你们在哪里?”
手电照到的地方,只有浓浓的一团白雾,哪有满鸟鸟和寄爷半个身影?
我一急,来不及管覃瓶儿,转身就朝卡门冲。还没冲出两米远,满鸟鸟巨大的身影猛地往我身上一撞,我收势不住,直接被他撞得飞了起来,重重跌倒在覃瓶儿脚下。
满鸟鸟从浓雾中冲出来,停在我面前,呼呼地大口大口喘着气,寄爷随后也跌跌撞撞冲出卡门,来到我们身边。
还没等我从地上爬起来,就听到覃瓶儿尖叫一声。我心里一紧,翻身跃起,先不去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直接就把覃瓶儿抱在怀里,心里恨声咒骂:“真他妈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鬼安乐洞还真他妈的邪门!”
覃瓶儿被我抱在怀里,浑身燥热。我一愣,怎么她不像先前那样颤抖,反而浑身热烘烘的?覃瓶儿使劲推开我,娇嗔地说:“你把我抱得那么紧干嘛啊?想趁机吃豆腐啊?”我又是一愣,覃瓶儿这是怎么啦?如此危急关头,我哪里还想到吃豆腐!吃惊都来不及哩!覃瓶儿见我不动,又推了我一把,挣脱我的怀抱,手指前方,“你看花儿……”
我抬头一看,这个宽大的地方似乎是一个圆形大厅,地上全是干燥的黄沙,洞顶似乎有些天光照进来,照得大厅模糊不清。我听覃瓶儿说到花儿,就把手电朝前面的花儿一照,发现那伙计正伸出它那家伙在一块石头旁边撒尿呐!怪不得刚才在卡门里没有听到花儿的叫声,原来这伙计又跑到了我们前边。
我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看了覃瓶儿一眼,心说,妹娃儿,狗也是动物,也有生理问题需要解决,它又不懂不能随地大小便,你惊叫什么啊?少见多怪!难怪刚才抱着她的时候,感觉她全身热烘烘的,原来是羞的!
覃瓶儿见我哭笑不得,扬眉一笑,跑到我身边,拉着我的手,娇声说:“哥,对不起啦!”我听她叫了一声“哥”,心肠一软,满腔怒气消失得干干净净。我有口无心地对她说:“我早晚要被你和满鸟鸟吓死!”满鸟鸟正靠在石壁上喘气,听见我提到他,磕磕巴巴地说:“鹰鹰……你要讲……良心啊!关我……么事?”我见他如此狼狈,刚想上前问问他在卡门里究竟看到了什么,不想覃瓶儿又猛力把我一拉,拉得我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她用非常惊慌的声音地对我说:“鹰鹰,你看花儿……”
我一听又是花儿,心想,花儿也是,撒泡尿要这么长的时间吗?刚想转身埋怨这伙计两句,可我在一瞥之下,眼睛却突然直直地不动了。
我用手电一照,看见花儿正和一个浑身黢黑的东西纠缠在一起。那个黢黑的东西有小猫般大小,象一只巨大的推屎爬(屎壳郎)。奇怪的是,那看上去象推屎爬的东西却是用屁股对着花儿的嘴。花儿转着圈,想转到那个东西的前面去,可那个东西也跟着转动身体,始终把丑陋的屁股对着花儿,搞得花儿莫名其妙,也看得我们四个人莫名其妙。
花儿急了,猛地一扭身,拿出对付怪蛤的那一招,黄沙地腾起一股浑黄色的灰尘。但是,那东西比怪蛤的动作快许多,只要花儿一转,那东西也跟着转,屁股始终对着花儿,就是不让花儿看见它的正面。
当那东西正面转到我们这一边时,我揉揉眼睛,狂叫一声:“地牯牛!我的老伯伯哟,怎么有这么大的地牯牛呢?”
“地牯牛,又叫倒推车、倒退牛、地股牛、山老牛、蚁狮、蚁地狱、地拱、沙虱、沙挼子、摇摇锅、砂牛、倒后虫、退退窝窝、啊喽喽;脉翅目蛟蜻蛉科昆虫;中华东蚁蛉幼虫蚁狮的活体或干燥全体;咸,凉,有毒;用于平肝息风,解热镇痉,拔毒消肿;主治高血压病,中风,小儿高热,惊厥,疟疾,泌尿道感染,竹木刺、异物入肉不出,骨折;外用治中耳炎,痈疮,无名肿毒。”这是我在《本草纲目》上看到的一段关于地牯牛的介绍。
这地牯牛我小时候见过,那是在一个叫扁洞的山洞里。实际上扁洞根本就不能叫洞,远看就象一只半眯着的眼睛,里面也是黄沙遍地。黄沙地上,有数量众多细小的沙窝,沙窝呈倒圆锥状,形状规则,如果用细木棍在那小沙窝里一掏,一只满身是白灰的地牯牛就会从沙窝中部钻出来,倒退着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