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
只是这苍苍万年过了,也才凑出四颗——天相陆焕、天同沈炎、天机方羽青、天梁李震。
“辛师妹,你想做哪个仙?”律令腿撑在石头上,手肘又撑在腿上,让辛灵从紫薇星宫里挑个名字——仿佛这星宫是他开得一样,辛灵要哪个,就随意拿去, 说不定还有买一赠一。
连陆蘅都是“噗嗤”一声,又好气又好笑。
“我喜欢‘贪狼’。”辛灵只是单纯觉得它好听,刚才第一次听陆蘅说,就默默喜欢上了这颗星。
周围是一片沉默,还是陆蘅先开的口,声音很细很轻:“你还是不要选贪狼的好……”
“为何?”
“为何?”
辛灵追问,律令也追问。陆蘅却是再不言语。她总不能告诉辛灵:贪狼是北斗第一杀星,戾气极甚吧。
辛灵便也没有追问,四人平淡各散,辛灵便同律令一道回洞。一路上他追问她,怎么不再详细问问陆师姐?
“入山这几日,我似乎明白了些,要想成仙,要有真本事。与其担忧自己成仙后的名字,还不如专心地练习逆脉,不惹是非。不然,上天凭什么赐予你长生? ”辛灵坦然相告——律令这几天和他甘苦与共,她理应视他如友,利益不会私藏。
可律令却反驳了她:“那些老人们讲的故事里,有些人不也是什么都没做,突然间就得了机缘、得捷径、得宝物;无缘无故,就会有金光护身。”
“那样的人,一定是黄粱梦作多了。”她呵呵一笑,也算是嘲笑在春闺里做梦做到死的从前。
律令也朝她“呵呵”一笑,他眸中沉了,嘴角那抹勾起,似乎也更加意味深长?
※ ※ ※ ※ ※ ※ ※ ※
辛灵待在自己的半勺洞,勤加练习。
通初关尾闾的时候,她同常人一样,用了九个月。二关通夹脊,她总结经验,就只用了八个月,比常人少了两个月。
三关玉枕,到如今她已打了四年——却还是没有打通。
不过她并不感到灰心,陆蘅说过,常人一般是九年,她有这个耐心——当然,她自是努力尽可能早的完成。
律令这个师兄,没有师兄的正经,他似乎每天尽在这瀛洲里闲逛,并没在逆脉上下功夫,更别提要他安分在一挂洞里打坐了——他只有跑到隔壁的半勺洞来, 和辛灵对坐的时候,才会老老实实盘了双腿,闭目认真修习。
辛灵今日练着,却觉得越来越不对劲,气息往上游走,顺畅是顺畅,但有些发冲——最近一年来,每月都有几天是这种感觉,而且一月比一月强烈。她便定了 定神,将凝住的精气神往腹府里沉,想先顺理了这燥气。却觉得它卡在上元关的咽喉里,依旧跃跃欲往面目上遁冲 ,她根本就顺不下去——别慌,说不定此 刻的发冲,正昭示着她的第三关,就要被冲破,被打通了?
也许,她马上就能运转周天,成功逆行任督二脉了。
这灵光闪现,辛灵便决定干脆随了她的气息,往上再逆一些,便提起全部的精气神,上推颐循面入目,助它一臂之力。
却突然呛出一口血来,呕在自己如雪的白衣上。辛灵只觉身体难以支持,不得已以手撑地,坐在蒲团上,低着头摇摇欲坠。却发现自己鼻中两孔,也正点点往 下滴着血来。
“辛师妹,你怎么了?”律令径直就从蒲团上蹦了起来,过来扶住她。
“我没事。”辛灵却强打起精神,将身子从他手上移开,摆摆手道:“师兄,你先回去吧。我想我歇息一下就好。”她浅勾嘴角,朝律令露出苍白的微笑:“ 师兄不必担心,凡事哪都能一帆风顺。不过是稍稍的差错,一时的紊乱,修行之人,难免会碰到这样的事情。”
律令双唇微动,仿佛有话要说,却还是合了又闭,没有讲出来。他注视着辛灵,目光似深又淡,是不同与平日的肃然。
“好。”他柔声答应,轻轻收回了手,起身告辞。行到洞口,忽地滞了步子,停住片刻,终究没有回头,身形一动,快步离去。
见他身影消失不见,彻底被自己支开,辛灵才敢将憋在口中已久的第二口血,俯身呕了出来。她用双手撑着起来,一步一步上了石梯,慢慢转进内洞。
她心里已自猜到了七分,脱下白袍来看,果不其然,今日换的带子,香灰上还是干干净净的——本来正来着的葵水,已是一点也无。
那冲气原来并不是气,而是冲血。她逆脉没有练成,却练得血随气逆,背驳了月事规律,成了三窍呕血的逆经。
第10章 且观沧海
总这么逆经呕血,绝非小事,辛灵决定去问问别人。
她脑海里面冒出的第一个人,居然是方羽青——在她心里,他永远是绝对值得信任的。
但这念头旋即被自己抹杀,一:他是男子,二:蓬莱与瀛洲,有七万里之遥。
想来想去,她去问了陆蘅。陆蘅却告诉她,练成逆经,是正常事。她再往上练了,就会闭经。
那也是正常事。
陆蘅说出这话的时候,神色自是平常自然,但辛灵却是极不自然地“唔”了一声,似是低叫——她自还阳重活以后,还很少这般失语。
