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前立马显现出一位中年男子,头发已有些花白,他低着头,双膝跪地道:“回王上,微臣已经彻查过了,洛阳此地,除了良公主,并无其他逆党余孽。”
“嗯。”冥狱闭着眼,不怒自威。
“王上……”跪在地上的人抬起头——他整张脸都是倒的,额头下先是嘴巴,而后是鼻子,最后才是两只眼睛。这两只眼睛里亮光闪烁,似有隐情要禀报。嘴 巴便开口启奏道:“王上,微臣赶来的路上,途径人间皇宫,突见空中升起紫色烟气。臣过去查看,竟是有归墟的弟子,以自己的性命给这个人下了永生的诅 咒。臣……于是便将这个人捉了过来。”
冥狱听了,依旧闭着眼躺在宝座上,只是轻轻摆了摆手,并不十分在意。
“是。”跪在地上的妖臣却赶忙掏出一个玲珑瓶,将里面的人倒了出来,花生粒般倒在地上,那人随即逐渐变大。
是苏幕遮。他依旧抱着脑袋捂着耳朵,不断的蹬腿。他越挣扎,脑海里的魔音就越催命:“以自己性命,换你永世不得安生——不得安生——”
苏幕遮不断的大叫着,冥狱却只是斜瞟了他一眼,淡淡摆手道:“这个人,杀了。”继而冷哼一声,厉声加上两个字:“该杀。”
“是。”
“唉,慢着,他偷学了不少归墟藏书洞的法术,还偷吃了数颗仙丹。”冥狱人也不坐起来,只是卧在宝座上,用手支撑起自己的脑袋,眯眼欣赏着痛苦的苏幕 遮,背后两道触手,“嗖”的飞出,吸在苏幕遮胸前。他被两只触手牵引着立起来,瞪着坐在王座上的师弟,面色惊恐浑身颤抖。
“啊!”他的叫声,比遭受魔音更加痛苦害怕。因为那两只不断起伏扭动的触手,正一点点吸取着他的内力,他使尽手腕才修来的内力——做不了皇帝,连长 生也要得不到了吗?
冥狱才不管这些,他最近受了伤,正好吸干了苏幕遮来补一补。
苏幕遮的两腮凹陷下去,而后整个人都扁了,就仿佛只剩下一张皮——只有那两个瞪大的眼珠子,是突出来的。
冥狱厌恶的摆摆手。
“是。”妖臣似乎处理过太多次这样的场景,他掏出瓶子,熟练的清理掉苏幕遮的尸体。而后便跪在那里。
“你可以退下了。”
“王上,微臣……微臣还有一事禀报。”
已经重新闭上了眼的冥狱,不得不再次撑起手肘,稍稍有些不耐烦道:“说——”
“王上,你离开妖界已经数年,你的臣民们都十分想念你。他们想……”
冥狱却“嗯”了一声,叫他不必再说下去:“这些年辛苦丞相了。”话音突然变得有些吞吐:“咳咳,本王还有些事情要办,等办好了,本王自然会回去。”
“王上,恕微臣直言,您且莫重蹈先王的覆辙啊。”
“我和我大哥不一样!”他突然从宝座上坐了起来,却立马平复了自己的激动,不屑般挑起眉毛:“本王……本王只是想把她留在身边,慢慢地同她玩。”
“王上,要想永远将她留在身边……玩。为何不将她绑回妖界?”
“不可!”冥狱听到“绑”,立马就否决了妖臣——他决不许去“绑”她,可妖臣说为何不将辛灵带回妖界的念头,却触动了他,而后,一发不可收。很快, 他的笑意在他唇角绽开,招手示意妖臣近前。那妖臣立马飞速蠕到前来,冥狱便低了头,同他细语几句——这妖臣的耳朵也是倒的,耳垂在上,冥狱不得不先 将他的耳垂捏起来,才再吩咐。
他嘴角始终带着一抹笑,可那妖臣听了,却张大了口,诧异问道:“王上,你真的要自己打自己?”
“呵呵。”冥狱却拍了拍他的身上道:“丞相,你进了洛阳城,就少吃几个人吧,身上的味道,太大了。”
第34章 只身涉险
辛灵将妇人送回来烧饼铺,自己用法术封住她的三魂五魄,张得来就及时找来了大夫。
所幸转危为安。
他在自己妻子身边守了七天七夜,方才出来。见辛灵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辛灵听得到他均匀的呼吸声,起起伏伏:“当今掌权的人,暴 戾不堪,民不聊生,这世道是该救救了。”
辛灵听他这番话,只觉其中饱含深意,便偏过头来看着张得来,注视着他,似乎想看透一切。“哈哈,姑娘,你看我做什么?”张得来先同她对视,继而哈哈 大笑:“姑娘,你忘了,我会算命。”他自己边笑边摇头,时俯时仰:“我当时说我就是个和儿子卖烧饼,回家吃婆娘做的热汤的命。呵呵……其实我是这个 什么命,我自己早就算得一清二楚。”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辛灵一直盯着他。注视这张得来的脸时间长了,觉得他身上有一种超然的气质。但这气质是师傅没有的,方师叔也没有的。死去的老皇帝 倒是有一分,却有些变味,画虎不成反类犬的味道。律令的身上有时候也有,但有时候又消失不见,仿佛只是自己的错觉……
“看来,我果然只能算命,不能逆命。”他不再摇头,而是吸了口气。
难道天子之命,是他自己逆的?