奶过她的王婶,以前就是月事不畅,总闭闭停停——要么十几天不干净,要么几个月不见来。
一年、二年,几年下去,月事便是彻底不再来了。自此后,奶娘的身子便是一日弱过一日——闭了经的女人,哪里还有红润的气色。
想起王婶,便想起那年她死在海边,给那妖怪杀了。恶魔眯起他幽绿的方眸,手只一抬,所有的人尸首都分了家……回想那白光一闪,她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辛师妹,怎么了?”陆蘅以为辛灵是被“闭经”之说吓到,便善意的笑笑,同她解释道:“你往日所知的闭经,是俗世凡人因为元气渐少所形成,那般闭经 ,自然有害无益。但我们修仙之人所讲的闭经,却是截然不同的。”
陆蘅告诉她,修仙的女子,闭经之后身子会好好坏坏一段时间——毕竟二、三十年凡尘的规律损耗,总有个调理的过程。待到这调理完成,彻底闭了,身子便 会逐渐好转,然后越来越好。她特别强调,岁数越轻的弟子,闭得越早,体质就越是上品体质,元气浑厚,长寿甚至长生。
“陆师姐……”辛灵觉得她讲得太虚无,自己心里还是有些质疑的:“那你,如今可是……”
她还是不好意思,也不便问出来。
陆蘅却已明白她要问什么,自是恍惚勾起一抹笑容,略带着说不出来的意味:“我没有闭经,我落了宫。”
她落了宫,落了自己的子宫——为了练成逆脉。
“师姐,你……”说实在的,辛灵心里,有些替陆蘅难过。
然而当事人,反倒并不觉难过,陆蘅干脆洒洒脱脱都说了出来:“从逆经到闭经,并非人人都能练成的,我实在练不出来,大伯便建议我落了宫。其实李震师 姐,当年也是落宫。”
怪不得那李震除了没有喉结,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像男人。
只是这粉琢玉砌的陆蘅,将来也会妩媚尽失,渐渐变成那样吗?
辛灵不由得暗自在心中叹气,比起落宫,她还是选择闭经吧——便想去问问修成了的师姐:“陆师姐,不知我们山里,哪位师姐是闭成了的呢?”
“唯有寻师妹曾经修成。”陆蘅唏嘘叹了口气。
看来练成的人极少——这寻师姐,定是根骨悟性俱佳了。辛灵心底暗赞,却忽地觉得不对头。
她来了四年了,瀛洲里的师姐们都见过,却从来听说过有姓寻的。
“只可恨寻师妹五年前,冤枉死在了冥狱手中!”勾起了陆蘅的痛楚,双眼隐隐有些赤红:“她天赋远甚过我……”
原来这寻师姐,是同王婶一起毙的命——就是辛灵当年亲睹的那起惨案,十位归墟仙人,一干辛家奴仆,全都渺渺魂魄尽归西。
如今瀛洲诸人,每每提起那十位同门,总忍不住将冥狱恨至入骨。
冥狱,便是当日那碧眼方瞳的魔头。
这几年辛灵从师兄师姐口中,或多或少知道了些:冥狱天子,万妖之王。冥狱是妖帝,是这世上最应该碎尸万段的魔害。
“哼,冥狱忌惮着大伯和方师叔,这四年不知遁到哪里去了!要不然,我们必全倾五山之力,手刃了他。”陆蘅忿忿不平,她告诉辛灵,一千三百三十七年前 ,冥狱曾约战方羽青,两人在箕尾山僵持数月,最后两败俱伤。
不过在仙门弟子口中,自是他们的方师叔,方师叔祖要败得少那么一点。
“师姐……”陆蘅讲的这个故事,辛灵以前已经听不下三个师姐讲过——她关心之处,并不在这:“为何这冥狱,偏要挑方师叔大战?”
“还不是因为方师叔的娘亲……”陆蘅突地噎住,自觉失言,便不再说下去,而是转回话头,还骂那冥狱丧心病狂,妖魔就是妖魔。
“律师弟,你几时坐在这了?”陆蘅讲着讲着,发现律令不知何时坐在了她俩身后,一直在听——这几年来,他变得越来越安静。只会默默地跟在辛灵后头, 她去哪,他就在她身后跟到哪,屁颠屁颠。
“律师弟,你这是痴了还是傻了?”陆蘅扒了扒他,打趣笑道。
律令却是干笑了几下,肃然而低沉道:“第一次听到师兄师姐们如此惨死,律令不是痴傻,而是同悲。”
他是为那么被冥狱滥杀的人难过,悲愤无处说,以至无声。
他和自己一样啊,辛灵心底想,每次想到那些家仆,永远有挥之不去的殇……
还好,当年有方羽青来救她,辛灵想。
※ ※ ※ ※ ※ ※ ※
打从上次问了陆蘅,辛灵自己回半勺洞又练了月余,依旧是月月逆经逆得厉害,二脉根本无法打通。
这一日,恰逢葵水,她又呕血了。
却是又有人扶住了她。
这次不是律令,而是陆焕,他头戴青巾,环眼长髯,自有长辈威严,头一次走进这半勺洞来。辛灵赶紧改坐为跪:“弟子叩见师傅——”
“ 唉,起来,起来。”陆焕却是连忙扶她重新坐好,关切问道:“灵儿,你可是逆经了?”出口之后,旋即悟到她还是个女