“大叔……”辛灵正欲开口,却被他摆摆手制止道:“唉,辛姑娘,我可否问你个事?”
“大叔但说无妨。”
“你可有喜欢的人?”
辛灵一愣,直直地看着他,不知道张得来是个什么意思。张得来却笑了,同她解释道:“我当日见你双手川字纹,真是姻缘薄凉之象,而且你的命……唉,我 只是问问。”
“没有。”辛灵眨了眨眼睛,睫毛蝉翼般振动。
“哈哈。”张得来又笑得往后一仰道:“那你现在闭上眼睛。”
辛灵迟了一下,还是闭上了眼睛。
他收起笑容,正色轻声告诉她:“想一个人。”
片刻后,辛灵缓缓睁开眼睛
“他是个什么样子?”
“他?”辛灵莞尔一笑,抿了抿嘴,却不言语。
“哈哈哈——”张得来也不追问,自己又放声大笑起来。
“辛师姐!”突见阿香乘着自己的坐骑,还未从天上盘旋而下,就急急朝她大喊道:“辛师姐,律师兄不好了。”
“他怎么了?”辛灵猛地站了起来,整个人都绷紧了。
阿香降下坐骑,气喘吁吁道:“辛师姐,总算找到你了。”
“律师兄他怎么了?”
“他,他被冥狱抓了。”
“快走。”辛灵抓起阿香的手,一同跳上坐骑。
※ ※ ※
“阿香,律师兄他在哪?”
“他就在这庙内,我突然间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就见律师兄在魔头手上了。”
辛灵听完,神色凛然,一脚踹开庙门,却见里面空无一人,没有律令,亦没有冥狱。只有她那只本来出庙觅食的公鸡,反被关在庙内,见主人来了,挥动着翅 膀迎了过来——和它相伴的,是律令的苍鹫,还有他的重剑。
辛灵急忙将剑拾了起来。
“咕咕咕——”那公鸡一叫,嘴里的小笺便掉了出来。阿香先接了,拿在手里翻覆看了,只是白纸一张,于是便满是不解地递给辛灵道:“辛师姐,这笺好蹊 跷。”
辛灵眼珠动动,接了过来。可一到她的手上,这小笺就显出笔走龙蛇的大字——这字并不好看,草得一塌糊涂:
洛阳城外,西郊六十里
“辛师姐,我们快走!”
“嗯。”辛灵点点头,自驾起律令的苍鹫,同她一道赶至西郊。
冥狱似乎在此恭候多时了。他一个人孤身站在,妖王身材高大,律令要比他矮半个头。而他的五指若爪,正好掐在律令喉头之上——再用力一分,律令就会凶 多吉少。
“阿灵,别过来!”律令眉毛拧紧,急斥辛灵,叫她不要靠近。可辛灵看见他脸上,身上皆有伤,步子就情不自禁往他那边靠。
冥狱见她一步步走过来,得意地勾起了嘴角,碧眼里闪着邪恶的光:“辛姑娘,本王已经恭候多时了。”
辛灵一双眼睛,却只在律令身上,她冷冷命令道:“魔头,放了他。”
“放了他?”冥狱歪头看向她,勾起的唇角浮现出恶劣之色:“本王要把他带回去。”
“你要把律师兄带回妖界?”阿香急了,欲近前,冥狱却横皱眉毛,手指微微动——言下之意,她再靠近,自己就结果了律令。
“魔头!”阿香音调微微发颤,辛灵急忙将她拉回来。
“快走!”律令牙齿咬住了下颔,急声命令辛灵,又微微斜抬了眼,鄙夷地看着冥狱,恨不得唾他一口。冥狱却懒得理他,扬起头,似乎在等着辛灵说话。
她却不买账也不给面子,依旧不说话。
“快走!”律令对辛灵吼,眼睛却又瞪向冥狱。
“咳咳。”冥狱神色突然变得奇怪,自嘲般咳嗽了几声,又恢复了冷厉的表情:“辛姑娘,反正这小子我是带走了,你若想救他,就自己到妖界来!”说着, 爪上使劲,就要带律令走。
辛灵和阿香,都是不自觉前了一步。
“千万别上这魔头的当!”律令脖子以下接被盯住,空喊无用,只能任冥狱鱼肉。
辛灵不由得“唰”得一下拔出来双剑。
冥狱却是狠狠哼了一声,右手蔑视地指向辛灵道:“辛姑娘,你以为你打得过本王吗?”他猖狂而笑:“本王再次告诫你,要想救他,自己到妖界来。而且, 只许你一个人来!说着右臂一偏,又将食指扫上阿香的面门,面露调笑之色:“若是带了这位绝代佳人,本王立马就要了这小子的命!”
边说边手头用力,眼见着律令的脸,就惨白了起来,嘴巴渐渐张成哦型。
“别,我答应你。”阿香先软了,双膝缓缓滑到,两行泪珠也默默流了下来。冥狱却只注视着辛灵,等待着她的答案。
“好,我答应你。”辛灵双唇张了又闭,闭了又启,还是答应了妖王的要求。
“好!”冥狱得意得大笑,他一拂袖,连带着律令,顷刻间消失不见。
“律师兄!”阿香爬起来寻他,四处呼唤,却哪里还有人影。
“辛师姐,枉律师兄对你……”她冷然地上下打量辛灵,言语里夹杂一层讽刺:“没想到你竟然招惹妖王,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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